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洲肉眼可見的能看出這些匠人的日子不好過。
穿的衣服上面補丁加補丁,露出來的手指關節(jié)粗壯,能看到上面暗紅色的裂口,腳上的草鞋也擋不住被凍的通紅長出膿瘡的腳。
工房的典史看到他皺了眉,臉色沉了幾分,連忙開口:“大人如果嫌他們污了眼,我這就讓他們下去,有什么事情您跟我說也是一樣的!”
那些匠人聽到這話頭縮成一團,恨不得伏在地上。
王學洲看著工房的典史準備呵斥人,伸手制止了他:“你下去吧,我找他們有事?!?/p>
典史有些遲疑:“卑職或許可以幫忙···”
“下去?!?/p>
典史不敢再廢話,躬身退了出去。
王學洲看著下面的五個匠人,聲音放溫和了一些:“你們都起來吧。”
那些匠人聽到這話,有些遲疑的悄悄抬頭,看到王學洲確實是在跟他們說話,這才慢慢站了起來。
“幾位,今日找你們過來是有事相商,這些農具我剛才看了一下,想找你們詳細的聊聊?!?/p>
幾位匠人聽到這里放心了許多。
不是出了岔子就好。
其中一個青壯悄悄看了王學洲一眼,鼓起勇氣問道:“大人想了解哪方面?”
王學洲稍微思索了一下,站起身走到木犁前面:“咱們先聊聊這個,或許有沒有辦法讓它變得更加簡潔一些,但功能卻依舊呢?”
一群匠人都驚了,為他這異想天開的想法而吃驚。
剛才開口的青壯由于太過震驚直言不諱:“大人,木犁上面的每一個部位都有自已的妙用,少了哪個都不行的!”
也不知道歷史在哪里劈了叉,擺在王學洲面前的木犁,樣子介于直轅犁和曲轅犁之間,犁轅也是彎曲的,但并不像曲轅犁那樣彎曲成弓狀,整體的造型十分厚重寬大,里面的結構也比曲轅犁復雜一些。
犁頭的部位是‘V’字形,這點倒是和別的差不多,雖是鐵的,但是使用后上面不僅有腐蝕的痕跡,還有豁口。
這個和煉鐵的水平有關。
只用嘴說顯得有些沒道理,王學洲讓石明拿了紙筆過來。
作為科舉中廝殺出來的學子,畫畫他也稍有涉及,雖然水平不高,但這也不講究什么美感,能看明白就行。
他將一個簡單的曲轅犁的樣子勾勒出來,然后開口解釋道:“這樣看上去是不是簡潔多了?”
幾個匠人湊過去,有些驚奇的看著他畫的,忍不住討論:“咦?少了一部分犁建和策額。”
“轅也短了一大截,看上去是小巧了不少?!?/p>
“這個轅彎這么多?犁頭后面也多了一個東西,這是什么?”
一群匠人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東西,忍不住雙眼好奇的看著王學洲,眼中都是渴望,希望他能給介紹一下。
“這是我在古書上看人家說的一種耕地的工具,叫曲轅犁,除了犁頭和這塊多出來的犁壁是用鐵做的,其他也是木質的,樣子卻比現在使用的木犁要輕巧?!?/p>
王學洲在圖上面又勾畫了幾下:“或許也可以在犁轅上設置幾個固定點,在犁架上設置幾個固定皮筋的點,這樣就可以用來調節(jié)犁頭的角度,來控制耕地的深度,還有這個犁鏵是不是可以稍微往里面凹一點點,這樣犁地的時候不是效果更好?····”
一群匠人看著他說的,在腦中思索著這個東西的可能性。
“還有這個耬車,可以多增加幾條耬腿,在耬斗的下方延長出來一根管子出種子,管子的底部可以加一塊和犁鏵一樣的頭,直接插進地里將種子送進地里,后面的耬耙過來蓋土,這樣如何?”
王學洲一邊說著,一邊三兩下將東西畫好給其他人看。
一群匠人呼吸都急促了起來,行不行的他們不知道,但如果真的如大人所描述的那樣做出來,這東西了不得啊!
那名青壯忍不住問道:“大人,這也是從書上看的?”
王學洲點頭:“差不多吧!”
書上還教人怎么種地嗎?
一群人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王學洲看了看其他的工具,罷了手。
受材料所限,只能這樣了,再說下去他就得想辦法煉鐵、煉鋼了。
這對現在的他來說有些超綱。
“走吧,看千萬遍不如動手試一次,本官和你們一起,先上手試試看看東西能不能做出來?!?/p>
王學洲帶著五個匠人,一頭扎進了工房里面開始動手試試水。
工房的典史小心伺候著,看的滿頭霧水。
京中因為仁武帝態(tài)度明朗,五皇子也十分努力,一時間朝野上下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平衡中,不管暗中如何波濤洶涌,面上卻是一片祥和。
二皇子在肅州也不敢輕舉妄動,靜待觀察,一時間感覺到處都和諧了不少。
可這只是明面上。
巡撫衙門,宗玉蟬、宗震澤和宗之渙坐在房間里,聽著影七報告情況:“嘉王府守備森嚴,上次派去的死士全都被殺,這次影衛(wèi)過去沒有靠近王府,從上次抓主子的藥人調查,費了一番功夫打聽到,肅州有一位邪醫(yī),脾氣古怪,醫(yī)術高超。”
“但是他救人全看心情,聽人說哪怕他將人救活了,一個不高興也能給人再毒死,生平最喜歡的就是用活人試藥,也是因此扯上了人命官司,后來聽說被殺了?!?/p>
宗玉蟬懷疑:“被殺?誰殺的?”
“肅州知府殺的?!?/p>
宗玉蟬冷笑:“肅州知府不是嘉王的人?死沒死的誰知道?抓我們的人和肅州脫不開干系了!甚至可能就是嘉王干的!”
宗之渙語調溫和,不贊同道:“阿蟲,沒有證據之前,不能胡亂猜測。”
宗玉蟬有些不高興:“藥人可不是哪都有!肅州又是嘉王的封地,如果不是他心里有鬼,他何至于將我們派去的人全殺了?要說和他沒有干系,打死我也不信!”
宗震澤則是皺眉沉思:“如果是嘉王的話,他抓我們也就解釋得通了,他想要……抓我們不殺,肯定是我們活著更有用,難不成是想用我們要挾長公主?”
宗玉蟬眼神一寒:“哥哥和爺爺差點被他····不能就這么算了!”
宗之渙起身:“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得趕緊一封奏本送去京里給陛下?!?/p>
宗玉蟬拉住他:“哥哥,你有證據嗎?”
宗之渙一怔。
“那是舅舅的親兒子,我們沒有證據,如何敢亂說?哪怕舅舅真的相信了,自已家的丑事被我們知道了,舅舅心中又豈會痛快?”
宗震澤開口:“之渙,坐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