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神之一問
李青忍俊不禁。
“照你這個(gè)分法,你兒子能不能聰明不知道,你多少得流點(diǎn)口水?!?
“……縱是十不足一,我也比一般人聰明好不好?!敝旌裾諝庥舻溃皠e照啊照的,我都這歲數(shù)了,肉不肉麻?”
李青呆了呆,白眼翻了上天。
“找我干嘛?”
“你說呢?”李青反問。
朱厚照愣了下,隨即明悟,悶悶點(diǎn)頭:“你剛回來,先歇一歇,明個(gè)俺們會(huì)一起過去?!?
言罷,走到柜臺(tái)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一口悶了,一副余怒難消的樣子。
李青驚詫道:“真給干倒閉了?”
“你就不能念我點(diǎn)好?”朱厚照翻了個(gè)白眼,哼道,“倒閉不至于,卻也虧了不少錢,這段時(shí)日下來,足足虧了好幾百兩銀子呢。”
李青好笑道:“才幾百兩銀子……威武樓開了這么多年,你都賺多少了,何至于為了這點(diǎn)錢生這么大氣嗎?”
“家財(cái)萬貫,不如日進(jìn)分文!”朱厚照瞪眼,“這點(diǎn)錢自然不算什么,可不能坐吃山空不是?把生意干賠本……更是不能忍?!?
李青懶得操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興趣缺缺道:“走了,回頭別忘了去言語一聲?!?
…
次日。
李青早早起了床,卻等到了辰時(shí)末,一行人才來。
小寶也跟了來,小一年不見,小家伙個(gè)頭長(zhǎng)高了不少,都快到李青肚子了。
“祖爺爺,您給小寶帶禮物了嗎?”
“等著……”
不多時(shí),李青拿來一枚由上品黃檀木制作的平安無事牌,紋理細(xì)膩、花紋精美,工藝精湛,“喜不喜歡?”
“喜歡喜歡……”
小家伙雙手接過,往脖子上一卦,向太姑奶奶炫耀。
李雪兒把玩了下,緩緩道:“氣候所致,交趾黃檀確是一絕,如此極品……當(dāng)出自漢王府吧?”
“好眼力?!崩钋辔⑿︻h首。
“嘁~”朱厚照撇嘴道,“一塊木牌子而已,虧你也好意思拿出手?!?
李青愕然,失笑點(diǎn)頭:“既然你瞧不上,那就不給你了?!?
“???也有我的份兒?”
“人人有份兒?!崩钋嗾f。
“咳咳……這平安無事牌確是極好,嘖嘖嘖……無論材質(zhì),還是工藝?!敝旌裾债?dāng)即黑轉(zhuǎn)粉,一通夸,“瞧瞧這色兒,多紅,瞧瞧這字,多飄逸,瞧瞧……”
李信忍不住揶揄:“剛才你可不是這么說的啊?!?
“你聽錯(cuò)了!”朱厚照白眼道,“李青都沒說啥,瞧把你能耐的?!?
武將出身的李信,說不過朱厚照,索性不搭理他了。
朱厚照一改嫌棄之色,搓著手道:“在哪在哪兒,我給我孫子也挑幾塊兒。”
“堂屋呢,自己去拿。”
朱厚照急不可耐地去了。
李雪兒略作遲疑,忙也跟上,大侄子什么品性她可太清楚了,雖說人人有份兒,指不定他多拿多占。
李信顯然也想到了一處,朝李青匆匆一揖,忙也去了。
很快,三人的驚呼聲就傳了來。
“這也太多了吧?”
確實(shí)不少,小麻袋裝的滿滿的,足有上百枚。
在交趾時(shí),李青瞧府上的黃檀不錯(cuò),便讓朱佑材弄幾塊平安無事牌,回來好送人,誰知朱佑材直接做了一麻袋。
要不說還是人漢王大方呢。
想著人多,李青便也沒拒絕,一股腦照單全收了。
“給我留幾塊,其他的你們自己看著來。”李青揚(yáng)聲喊了句,便拉上小家伙去了一邊。
“來,讓祖爺爺瞧瞧,一年不見都有什么變化?!?
李青將他抱起,放在自己腿上,捏捏小臉蛋,摸摸腦袋,整的小家伙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祖爺爺,我現(xiàn)在可厲害了,力氣可大了,一頓還能吃一大碗米飯……”小家伙顯擺個(gè)不停。
李青頻頻點(diǎn)頭,笑瞇瞇的說:“那還怪厲害的,嗯…,你這個(gè)年紀(jì),不用想太多,好好吃飯,好好睡覺,茁壯成長(zhǎng)才是正經(jīng)。”
“不用好好讀書嗎?”小寶期待的問。
李青笑問:“你喜歡讀書嗎?”
“不喜歡!”小寶怏怏道,“除了一些個(gè)生僻字,我?guī)缀醵颊J(rèn)全了,可那些個(gè)之乎者也的文章,我……我是真覺得沒多大用,我又不參加科舉,也不想入朝為官……祖爺爺,您說呢?”
李青沉吟了下,道:“讀書還是有用的,確有很多書用處不大,可也不能因此否定讀書無用,更不能因不做官,就不讀書,懂嗎?”
“嗯……好叭?!?
小寶低著頭,撓了撓,咕噥道,“小寶聽說,太爺爺也不喜歡讀書,可太爺爺不一樣把李家?guī)У搅诵赂叨葐???
