城外十里亭。
王學(xué)洲、宗玉蟬、邵泰和周明禮正在告別。
“我媳婦準(zhǔn)備的藥都是好東西,師兄一定要帶好了,可惜我這望遠鏡只做好了一個,另一個大概明天才能做好,我明日讓人將東西送往通州給師兄?!?/p>
周明禮點頭:“聽你說這個東西很重要,我明日便在通州稍作停留,拿了東西再繼續(xù)上路?!?/p>
邵泰聽他們說完才叮囑道:“到了那里萬事小心,你現(xiàn)在身份不比以前,行事一定要謹(jǐn)慎,不可再像之前那樣如此不管不顧,到了地方先搞清楚什么情況,有了自已可靠的人手再說,說起來你怎么不請幾個幕僚帶上?如果沒有合適的人選,等回頭我給你找?guī)讉€?!?/p>
周明禮連忙拒絕:“不敢勞煩師兄,我已和以前的舊友寫了信,讓他在金陵等我,到時候他會幫忙?!?/p>
邵泰聞言放心了一些:“路上小心一些,在通州拿了東西立馬換路?!?/p>
三人商量的便是大張旗鼓的走陸路離開京城,到了通州立馬換成水路低調(diào)離開,一路上只需要換一次船就可直接到潮州。
雖然不能百分百保證安全,但是有各種防身的東西,比走陸地安全許多。
宗玉蟬正細心的將每一種藥的使用方法告知給吳懷:“防身之類的藥物和解藥我是分開給你們放的,沒里面還有具體的使用說明,如果現(xiàn)在記不住也沒關(guān)系,等上路你再仔細打開看一看。”
吳懷抓著東西十分用力:“多謝郡主?!?/p>
王學(xué)洲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照顧師兄了,有什么困難只管寫信回來,師父當(dāng)年是叮囑過我要讓我看著師兄的?!?/p>
吳懷重重的點頭:“我會的!”
周明禮起身:“好了,你們回去吧?!?/p>
騎上馬,兩輛滿載東西的馬車緩緩朝著遠處行駛,周明禮背對著他們沒有回頭,只揮了揮手。
王學(xué)洲和邵泰兩人心中悵然若失,望了許久才回身,兩人也沒有說話的興致,告別一聲各自離去。
回到府里的王學(xué)洲顯得情緒不高,躺在書房的搖椅上,透過菱花窗外看著外面荷花池蓮葉田田、滿池風(fēng)荷的樣子,發(fā)起了呆。
人這一生好像不是在告別,就是在告別的路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是終點。
年少時離家讀書,后來的科舉越走越遠,等好不容易結(jié)束了科舉開始施展拳腳,老師便去世了,現(xiàn)在稍微穩(wěn)定了一些,師兄弟又各奔東西,和朋友之間見面次數(shù)的也越來越少,家中的長輩年紀(jì)卻越來越大····
真是想想就讓人傷感。
清風(fēng)拂過,荷花隨風(fēng)搖曳,宗玉蟬托腮看著窗外,沒有說話靜靜地陪著他。
“先生?。∠壬壬。。 ?/p>
一陣風(fēng)掠過,窗外響起了睿王那叫魂一般的聲音,將擔(dān)心的宗玉蟬,昏昏欲睡的楊禾,發(fā)呆的王學(xué)洲全都驚醒。
睿王一陣風(fēng)似的跑進來,頂著黑眼眶的臉上還有掩飾不住的興奮之色:“嘿!我將東西拿給皇兄,也問出了是誰抹黑先生,將他們?nèi)o打了!”
王學(xué)洲驚訝:“你將人給打了?”
“對!全都打了!打成跟我一樣的黑眼圈!”
睿王驕傲不已。
王學(xué)洲一下子坐起了身,扯過旁邊的小凳子拍了拍:“來,坐下細說?!?/p>
睿王還以為這是先生對自已的獎勵,美滋滋的坐下來將事情說了。
王學(xué)洲聽得眼前一黑。
“所以,你就只打成這樣,然后就跑了?”
