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的內容并不豐富,除了表明了合作的誠意,就是‘調戲’李青了。
對此,李青已然見怪不怪,重新將信紙裝回信封之后,抬手遞給海伍德。
海伍德卻是不收,呵呵笑道:“既然先生李已經看過了,那我也沒有帶回去的必要了,還是先生李收著吧?!?/p>
李青懸空的手略作停頓,順勢揣入了懷中,問道:“榮光女王招駙馬……呃,好像不能說是招駙馬……榮光女王成婚了嗎?”
海伍德明顯愣了一下,繼而哈哈笑道:“榮光女王并未成婚,先生李還是有機會的,我想,以先生李的本事與能力,定然能在榮光女王的一眾追求者中脫穎而出,而且榮光女王肯定很樂意給先生李這個機會?!?/p>
李青:-_-||“這只是作為朋友的關心問候的方式之一?!?/p>
“哦這真是太遺憾了。”海伍德·摩里斯一臉遺憾的說,“我想,榮光女王一定和我一樣遺憾?!?/p>
李青滿臉黑線。
早知道就不問了。
不列顛王國的世俗觀念中,調侃女王并非十惡不赦,相反,這是喜愛女王的表現(xiàn)方式之一。
李青連忙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而道:“弗朗西斯可有說什么時候再來?”
“并沒有?!焙N榈侣柫寺柤绲?,“你知道的先生李,弗朗西斯公爵一向謹慎,就算要來,也不會提前告訴我們?!?/p>
李青緩緩點頭,忽然從海伍德的話中捕捉到一絲有用的信息,詫異道:“弗朗西斯已經是公爵了?”
“是的,剛晉升不久。”
李青輕輕頷首,心下更為輕松,這說明不列顛對與大明的合作,是持非??隙ǖ膽B(tài)度了。
轉念想起伊麗莎白曾說過,要清洗掉躺在功勞簿上吃保本的老牌公爵貴族,如今看來,已經在行動了。
若是伊麗莎白成功了,無論對她,還是對不列顛王國而言,都將是極大的長遠利好,唉……
這個念頭剛剛升起,李青又不禁有些慘然,自已什么時候如此見不得別人好了?
再者,不列顛要真是扶不起的阿斗,對大明來說,也不是什么好事,光是尋找新的扶持對象、培養(yǎng)信任,就是一件極其耗費時間成本的事。
李青搖了搖頭,搖散了負面情緒,微笑說道:
“你們繼續(xù)忙你們的吧?!?/p>
海伍德詫異道:“先生李這就要回去嗎?”
李青不置可否的笑笑,反問道:“我的朋友海伍德,你有什么問題嗎?”
“這倒沒有,只是……我們只能探查西班牙與葡萄牙的海軍動向,至于雙方的層軍官,以及雙方與莫臥兒的密謀……就沒辦法了解了?!?/p>
海伍德訕笑道,“我想,以先生李的本事,是可以做到這些的,能不能……?”
李青淡然一笑,說道:“如果我得到此類信息,自會與你們共享?!?/p>
“好吧?!焙N榈侣愿羞z憾地點點頭,問,“這一戰(zhàn),大明水師的折損大嗎?”
“只是伸了個懶腰罷了,不過區(qū)區(qū)五萬人,且其中過半都是莫臥兒的酒囊飯袋,如何逼得大明水師出全力?”李青傲然道,“這一戰(zhàn),大明只是小試牛刀而已?!?/p>
“小試牛刀?”海伍德不太理解這個成語的意思。
李青只好道:“就是略微出手?!?/p>
這下,海伍德理解了,由衷道:“大明水師實在是太強了?!?/p>
李青莞爾一笑,“告辭?!?/p>
“我送先生李。”
李青道了句“不用”,轉身就出了其暫住的宅院,等到海伍德追出來時,已然不見了李青蹤影。
弗朗西斯都那般小心,我又豈可不謹慎行事?抱歉了海伍德,我沒辦法真誠……李青一邊懶散的漫步,一邊暗暗盤算著接下來的計劃。
是夜。
李青摸進了王宮。
由于來過一次,且與阿克巴也有過短暫的交流,李青沒費多大力氣,就找到了阿克巴寢宮所在。
寢宮燈火通明,不過正值壯年的阿克巴,并沒有在縱情聲色,而是趴在沙盤上呼呼大睡。
阿克巴的休息之所并不奢華,沒有大富商家隨處可見的黃金陳設,甚至簡約的過分,除了桌椅和床之外,就只有地圖與沙盤。
尤其是沙盤,幾乎占了寢宮四分之一的面積,其設計之精細,完全不亞于當初大明針對漠北的沙盤設計。
蘇丹國。
準確說,是德干蘇丹國。
李青目力驚人,雖不認識上面的小字,不過基于南北印度的矛盾關系,以及對南印度的片面了解,足以推斷出真相了。
