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質(zhì)問的聲音擲地有聲,被他掃到的朝臣全都眼神躲閃。
但這并不代表他們怕了。
工部尚書毛玠站出列:“陛下,雖說王大人確實功績斐然,但是一口氣連升三級,確實違背祖制,朝中多少大臣終其一生也跨不過這個門檻,他僅憑這些就從五品到三品,未免太過草率!臣等明白您和王大人關系不同尋常,但是朝中做事,向來對事不對人,是萬萬不能感情用事的,還請陛下三思!”
趙尚書也站出來:“臣附議!王大人該升,但不該升至工部左侍郎一職!還請陛下不要讓老臣寒心,不要讓臣等難做,更不要讓王大人背上罵名??!”
這話說到最后就有點王學洲的意思了。
意思是他最好站出來自已拒絕,不然就是主動找罵,嚴重的還要背上罵名。
王學洲捧著笏板上前一步,聲音清冽:“臣有話要說!”
“承蒙陛下信任,臣能勝任工部左侍郎一職!不僅能勝任,還能做的比苗侍郎更好!”
如此張狂的話,惹得不少人全都怒目而視。
給王學洲從五品升任至三品這事,本就是在挑戰(zhàn)眾人的底線,原本大家罵一罵是希望陛下能明白此事的嚴重性,能夠收回成命,也希望王學洲能明白,他升這么快是要得罪人并且遭人罵的。
可現(xiàn)在正主來了不僅沒害怕,反而囂張至極的騎在他們脖子上大放厥詞。
王學洲無視了周圍吃人一樣的眼神,正色道:“毛尚書剛才所言,有人終其一生都無法跨過三品的門檻,那是因為我的錯嗎?那是他們自已不行?。∧贻p的時候碌碌無為,老了老了便覺得他們資歷夠了,升不上去是別人的錯了?”
“他們只是變老了,不等于他們資歷夠了!”
毛尚書臉色鐵青:“口出狂言!你這話的意思是,別人都不如你?”
王學洲略微一拱手:“不敢,只能說在座的各位,自已不行就多努力,覺得下官不配就拿出有理有據(jù),下官不適合的正確理由出來,而不是如現(xiàn)在這般,只會拿不合規(guī)矩來說事!規(guī)矩,不就是給人破的嗎?”
“天公若阻凌云志,一并劈開換月明!”
王學洲手中的笏板做出向下劈的動作。
被他罵不行的老臣臉色鐵青,一些年輕的文臣卻看著王學洲的背影眼睛都亮了。
“輕狂!不知所謂!你不過五品,哪怕你有天大的功勞,如何能一步登天,坐上正三品的職位?如果不是因為你曾是陛下先生,你有今日?得了便宜就偷著樂去!還跑我等面前大言不慚!就你這等狂悖之人,何以身負重任?!”
有人忍不住,站出來指著王學洲的鼻子怒罵。
“一步登天?你說的好輕巧!夏天烈日炎炎,你等坐在衙署享用冰鑒降暑之時,我在鍋爐房里頂著能將人烤干的高溫和匠人們一起研究水泥!冬天寒風凜凜,你等在衙署抱著炭盆取暖,我正冒著寒風趕往塞外或是冒著追殺從關中趕回,數(shù)次死里逃生才有今日!”
“說這些諸位肯定也不以為然,關中之艱難,你們也不曾親眼所見,我今日話就放在這里,這是下官應得的!陛下敢給,下官就敢接!”
“我話就放在這里,我能帶工部,更上一層樓!做不到,不用諸位討伐,我自掛冠而去!”
王學洲站在那里,氣勢不輸旁人,擲地有聲。
毛尚書冷笑話:“就你?你在下面吹,牛在天上飛,你要能做到,本官的姓倒著寫!”
王學洲嘖嘖搖頭:“不是幾年前當著龔尚書的面,挖下官那時了,果真是世態(tài)炎涼~”
毛尚書怒道:“當初是當初,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
蕭昱照站起身一拍龍案:“朕說了!只要是有才之人,皆可以站出來,朕給他上升的機會!一視同仁!可你們,自已沒有這樣的能耐,卻不想著努力,反而要拉別人下水,這就是你們的制?你們的孔孟之道?!”
“告訴你們,朕今日升定了!哪怕先皇站在朕面前,朕也會據(jù)理力爭!朕話就放在這里,以后你們?nèi)巳私允侨绱?,只要好好做事,有政績,朕不拘出身和職位,全都會重用!要是有人試圖倚老賣老,搶功勞,論資排輩,被朕發(fā)現(xiàn)了決不輕饒!”
蕭昱照這話一出,幾乎是明著和朝中的老臣開戰(zhàn)了。
不少人都沒想到新皇竟然如此剛直,不少老臣臉色都青了。
有的人干脆轉(zhuǎn)過身,指著王學洲罵道:“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顏之厚矣!以下媚上,不足與謀!”
“狂妄自大,終必自斃!”
“井底之蛙,安知天高地厚?仗著新皇的幾分厚愛,便不知眉眼高低!得罪了這么多人,我等且看你日后是個什么下場!”
王學洲站在中間,周圍一圈人七嘴八舌指著他不帶一個臟字,完全不重樣的怒罵。
他面不改色的聽完,這才抽空一拱手,語氣帶著淡淡的嘲諷:“下官確實不如諸位厚顏,有道是‘得勢翻臉如變天,昨日恩情今日嫌’,這才幾日,之前的恩情全無,一個個恨不得用唾沫星子淹死我,嗚呼哀哉!”
“你!”
周圍的人被他這么一說,臉上青白紅紫交加,一時間難聽的話被堵了一半。
宗朝義在一旁嘲諷的開口:“下次再有什么危險的,子仁且先躲起來,任他人死活,關咱屁事?”
有一部分人臉色難看至極,卻退開了,不準備繼續(xù)罵下去。
但有人卻怒不可遏,面對新皇,拱手高呼:“臣等確實受王大人恩惠得以保命!但如果讓臣從此以后被人捏住把柄做個啞巴,那也是萬萬不行!”
“臣不愿看著陛下一意孤行,罔顧百官意愿,落下偏聽偏信的名聲,今日,臣寧愿舍了這條命去還給王大人!也絕不愿陛下一錯再錯!”
說完,他轉(zhuǎn)頭就沖著金鑾殿內(nèi)的金柱上撞去。
不少人臉色一變,都沒想到他居然如此執(zhí)拗。
竟是要以死逼迫新皇改變心意,只要他死了,不管陛下今日是退一步還是如常,都會落下是非不分,逼死臣子的污名。
蕭昱照臉色難看至極:“快!攔住他!”
王學洲早在這人表情不對的時候,就在盯著他,此時看到他跑去撞柱,哪能愿意?
對方扭頭推開幾人,視死如歸的朝著金柱沖去,其他人還在驚呼不知所措的時候,王學洲已經(jīng)撒開腿跑過去,猛地將人給摜到了地上。
“咚”的一聲悶響。
該撞柱的腦袋撞在了地板上,發(fā)出一聲響。
王學洲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不好意思這位大人,你又又被我救了,你得死兩次才能還了?!?/p>
對方頭暈眼花,被身邊的人攙扶著起來,指著王學洲氣的說不出來話。
王學洲從自已的懷里抽出金光閃閃的戒尺,圍觀者為之色變,紛紛倒退出一段距離。
“今日,我便替先皇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