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過早餐,我準備去醫(yī)院看看楊麗娟,順便開車送林小雨跟蘇妍去醫(yī)院上班。
“你今天怎么有空送我們上班?”坐在后座的蘇妍問。
我就把昨晚發(fā)生的事簡單說了一下。
“你是說那個張光天死了?”蘇妍有些驚訝,她記得以前張光天還想追她。
“最慘的是那個李明華,一輩子就這么毀了?!绷中∮攴治龅?。
“那還不是他女朋友水性楊花造成的?!碧K妍有自己的看法。
我沒再接話,車廂里陷入短暫的沉默。沒多久,車停在醫(yī)院的停車場。
林小雨跟蘇妍挽著手,走向內科大樓。
我要去的,是外科病房,來到了重癥監(jiān)護區(qū)。
楊麗娟在ICU里面,隔著厚重的玻璃,我只能遠遠看著。
她躺在蒼白的病床上,頸間纏著厚厚的紗布。各種監(jiān)護儀的線路纏繞在她身上,屏幕上跳動著微弱的光點。
她一動不動,只有監(jiān)護儀上起伏的波形證明著生命的掙扎。
我站在玻璃窗外,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這時,一位醫(yī)生從里面出來,我趕忙上前詢問情況。
醫(yī)生告訴我,她雖然脫離了生命危險,但聲帶受損嚴重,未來很可能無法正常說話了。
玻璃窗內,她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眼皮艱難地抬起了一條縫。
我們的目光在空氣中短暫交匯,她的眼神里是一片死寂的灰暗,隨后又無力地閉上,一滴淚水從眼角悄然滑落。
看著她在生死線上掙扎的模樣,我原本一些想要探尋真相的念頭,也顯得不合時宜了。
“活著就好?!蔽覍χ涞牟A?,低聲說了一句,也不知她能否聽見。
醫(yī)生拿著病歷本走過來,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你是病人家屬吧?先去交一下費用?!?/p>
這筆費用原本該由李明華承擔,可他現(xiàn)在還關在拘留所里。
看著ICU里奄奄一息的楊麗娟,我沉默片刻回應:“好的,我現(xiàn)在就去。”
繳費窗口前排著不長不短的隊伍。輪到我時,收費員敲了幾下鍵盤,報出一個數(shù)字。
我默默刷了卡,聽著打印機吐出收費憑證的滋滋聲,心里五味雜陳。
這筆錢對誰來說都不是小數(shù)目。
李明華一時沖動,毀掉的不僅是三個人的命運,還有這些需要承擔的責任。
回到ICU門口,我把繳費單遞給醫(yī)生。
他接過去看了一眼,語氣緩和了些:“病人現(xiàn)在情況還不穩(wěn)定,需要繼續(xù)觀察。你是她哥哥?”
“朋友。她家里人正在趕來的路上。”
醫(yī)生點點頭,在本子上記了幾筆:“有情況我們會及時通知?!?/p>
隔著玻璃,我看著楊麗娟蒼白的臉。
這筆墊付的費用不知何時能收回,但此時此刻,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一條生命因無人支付醫(yī)療費而陷入困境。
看過楊麗娟,我又馬不停蹄趕往律師事務所,找到了律師丁蘭。
在她的辦公室里,我將李明華的情況,從那個深夜電話到凌晨的慘案現(xiàn)場,盡可能詳細地復述了一遍。
丁蘭專注地聽著,手里的筆偶爾在便簽上記下幾筆關鍵信息。
等我說完,她沉吟片刻:“這個案子我接了。不過,我需要盡快見到當事人,詳細了解事發(fā)經(jīng)過和他的意愿?!?/p>
我立刻站起身,“好,我跟你一起去派出所?!?/p>
我們驅車前往拘留李明華的派出所。一路上,丁蘭偶爾就案發(fā)細節(jié)再確認一兩個問題。
在派出所辦理完會見手續(xù),我們在指定的房間里等待。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戴著手銬的李明華在民警的陪同下走了進來。
只一夜之間,他仿佛變了個人。眼眶深陷,臉色灰敗,原本還算精神的身形此刻佝僂著,透著一股被徹底抽空靈魂的死寂。
他看到我時,眼神動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最后茫然落在丁蘭身上。
我開口介紹,“這位是丁律師,來幫你?!?/p>
丁蘭語氣清晰:“李先生,我是你的代理律師丁蘭?,F(xiàn)在,我需要你如實告訴我昨晚發(fā)生的一切。不要遺漏任何細節(jié),這對你至關重要?!?/p>
李明華頹然低下頭,聲音嘶?。骸拔覜]什么可說的了,該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丁蘭并未氣餒:“李先生,法律判的不只是結果,更要看過程。你現(xiàn)在放棄陳述,就等于放棄了讓法官了解真相的機會?!?/p>
“你說你沒什么可說的,但根據(jù)現(xiàn)場初步勘查和陳豪的證詞,當時張光天和楊麗娟都還活著,你并沒有第一時間逃離,對嗎?”
“告訴我,你拿起刀的時候,心里在想什么?你原本打算做什么?是威脅,是泄憤,還是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他們的命?其中的差別,對你來說,可能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她的話語剖開了李明華渾噩的絕望。
“法律會懲罰罪惡,但也會考量情節(jié)。你如果連為自己說句話的勇氣都沒有,那才是真的把自己往絕路上推?!?/p>
李明華看向丁蘭,干裂的嘴唇顫抖著,最終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句破碎的話:“我…我只是想殺他…殺了他…”
李明華看向丁蘭,最終擠出一句話:“我…我只是想殺他…殺了他…”
他的眼神驟然變得瘋狂,像一頭被困的野獸,死死盯住丁蘭:“那個渾蛋!他明明知道楊麗娟是我的未婚妻!他什么都跟我炫耀!工作,錢,現(xiàn)在連我的女人也要搶!”
他猛地向前傾身,手銬砸在桌面上發(fā)出刺耳的響聲,帶著刻骨的恨意:“我只恨!只恨當時力氣不夠,沒把那賤人一起送走!她躺在那里裝可憐?呵……她是怎么對我的?我供她吃穿,把她當寶貝,她卻背著我和那個姓張的搞在一起!他們都在笑我!都該死!”
丁蘭的面色沉靜如水,她并沒有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發(fā)嚇到:“所以,你承認你當時的目標明確,就是意圖剝奪張光天的生命,并且對楊麗娟也抱有強烈的殺害意圖,是嗎?”
“你想清楚再回答。你的動機,是出于極端的憤怒和被背叛的痛苦,還是經(jīng)過了預謀?”
李明華的心態(tài)是一種破罐破摔的狠戾:“是!我想他死!我恨不得他們兩個一起死!我沖進去的時候,口袋里就揣著那把水果刀……我沒想那么多,我就知道,他們不能好過……一個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