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臣……”司馬寒嘴皮子顫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扶蘇緩緩走出書桌,站在司馬寒面前,“你既然是我大秦登記在冊的官員,卻未曾見你上朝,更未曾見你為朕效力,而你,究竟是在為誰做事?誰又在給你發(fā)俸祿?”
司馬寒聞言,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臣是大秦子民,是大秦官員,自當為陛下效力!”
“但是你似乎只忠心于我父皇?!狈鎏K低頭看著司馬寒緩緩道。
司馬寒內心掙扎。
許久后,司馬寒叩首,“請陛下開恩,司馬寒愿意為陛下效力,但始皇陛下他掌握了一輩子的權力,如今退位,深居宮內,已然斷絕了和外界的聯系。臣自年幼時便跟父親跟隨在始皇陛下身側,始皇陛下待臣恩重如山,如今他能夠使喚的人,也只有臣了。李斯乃罪臣,更是假死之身份,不便在外行走,唯有臣可代替陛下在外行走,傳遞消息,還請陛下開恩,將臣留在始皇陛下身邊。若陛下有什么需要,臣也當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扶蘇聽聞司馬寒這番話,不由得微微蹙眉。
司馬寒這番話,已經完全表達了自已的忠心。
那就是,他只忠心于他父皇。
“在朕父皇那里,司馬愛卿,你的仕途,怕是就要止步于此了?!狈鎏K沉聲道。
“臣……如此也無憾也!”司馬寒叩首道:“臣的命都是始皇陛下給的,此生,無法報答恩情,只愿在始皇陛下最后時刻,伴其左右,為始皇陛下做最后一點事!”
扶蘇微微動容,問:“父皇身體狀況如何?”
司馬寒嘆息一聲,緩緩道:“回陛下,始皇陛下身體在假死之前,半夜時常咳嗽,難以入眠,性情暴戾,并有時咳血;后得知仙丹有毒以后,開始戒掉丹藥,后請子陽神醫(yī)為其治療?!?/p>
“子陽神醫(yī)醫(yī)術神奇,但也只能幫助始皇陛下延長壽命而已?!?/p>
“在假死以后,始皇陛下有了足夠的時間休息,身體也逐漸好轉。”
“如今也算心情愉悅,狀態(tài)要比之前好了許多。”
“今日驚鴻公子為始皇陛下送去了治療調理之法,子陽神醫(yī)看過以后,覺得可行,又將其完善了一番,讓始皇陛下嘗試,效果尚且未知?!?/p>
扶蘇拳頭緊握,沉聲詢問:“你與朕說實話,子陽神醫(yī)判斷,父皇壽命還有多久?”
“這……”司馬寒猶豫了。
“說!”扶蘇怒聲呵斥。
司馬寒趕忙回答:“回陛下,并非在下不說,而是……子陽神醫(yī)如今也沒具體判斷。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扶蘇追問。
司馬寒回答:“只是子陽神醫(yī)之前判斷,始皇陛下壽命,怕是不足一年……”
“什么?。。 狈鎏K身體踉蹌,后退了兩步,滿臉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一年!
不足一年!
“此話,是何時所說?”扶蘇連忙問。
司馬寒猶豫了一下,緩緩回答道:“回陛下,子陽神醫(yī)所判斷之時,乃是陛下當初離開咸陽前往上郡之時……”
“什么!”扶蘇滿臉驚恐。
去上郡的時候?
那……那豈不是快一年了!
這么說的話,父皇豈不是已經時日無多了?
“為何……為何父皇從未告訴過朕?”扶蘇問。
司馬寒猶豫了一下,抬頭看了看扶蘇,又低頭,“始皇陛下要強,誰都沒說過……”
扶蘇沉默了。
他癱坐在書桌旁,眼神呆滯,口中喃喃自語,“為何……為何會如此……方士!都是那些方士!司馬寒!朕命令你,去將那些方士全都殺了!”
“這……”司馬寒沒動,也沒答應。
“怎么?你要抗旨?”扶蘇瞪著司馬寒。
司馬寒趕忙道:“臣不敢!只不過,始皇陛下當初也要殺了那些方士,可后來并沒有那么做,而是關押起來,說要留著給驚鴻公子所用?!?/p>
“用什么?難道也要給朕大哥煉丹,讓大哥步父皇的后塵嗎?”扶蘇怒聲道。
司馬寒低頭不敢回答。
好一陣,扶蘇并未繼續(xù)追究此事,而是嘆息道:“父皇為何連朕都不愿意告訴……”
司馬寒看了扶蘇一眼,趕緊低頭,然后緊緊地握住拳頭,沉聲道:“陛下,臣有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扶蘇目光犀利地看向司馬寒。
司馬寒抬頭看向扶蘇,沉聲道:“陛下,就算始皇陛下并未告知您此事,其實您也應該知曉吧?!?/p>
扶蘇蹙眉,“你什么意思?”
司馬寒低頭,“臣并沒有什么意思,而是始皇陛下雖然沒告訴您,但始皇陛下的身體情況,其實您是知曉的。因為驚鴻公子不止一次跟您提起過此事,甚至當初在天牢之中的時候,就跟您說過此事,您并未在意而已?!?/p>
“滾!滾出去!給朕滾出去!”扶蘇像是被戳中了痛點一樣,突然發(fā)怒,對著司馬寒怒吼,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竹簡,朝著司馬寒狠狠地砸過去。
司馬寒見狀也不敢停留,拔腿直接開溜。
他身后,還是扶蘇的一陣怒吼,還有摔砸東西的聲音。
王玥聽到動靜,快速沖進來。
看到屋內一片狼藉,急忙上前抱住發(fā)狂的扶蘇。
“陛下!陛下!你怎么了?”王玥一把固住扶蘇,扶蘇用力也無法掙脫,最后消停下來。
王玥將扶蘇轉過身來,抱著扶蘇的腦袋。
扶蘇把頭埋在王玥胸口,身子微微顫抖著。
王玥摘掉扶蘇頭上的冕梳,伸手輕輕撫摸扶蘇的腦袋,就像是安慰小孩子那樣,輕輕呢喃:“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好一陣,扶蘇才情緒穩(wěn)定下來,把頭埋得更深了,“朕……朕是個不孝之人?!?/p>
“為何這么說?”王玥蹙眉詢問,“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陛下你嗎?若是你都不孝順,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是孝順之人?”
扶蘇微微搖頭。
王玥臉頰微紅。
“朕將自已的母親,送到了驪山長生殿,將其軟禁。而朕的父親,已經走到了生命的盡頭,而朕卻從未真正的去關心過父皇……”扶蘇聲音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