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洲盯著他認真看了一眼:“兄弟,你今早上喝熱一缸醋來的吧?一張口簡直酸氣沖天,再這樣就沒意思了。”
湯亭林兒子都十歲了,竟然酸他有老婆,這簡直無理取鬧!
被他這么一懟,湯亭林臉上掛不住,也不好再說什么。
一場早朝結束,兩人難得沒有眼神對視一下,也誰都沒敢睡。
沒辦法啊!沒人盯梢了。
等快散朝的時候,仁武帝才不經(jīng)意似的說了一句:“太后娘娘思念先帝成疾,苦苦哀求朕放她去找先帝,朕苦勸不聽,為了避免太后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傻事,朕已決定讓太后去皇陵和先皇作伴?!?/p>
說完他干脆起身離開。
施家的人如遭雷擊,楞在那里好一會兒,都看不到仁武帝的背影了,才凄厲的喊了一聲:“陛下——”
施老爺?shù)沧驳淖分饰涞鄣纳碛叭チ耍礃幼邮怯性捯f。
等到下午王學洲去宮里給五皇子授課的時候,正好撞見施老爺失魂落魄,一下子彷佛老了十歲一般被人架著從宮里拖了出來送上馬車。
王學洲看著這一幕,心中嘆息。
只怕是太后娘娘觸怒陛下,這是被流放了??!
到了五皇子的重華宮,王學洲發(fā)現(xiàn)今日多了一人。
六皇子。
看到他,六皇子‘哇’的哭出了聲:“上次的事情,被我母妃知道了,她聽說之后不僅沒安慰我,還將我又揍了一頓,跑去找父皇告狀,我又又挨了一頓打!還將我放到了這里,以后和五哥一樣跟著你上課?!?/p>
六皇子是真的傷心了,眼淚鼻涕流的滿臉都是,屁股下即使墊了三層軟墊,也依舊隱隱作痛。
王學洲心底樂開花了,面上極力維持著老師的威嚴,他點點頭:“既如此,那往后就請六殿下好好配合,莫再調皮……不過……殿下的鼻涕流到嘴里了,還是先去清洗一下吧。”
王學洲說著說著實在沒控制住嫌棄的表情。
六皇子感覺到人中處癢意,慌忙用手背一抹……
感覺更惡心了。
六皇子的內侍將抽抽搭搭的他帶走,沒一會兒就干干凈凈的回來了。
有了男女混合雙打,六皇子明顯比以往老實許多,聽不聽得懂是一回事,但認不認真聽,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老老實實的坐在那里,王學洲上課的時候他也不敢搗亂,硬生生的聽了一下午。
至于聽進去多少,王學洲都已經(jīng)懶得問了。
因為他發(fā)現(xiàn)六皇子在讀書這塊兒,天賦是真的不高。
他怕問了血壓飆升。
等到今日的課程結束,王學洲剛離開重華宮,就被一位嬤嬤帶著宮女攔在了宮道上,對方屈膝行禮:“見過王大人,老奴是永春宮,惠妃娘娘身邊的曹嬤嬤?!?/p>
聽到了介紹,王學洲恍然大悟,他微笑著頷首:“原來是曹嬤嬤?!?/p>
曹嬤嬤看他明白了過來,一臉笑意的從身旁宮女的手中接過一個做工精巧的多層籃子,遞給王學洲:
“六皇子頑皮,小孩子心性,我們娘娘聽說了驚鴻樓的事情,十分生氣,已經(jīng)教訓過六皇子。聽聞蒙將軍的兒子喜歡吃美食,娘娘特意準備的一些吃食,想要拿來給大人和蒙公子賠罪,還望笑納?!?/p>
王學洲連忙伸手推辭:“惠妃娘娘太過客氣了,說起來當時本官也是擔心此話被旁人聽見,對六殿下不利,情急之下就····娘娘不怪罪下官就好,又怎敢收東西?”
曹嬤嬤一臉嚴肅:“我家娘娘的母家也是武將,聽說了六皇子竟然罵蒙公子是···只覺得大人管教的好!實不相瞞,六殿下在大本堂,那幾位大儒學問是挺好的,但對六殿下就有些疏于管教,所以我家娘娘求了陛下,將人送到重華宮,交到了大人手中,還請大人用心管教。”
說是疏于教導,實際上就是放任六皇子自生自滅了。
這才聽說王學洲因為六皇子出言不遜將人揍了,惠妃感到十分驚喜,立馬送了過來。
王學洲聽完有些懵。
啥玩意兒?
