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商從未參加過遠(yuǎn)洋貿(mào)易,自是不知那些洋人商隊在何處,那就跟著八大家的船隊去唄。
于是在八大家的引領(lǐng)下,他們找到了南潭島。
又因人生地不熟,自是沒有八大家會清貨,于是他們采用了最簡單粗暴的方式——降價。
瓷器、茶葉等的價格都只要八大家的九成價格。
那些洋商漂洋過海來此,為的就是賺錢,自是誰的貨又好又便宜,就買誰的。
一時間,原本與八大家做生意的洋商們輕易就與晉商達(dá)成合作。
八大家被逼迫之下,只能也跟著降價。
不過這個時候晉商的貨已經(jīng)出了一大半了,八大家只能將價格降到八成,這才勉強(qiáng)將貨清空。
可是如此一來,他們此行不僅沒掙到錢,還大虧一筆。
待他們回來,已經(jīng)是四月底,下個月的船引拍賣又要來了。
八大家一直盯著度云初那邊,卻見他每日都在見大大小小上門拜訪的商人,絲毫沒有因船引要到期而焦躁。
此前八大家與大隆錢莊也打過交道,不過接觸的一直是大隆錢莊的老東家,從未見過這位少東家露面,根本不了解這位少東家的行事風(fēng)格。
此次是少東家在眾人面前第一次露面,怕是老東家要退了,讓這位少東家接手大隆錢莊。
而八大家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
因為老東家為了讓少東家服眾并順利接管大隆錢莊,必會不惜代價也要幫少東家在遠(yuǎn)洋貿(mào)易上做出成績。
每離五月近一天,八大家便要焦灼一分,且?guī)兹嗣咳斩家獱幊骋环?/p>
就在王凝之焦頭爛額之際,一個意想不到的人上門了。
當(dāng)聽到那名字時,王凝之有些恍惚:“誰來了?”
“松奉市舶司提舉陳硯?!?/p>
下人恭敬應(yīng)道。
竟真的是那陳硯。
“他來做什么……”
王凝之思索著嘟囔了一句,不料那稟告的下人順著應(yīng)了他的話:“他說他特意趕來錦州,是為了幫老爺擺脫困境?!?/p>
八大家的困境是大量的虧損,難不成他陳硯還能變出銀子來幫八大家?
怕不是為了讓他們將貨物拿到潛龍島上去賣,幫他陳硯打造所謂貿(mào)易島。
王凝之頓了下,吩咐那下人:“將他領(lǐng)到對面的酒樓,開個雅間?!?/p>
那下人應(yīng)了聲“是”,就退了出去。
王凝之又喊了人進(jìn)來,讓去請另外七家的主事。
自得知錦州成為開???,八大家紛紛在錦州買下宅院。
因當(dāng)時消息還未傳開,宅院價錢并不高,如今倒是一天一個價。
當(dāng)另外七人都趕過來時,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之后了。
“陳硯?他竟還敢來?”
黃明怒吼出聲。
徐知瞇眼:“他定是想趁著我等陷入困局之際,想要過來求和,讓我等幫他盤活潛龍島,以達(dá)到雙贏的局面。”
劉洋浦冷笑:“讓他留在松奉,我等就輸了。讓他將貿(mào)易島建起來,我等更會輸?shù)靡凰??!?/p>
其他人深以為然。
“此時若我等妥協(xié),便是與虎謀皮?!?/p>
“想要趁人之危,也不看看他有沒有這等實力!”
“王兄該給他吃個閉門羹,何必還要請他去酒樓?”
對于眾人的質(zhì)疑,王凝之并不氣憤,而是道:“陳硯身為松奉知府,卻出現(xiàn)在錦州,豈不是擅離職守?”
眾人一頓,旋即便笑出聲來。
“還是王兄高??!”
“他一路到酒樓,看到的人多了,御史彈劾起來人證多得是?!?/p>
“待那陳硯被參倒,松奉就能被盤活了,我八大家的困局也就解了。”
徐知最高興。
他始終盯著潛龍島,若潛龍島徹底開放,他們還何須在此與他人爭搶船引?
“諸位何不去見見這位松奉的父母官?”
王凝之笑道。
眾人這些日子始終焦躁,今日終于露出笑顏,毫不遲疑地上了各自的馬車,浩浩蕩蕩往招待陳硯的酒樓醉香樓而去。
這些日子,八大家的名頭傳遍整個錦州,他們的馬車一出現(xiàn)在街上,百姓們與還留在的錦州的商賈們就知道是八大家出行了。
瞧見如此大陣仗,眾人紛紛猜測出了什么事,然后他們就瞧見八大家族的馬車停在了醉香樓門口,將那附近都給塞滿了。
酒樓的掌柜親自出來相迎,當(dāng)著眾人的面,黃明問道:“松奉的陳知府在何處?”
“在二樓等候諸位多時了,諸位請。”
掌柜笑著在側(cè)前方做了個請的手勢,領(lǐng)著眾人陸續(xù)進(jìn)酒樓。
作為錦州最好的酒樓,醉香樓門口始終人來人往,不少人聽到了黃明的話,就知道一個消息:松奉知府來了錦州。
那掌柜領(lǐng)著八大家的人沿著樓梯進(jìn)入二樓,在門口恭敬地敲了敲門,待里面?zhèn)鞒鲆宦暋斑M(jìn)”,掌柜才將門推開,請四人進(jìn)去。
王凝之先行跨進(jìn)去,就見陳硯坐在主桌上,旁邊額外擺了三張圓桌子,護(hù)衛(wèi)們將三張圓桌子坐滿了,正埋頭大吃,那三張桌子上堆滿了空盤子,顯然是被這些護(hù)衛(wèi)吃光的。
而陳硯面前桌子只擺了四個空盤子,與一個湯碗。
瞧見他們來了,陳硯拿出布巾,優(yōu)雅地擦干凈嘴,笑著對王凝之等人道:“我等一路趕來,實在是又疲又餓,等了半個時辰你們也沒來,本官便以為今日見不了面,先吃了點飯菜墊肚子,諸位見諒?!?/p>
說是見諒,實際理直氣壯。
八大家?guī)兹四樕?dāng)場就變了。
既是要一同吃飯,他們還沒到,這陳硯竟然就與侍衛(wèi)們都吃過了,哪里將他們放在眼里?
不過是他們先讓對方在此等了一個多時辰,是他們先不占理,于是這口氣只能咽下去。
王凝之笑著拱手:“是我們讓陳大人久等了,該我們賠不是?!?/p>
陳硯仿若松了口氣,笑道:“那就多謝諸位大度了,諸位既來了,就莫要站在門口,快些來坐吧。”
不等王凝之等人回應(yīng),陳硯就轉(zhuǎn)頭看向那些護(hù)衛(wèi):“都吃飽了嗎?”
護(hù)衛(wèi)們匆匆忙忙將嘴里的飯菜咽下去,高聲道:“吃飽了!”
都吃了半個多時辰了,肚子早就鼓鼓囊囊了,只是這么多好吃的,他們實在嘴饞,就算再餓也要往肚子里咽,此時已不是吃飽而是吃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