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昱照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勝敵益強？

“這樣的話確實會減少朝廷負擔，但有一點。”

蕭昱照抬頭看著王學洲：“得一直能打勝仗才行?！?/p>

作為一位帝王，每個人都有自已的野心。

尤其是蕭昱照這樣年輕氣盛的，但凡有機會，他都恨不得將周圍所有的彈丸小國，全都打的落花流水俯首稱臣，將來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確實是個好方法，但前提是能一直贏。

一旦輸了，后果不可預料。

王學洲鄭重道：“大炮現(xiàn)在剛剛問世，他們對大炮的戰(zhàn)力所知不多，又不了解此物，所以臣建議乘勝追擊！趁著他們沒反應過來，將他們打服了。軍器司的燧發(fā)槍也已經(jīng)投入了制作，后續(xù)還會持續(xù)提供?！?/p>

“可以先從周圍的小國打起，比如說離得最近的新羅，原本看上去挺老實的，所以不管是太上皇還是先皇，都不曾對他們動過手，只讓他們的國君每年老老實實的上貢就行?！?/p>

“可一旦遇到事情，他們便露出了獠牙，這樣下去始終是個隱患，應該將他們打下來，取消他們的國君制，切割他們的地盤，改為我們的幾個府，并派官員去管理?！?/p>

這一下便說到了蕭昱照的心坎里：“新羅確實得教訓一下！區(qū)區(qū)彈丸之地，因為管理起來麻煩，這才放他們一馬，只讓他們朝貢便成，沒想到居然敢借道給女真，還參與圍剿寒城，真是狗膽包天！”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古人誠不欺我！既然如此不識好歹，那就留不得！”

不過發(fā)兵攻打新羅也不是一件小事，需要放在朝堂上議一議才能定論，蕭昱照轉(zhuǎn)而請教了別的。

“先生，今日請您過來其實還有一事?！?/p>

王學洲身子微微前側(cè)，表示自已在聽。

“方家朕該如何下判決？輕了不行，方家此舉實在是藐視皇權，重了，是否顯得朕冷酷無情，卸磨殺驢無情無義？朕不為方家惋惜，擔心的是朝中的官員看到方家的下場，心有憂慮，無法安心讓事?！?/p>

“畢竟先皇在世時，就已經(jīng)斬殺了崔氏九族，到朕手中如果再斬殺一次，只怕文武百官再也不敢入閣了。”

就王學洲入仕以來，入閣確實是一份危險職業(yè)。

崔家九族被斬，裴家先一步致仕主動回了老家并且十分守禮才免于遭難，方家現(xiàn)在又···

別說文武百官嘀咕，王學洲有時侯都會想，入閣是不是等于半只腳踏進鬼門關了？

定了定神，他思考片刻回答：“既然輕了不行，重了不行，那就不趕盡殺絕。重懲主謀，其他的按罪處置，如幼兒，婦孺，她們之中，肯定有不曾參與者，不要對她們?nèi)缰胤敢粯右灰曂ㄈ剩@便L現(xiàn)了陛下的仁慈。”

蕭昱照眉頭稍松，嘆氣道：“朕總算是理解了先皇的難處，這位置，不好坐啊！”

這話王學洲沒法接。

總不能說不好坐你別坐了。

人活著就都有難處，皇帝有皇帝的難，他們當臣子的有臣子的難。

讀書的有讀書的難處。

“君不舉。還沒想到出處？”

王學洲看著頭發(fā)被吊起來的兩個人，蹙眉問道。

呂大勝眼神游移：“這，我們讀的是正經(jīng)書·····”

王學文幫腔，猥瑣的嘿嘿笑：“對啊，哪家正經(jīng)書說這個？該不會是你看了什么旁門左道的東西，故意拿來為難我們的吧？”

王學洲深吸一口氣，拿起特制的鐵戒尺，猙獰一笑：“手伸出來！”

王學文抱著自已的雙手，眼神拒絕。

呂大勝卻十分識時務，顫巍巍的伸出了自已的手。

王學文不可置信的凝視他：“你個叛徒！”

王學洲抬起戒尺，‘啪’的打在了呂大勝的手心：“《禮記》是旁門左道？”

“哇哇哇，好疼！”

呂大勝慘叫出聲，王學洲的尺子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王學文的腿上抽了過去：“心臟的人，看什么都臟！君不舉，出自《禮記·玉藻》篇！這是那個意思嗎？你好好給我想想！”

王學文被抽好幾下，疼的嗷嗷亂叫，感覺腿上火辣辣的。

一時間萬分后悔沒有伸出手。

“我想起來了，至于八月不雨，君不舉！嗚嗚嗚，說的是如果連續(xù)八個月不下雨，形成旱災，國君的膳食就不得殺牲?！?/p>

王學文剛要說自已想起來了，就被呂胖子給搶答了。

他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我也想到了，是這個，后面是‘年順不成，君衣布搢本’！”

王學洲拿著戒尺敲手心：“喲，看起來兩位是不打不長記性??？夫吏者，民之師也。出自哪里？”

王學文和呂大勝兩人欲哭無淚，搜腸刮肚的將自已這些年學過的東西，隨著王學洲的提問倒了個干凈。

王學洲也差不多明白了這兩人的問題在哪，擺擺手讓楊禾給兩人的頭發(fā)放了下來，放他們回去休息。

兩人難兄難弟，惺惺相惜的離開了書房。

王學文回去便對著妻兒大倒苦水，可說了半天妻兒只記面笑容的看著他，并不搭話。

頓時讓他如遭雷擊：“你們聽著不為我感到心疼嗎？”

王至成背著手，一臉欣慰道：“兒子明日就要和虎頭一起去私塾念書了，沒時間管教父親，現(xiàn)在有三叔看著，兒子感覺好輕松?！?/p>

王學文拍桌而起：“倒反天罡了你！兒子管老子？豈有此理！”

王至成并不害怕，眨巴著眼睛：“可您不是這樣管爺爺?shù)膯?？?/p>

王學文如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頓時萎了。

他一屁股坐椅子上，雙眼無神望天嘆氣：“造孽?。　?/p>

——

蕭昱照下了命令讓人將方正坤為首的一眾要犯十天內(nèi)押解進京，黃時怎么敢真的卡在第十天將人送回京？第九天人就已經(jīng)押到京城了。

聲勢十分浩大，從京城的東安門開始，沿著朱雀大街一路押往內(nèi)城。

一路上看到的人無不好奇的追問：“這又是哪家犯事了？嚯！人可真不少！”

“聽說是方家?！?/p>

“方、方家？哪個方家？”

“還能哪個方家？方閣老那個方！”

“啊？方閣老不是已經(jīng)都····這才幾天，家里人怎么被抓了？”

“不知道了吧？我也是聽我家老爺說的，方家通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