這是看他打了六皇子,不僅沒護短還生出了幾分欣慰,這才將人送到了他手中?
這可絕對是親娘……
“還請大人不要推辭,娘娘已備了厚禮送到了大人的馬車上,以后就多麻煩大人對我家殿下多上心幾分,娘娘說了,以后我家殿下有什么不妥當之處,請大人盡管教導,不必手軟。”
連禮都送到馬車上了,手中又被塞了一籃子東西,沉甸甸的,王學洲虱子多了不怕咬,光棍的說:“請轉告娘娘,下官一定盡力而為?!?/p>
曹嬤嬤笑了起來:“奴婢告退?!?/p>
等回到了永春宮,曹嬤嬤將見到王學洲的對話和他的表現(xiàn)一五一十的報給了惠妃。
但曹嬤嬤還是忍不住開口:“娘娘,我看王大人面皮嫩的很,將殿下交到他手中,能行嗎?”
惠妃明艷動人的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不行,便沒人能行了。既然王大人愿意管教,那我便沒什么可擔心的了,睿兒再不管教,跟山上的野猴子也沒什么區(qū)別了?!?/p>
曹嬤嬤有些為自家六殿下叫屈:“咱家殿下聰明可愛,偏偏那些子年紀大的,動不動對著咱家殿下說什么‘朽木不可雕也’,硬生生將孩子給念叨壞了!”
惠妃美眸斜睨了一眼她:“嬤嬤怕不是被什么東西糊了眼,睿兒什么樣,你我還不清楚?我只盼著他一輩子衣食無憂快樂一生,雖不盼著他有什么出息,但也不能將他養(yǎng)成個不通人事的二世祖,不然,我怕是無顏面對鎮(zhèn)守邊疆的父兄了?!?/p>
她的父兄兵權在手,當年將她送入還是太子的東宮時,她也沒什么怨言。
畢竟在家的時候,父兄對她是真的疼愛有加,包括進了東宮又進了皇宮,有父兄撐腰,她也沒受什么委屈。
從一開始,她就明白自己的處境,是一個籌碼,或者說是牽制她娘家的一個工具。
陛下根本不可能讓她的孩子有登上高位的可能,所以她從一開始就盼著生下來的是個女兒。
可惜天不遂人愿,生出來的是個兒子。
但沒關系,她將兒子養(yǎng)的天真爛漫,任誰也不會拿他當對手,只要不爭不搶,安安分分,做一輩子的富貴閑人也可。
六皇子不知道母妃對他的打算,他一瘸一拐,呲牙咧嘴的跑到永春宮,看到惠妃嘴一撇,委屈的想要哭:“母妃!我屁股好疼哇?。。。?!”
惠妃美眸一厲:“憋住!男子漢大丈夫,整日哭哭啼啼,讓人看了豈不笑話?”
六皇子剛張開的嘴,被這一吼,委委屈屈的閉上了:“母妃吼人的樣子好兇哦,像條母大蟲?!?/p>
惠妃深吸一口氣,擼起袖子吩咐曹嬤嬤:“去把我的馬鞭拿來,今日我就讓睿兒見識見識母大蟲的威力。”
“嗷!我錯了!我不想看!娘??!我錯了······”
············
王學洲回到馬車上,就看到了滿當當?shù)亩Y物。
布匹、擺件、首飾應有盡有,一看就價值不菲。
再打開手中的籃子,大約四層,全都是出自御廚的糕點和色香味兒俱全的飯菜。
看起來曹嬤嬤說的沒錯,這一籃子真是給楊禾賠罪的。
王學洲若有所思。
惠妃娘娘如果只是做表面功夫,沒道理打完兒子又對楊禾都做到如此地步。
如果不是裝的,那更能說明她是一個識大體,且處事能籠絡人心的人,六皇子沒道理養(yǎng)成這樣,除非……
是故意的。
回家將籃子拿給楊禾,他驚喜的抱著東西原地轉圈。
“這是六皇子給你賠罪的吃的,放心吃,不夠我再給你要?!?/p>
楊禾迫不及待的塞進嘴里:“好吃!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