睿王點頭:“對??!不跑的話,等他們叫來禁軍就麻煩了?!?/p>
王學(xué)洲扼腕:“我就是讓你問問是誰干的,沒讓你私自動手!我還想打一頓他們,再要點賠償出來呢!唉,木已成舟,如今我倒不好去找他們了。不過你估計要被參了?!?/p>
只不過他懷疑這些人該不會把這筆賬算在他頭上吧?
真想一炮全給他們轟了...
甩了甩頭,王學(xué)洲連忙止住了這個危險的想法。
睿王不屑一哼:“我娘是太妃!我哥是皇帝!參我?我就站在這里,隨他們參!”
宗玉蟬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睿王:“你瞅你那點出息,要打也不想周全了,多帶幾個人過去,反正都是打這一次了,還不如一次就將人給打怕,你那一兩拳頂什么用?害怕沒有,只怕將人的火氣都給打出來了,宮里現(xiàn)在估計熱鬧得很。”
宮里確實亂成了一鍋粥。
這么大的事情,這么多人肯定就瞞不住消息。
聽說六科給事中那一群二百五,到處咬人的瘋狗被打了,平時都繞著他們走的各部官員,此時全都興致勃勃的專門‘路過’東朝門去一探究竟。
打人不打臉,偏偏挨打的三人傷口就在臉上,經(jīng)過這半天的沉淀,青紫紅腫無比明顯,就是想要遮掩也沒有辦法。
六科的領(lǐng)頭的六個人正坐在一起,康汝良怒不可遏:“士可殺不可辱!今日我等居然被睿王這不學(xué)無術(shù)的混子給打了,簡直是辱上加辱,奇恥大辱!我要去找閣老做主,如果閣老不管,我便上疏陛下,如果陛下也不管,我便跪在御道上死諫!”
“我們六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幾位怎么想的?”
一共六個人,被打了三個,剩下的三個也不好置身事外。
今日一個上午,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的來這里看他們笑話了。
于是剩下的三人也拍板:“我們一起去!”
六人怒氣沖沖的趕往文華閣求見,方正坤聞言怒罵道:“一點小事都辦不好,還有臉過來!”
上次還以為他們能將人停職徹查呢!結(jié)果雷聲大雨點小,一點用沒有。
方正坤想到什么,怒火消了些,又笑了起來:“父親,他們過來肯定是為了上午的事情,這次可不是咱們找事,而是他們自找的,聽睿王說他是為王侍郎抱不平才打的人,趁此機會,干脆將王侍郎狠狠的按下去。”
方荀睨了他一眼:“神機院剛成立一半,手雷的風(fēng)頭剛過,聽說又造上新鮮玩意兒了,你將他按下去?你覺得可能嗎?”
“上次的彈劾他的奏章全都被陛下按下了,你覺得就憑這次的事情,陛下能給他撤職?”
方正坤實在是眼饞啤酒的利潤,有些不甘心道:“那就這樣?任由他們發(fā)展?那咱們家……”
方荀嘆氣,他這個兒子什么都好,就是順風(fēng)順?biāo)畱T了,有些沉不住氣。
“不能撤職,不會想辦法塞人去?”
方正坤一下子恍然大悟,有些興奮道:“還是父親高明!兒子還有的學(xué)呢!”
方荀起身:“走吧,咱們?nèi)窠鈩窠膺@些人,畢竟那位年紀(jì)還不大,不過一個孩子罷了,怎么能計較這么多?”
說起六科的人方正坤火氣蹭蹭蹭的往上冒:“六科的人全都是棒槌!陛下都按下不表了,他們還看不出什么意思,反倒跳的更歡了些,惹怒了陛下,一下子又捧出了一個車公肅!爹日后做事也多了不少顧慮?!?/p>
方荀心情一下子陰郁起來,習(xí)慣了一人獨裁的日子,如今事事都要商量,他真有些不習(xí)慣。
他沉聲道:“沒想到之前看走眼了,咱們這位陛下……呵呵?!?/p>
果真是會咬人的狗不叫,以前竟然沒發(fā)現(xiàn)這位也不是什么好脾氣的。
如此說來不愧是先皇的兒子,也不是好欺負(fù)的。
方荀半是欣慰半是復(fù)雜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