李青好笑道:“你太爺爺在經(jīng)商方面天賦異稟,你可未必?!?
“太爺爺都夸我聰明呢?!?
“這不一樣?!崩钋嗾f道,“比如你太姑奶奶,論聰明,她比你太爺爺聰明多了,可經(jīng)商一道,卻不如你太爺爺?!?
小寶皺著小眉頭沉思片刻,抬頭道:“祖爺爺,你聰明嗎?”
李青愣了下,失笑道:“中肯來說……至少不笨?!?
“那你讀了很多書嗎?”小寶繼續(xù)追問。
李青微微搖頭:“那倒也沒有。”
“可你很厲害啊,小寶聽太姑奶奶說了您的很多事,大多都跟神仙手段沒什么關(guān)系,小寶也不笨,小寶雖沒有神仙手段,可做到祖爺爺?shù)摹摹?,總還是有希望的,對(duì)吧?”
這話把李青問住了。
一時(shí)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小家伙兒卻來了勁兒,一本正經(jīng)的說:“小寶以為,理論上這是完全可以的,只是小寶沒有掌握正確的方法?!?
“正確的方法?”
“嗯,是的?!毙氄f道,“若能掌握并融會(huì)貫通的應(yīng)用祖爺爺方法論,那小寶為何就不能成為祖爺爺呢?”
“這個(gè)……”
李青呆了呆,繼而苦笑,“不得不說……你這小崽子確實(shí)腦袋瓜好使,祖爺爺都被你給難住了?!?
“祖爺爺您一定有辦法!”小寶期待又篤定的說。
李青笑罵道:“祖爺爺要是有,還會(huì)藏私不教你啊?”
“小寶不是這個(gè)意思啦?!毙〖一飺现^道,“可能祖爺爺并未意識(shí)到,亦或說……它已經(jīng)融入了您的意識(shí),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只是自然而然的去做、去執(zhí)行?!?
李青怔了怔,陷入沉思。
小家伙的這套說詞,看似天真幼稚,可真要細(xì)究,卻是挑不出錯(cuò)誤的地方。
他能做到,為何別人就不能?
又不是長(zhǎng)生,也不是百余年真氣加持下的神仙手段,理論上來說,完全可以傳授。
問題是,李青一時(shí)也說不清自己的方法論到底是什么。
或許就如小家伙所說,真就是他自己都沒意識(shí)到,只是自然而然的去做、去執(zhí)行……
這時(shí),李雪兒把玩著一枚平安無事牌,從檐下緩步走過來,笑道:
“童言無忌,你還當(dāng)真了???”
李青笑了笑,道:“小寶倒也不是胡說,有一定道理?!?
李雪兒有些無奈,瞥了眼小寶,沒好氣道:“你祖爺爺都兩百歲了,你才多大點(diǎn)兒,還想跟你祖爺爺一樣……你可真敢說?!?
“年齡并不代表一切?!毙殦?jù)理力爭(zhēng),“一個(gè)一輩子都沒出過村鎮(zhèn)、一輩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人;一個(gè)從小接觸各種新奇事物,享有頂級(jí)資源的人;前者八十歲,也不如后者二十歲。年齡不重要,經(jīng)歷才重要?!?
李雪兒冷笑道:“怎么,你覺得你的經(jīng)歷比你祖爺爺還精彩?”
“呃……不是啦。”小寶悻悻道,“小寶只是說年齡不代表一切,成為祖爺爺這樣人,或許很難,可正所謂近朱者赤,求上得中,跟著祖爺爺學(xué),總比學(xué)習(xí)那些道德文章,華麗辭藻,要好的多的多,不是嗎?”
李雪兒一怔,想駁斥,又無從反駁。
‘嘩啦啦……’
朱厚照走了來,腰間掛滿了平安無事牌,一走一響,昂著頭,就跟要開屏的孔雀一樣,妥妥暴發(fā)戶嘴臉。
至于身后的李信,更是將麻袋背在肩上,瞧見李青異樣眼光,訕然道:“家里人多,那什么,給您留了好幾塊呢。”
李青:“……”
朱厚照心情不錯(cuò),說道:“小寶剛說的挺對(duì)的,有志不在年高,無志空活百歲,年齡并不代表一切?!?
李雪兒橫了他一眼,“你就別添亂了?!?
“我可不是添亂?!敝旌裾找槐菊?jīng)道,“小姑,你這是在扼殺小寶的靈性,剛小家伙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在我看來,完全正確!”
李信則是道:“在我看來,他就是為逃避讀書找的理由!”
“你一武將,四肢發(fā)達(dá),頭腦簡(jiǎn)單,哪有什么發(fā)言權(quán)?”
“你……”李信氣結(jié),“我是他爺爺,咋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了?”
朱厚照嘿嘿道:“不是我說話難聽,你這就是在倚老賣老,你捫心自問,你是聰明人嗎?你憑什么將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視作正確?李青這么牛,都不曾如此,你倒是敢說。”
“我……”
李信重重哼道,“我不屑與你一般見識(shí)。”
李雪兒也冷著臉,大侄子這是把她也給捎帶上了。
朱厚照恍若未覺,看向李青,語氣認(rèn)真:
“小家伙這一問,太有靈性了,稱神之一問也不為過,當(dāng)認(rèn)真對(duì)待。我以為,你太有必要好好思考一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