此外,墻上還掛著三幅地圖,左邊是莫臥兒王國,右邊是德干蘇丹國,中間是囊括全印度的地形圖,三幅地圖的上方,懸掛著一把長刀。
果然是個雄心勃勃的人……李青做出評價。
接著,隔空屈指一彈。
正熟睡的阿克巴身子一顫,幽幽轉醒,撐著沙盤抬起頭,茫然四顧片刻,繼而打了個哈欠,自嘲道:
“唉…,我可真是自已給自已找罪受,悔不該高估了佛郎機,低估了大明……本想驅虎吞狼,不料,虎是冰虎,狼卻是真龍……”
阿克巴搖了搖頭,稍稍精神了些,“病虎也是虎,而蘇丹國也只不過是一只孱弱的狼,病虎吞弱狼……嗯,也算是驅虎吞狼吧?!?/p>
石梁的李青聽不懂對方的語言,不過基于對方的處境,以及其當下的狀態(tài),也能推算個大概。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將對方的自說自話,用漢字直譯的方式,快速記錄了下來。
“不能寄希望于大敗大明了,那是佛郎機追求的目標,而非我之追求……”阿克巴目無聚焦的盯著沙盤,沉浸在自已的幻想中,喃喃道,“只要打殘了蘇丹國,再籠絡一下蘇丹國的高層,以及釋放一些利好民眾的政策,還是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初步完成統(tǒng)一的階段性勝利,要是到了那時,佛郎機聯(lián)軍還想再咬我一口……呵,怕是也沒那么容易了。”
別說這么快,我寫不過來啊……李青暗暗叫苦。
房間不算很大,李青不敢有太大動作,對方說不是漢話,沒辦法用文言文的方式記錄,李青這個忙……
“嗯……我還是有優(yōu)勢的,就算佛郎機在與大明接下來的戰(zhàn)爭中,變得謹慎,且折損不大,只要消除掉蘇丹國的隱患,并一定程度上控制蘇丹國,就不懼這兩顆牙了?!?/p>
阿克巴呵呵道,“海上我是打不過你們,陸路……你們也確實能重創(chuàng)我,可想整個吃下我,斷然不可能,無非就是要放棄海上貿易,不過又能如何?大不了我關起門來獨自發(fā)展便是了,南北足有數(shù)千萬人口,只要籠絡住上層不叛變,引導底層仇視你們……你們能奈我何?”
“呵呵,我直接不跟大明打了……”
阿克巴長舒一口氣,倏地起身,走到掛著地圖的墻壁前一躍取下長刀,鋒銳的彎刀颯然出鞘。
阿克巴睥睨雪亮的刀鋒,正欲一刀砍向沙盤上的蘇丹國都城,忽的目光一凝,驀然抬頭,大喝——
“什么人?!”
娘的,點真背啊,這角度也太刁鉆了吧……李青又是屈指一彈。
阿克巴一個踉蹌,再次陷入昏睡,手中的長刀自然垂落,落在石板上發(fā)出一陣顫音。
接著,外面嘈雜聲響起,緊跟著是雜亂的腳步聲。
李青不再停留,先一步破窗而出,不等匯集一處,便隱于茫茫夜色之中……
~
李青沒有再去找海伍德,也沒有立刻回大明水師艦隊,而是靜下心來,權衡要不要殺掉阿克巴。
毫無疑問,這個阿克巴是個野心勃勃,且是個雄才大略之人。
印度與不列顛不同,不列顛距離大明太過遙遠,鞭長莫及之下,只能通過扶持,進而間接軟控西方諸國,可印度距離大明并不算太遠。
而且如今西域已經是大明的了,要是阿克巴真的徹底完成了統(tǒng)一,并進一步鞏固之后,莫臥兒王國就跟大明接壤了。
雖然西域還處于窮困階段,雖然陸路用兵的成本十分高昂,且?guī)缀鯖]有可行性,但李青還是不愿看到這種情況的發(fā)生……
不過,就現(xiàn)階段而言,阿克巴顯然是想坑兩顆牙,這時候殺了阿克巴,對大明水師來說,并不是件好事。
可話又說回來了,阿克巴知道自已的打算暴露了之后,還會按照原計劃行事嗎?
李青有些頭疼。
實在沒想到會以那種方式暴露……
思來想去,李青決定按兵不動,先看看阿克巴是什么反應,于是一直滯留在莫臥兒都城。
一連十余日過去,阿克巴果然沉不住氣了。
當看到莫臥兒王國的士兵向南而去的時候,李青便知阿克巴還是遵循了原計劃,遂打消了‘斬首’的念頭。
對他來說,殺阿克巴這件事隨時都可以做,并不急于這一時。
“是你的選擇,保住了你的腦袋?!崩钋喙緡伭司?,不再逗留。
回到登陸的地方,李青找到了那塊大小、形狀,皆宜的木板,撲撲騰騰地向大明水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