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點就起床，洗漱一番，去食堂買兩個包子，邊吃邊走。

上電梯，到了蕭書記家，包子已經(jīng)吃完，我按了按門鈴。

凌老師打開門，我說：“阿姨好?！?

她有些奇怪，輕聲問：“有事？”

我點了一下頭，關(guān)門、換鞋，聽到凌老師低聲說：“是曉東?！?

蕭書記正坐在餐桌邊吃早餐，看見我后，問：“吃了嗎？”

“吃了?！?

凌老師端一杯茶給我，說道：“你坐，我要到學(xué)校去了?！?

凌老師走后，我才說道：

“昨天晚上的事您也知道了吧？”

他點點頭。

我說：“汪校長確實是個好校長，但我這個師母真是一言難盡。上次向您匯報后，我專門去了一趟，什么丑話都說了，她還是沒聽勸告。

晚上我接到電話后，一夜都沒睡好?！?

蕭書記說：“這個事比較棘手。如果是其他人舉報的還好說，現(xiàn)在是一中的老師舉報的。不處理，一中不服嘛?！?

“一中老師？”

“對，很復(fù)雜，可以說不是臨時起意，也不是臨時碰上，是有人長期跟蹤了汪校長妻子?！?

蕭書記點了點茶水，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唐】字。這個人糾集了一班人，長期盯梢?！?

我立即明白了，唐，指的是一中的常務(wù)副校長唐畢君。我心里一陣難過，因為這是一個局，人家早就布好的一個局。就等著李老師上鉤。

“書記，汪校長為人正直，一定要請您保他?！?

蕭書記說：“怎么保？連自己的妻子都管不住，怎么領(lǐng)導(dǎo)全校反賭？只要一保，人家就會反撲，會告到省里去。我們抓作風(fēng)建議就變成了一場鬧劇。

前面的撤職，后面的不處分了？汪校長雖然沒賭，但家庭管理不嚴(yán)，這算己身不正，何以服人？

所以，這個好話，你跟我說可以，但不要和張書記去說。

至于怎么處理，汪校長妻子不是領(lǐng)導(dǎo)干部，但是一名黨員，就給一個嚴(yán)重警告處理。汪校長呢，只能調(diào)離一中。

調(diào)離一中還是他干凈的前提下，如果有人告狀，還要查，查出結(jié)果再作定論?！?

我一時無語。

心想，汪校長應(yīng)該沒事吧。千萬不能有事啊。

蕭書記說：“你當(dāng)作不知道這件事，正常上班。也不要去見汪校長，這件事還有一番較量?！?

我點點頭：“昨天晚上得到消息，我就把張行遠(yuǎn)喊起床，叮囑了他，不要去汪校長家里。不要打聽情況，一定要沉穩(wěn)。”

蕭書記說：“做得好，你們照常上班。別人只知道你們是汪的學(xué)生，不會過多聯(lián)想。一切如常，好不好？”

我說：“萬一張書記問我一些情況，我要怎么回答？”

“你實事求是。你讀書時，汪校長是你的校長，一向正直。對李老師，你就說不是很了解。再說，汪校長還是有勢力的。

他京城有學(xué)生，江左也有學(xué)生。他會去聯(lián)絡(luò)，你還很單薄，不要參與?！?

我點點頭，快到上班時候了，我就告辭。

下了樓，我就向辦公室走去。

進(jìn)了辦公室，就是搞衛(wèi)生，燒水。

等我搞得干干凈凈，張書記進(jìn)來了。

我說：“書記好?！?

他點點頭，我接著進(jìn)去泡茶。

他說：“打個電話，請紀(jì)委蕭書記過來?！?

我立即打了電話。

大約五分鐘后，蕭書記過來了，我跟著進(jìn)去泡了一杯茶。退到外間。

接著，好幾個局長打來電話，要求見張書記。我一律回答：“書記有事?！?

他們兩人在里面談。

大約八點半，我手機(jī)響了，掏出一看，是少澤打來的。

我立即起身，走到走廊上，說道：“你說，我聽。”

少澤問我是否幫他找了人。他自己和開律師事務(wù)所的同學(xué)，開著車正往四水趕。

我低聲說：“老同學(xué)，剛剛上班，我找誰說？”

他抱怨說：“書記嘛。”

“一上班，他辦公室就有領(lǐng)導(dǎo)來匯報。我插都插不進(jìn)?！?

“你……好啦，你肯幫忙就幫。不肯幫忙就算了。我爹對你也夠關(guān)心的?！?

我的心像被刀剜了一下，跟這種人真是解釋不清。

那邊先掛了電話。

按他的口氣，我應(yīng)該馬上找書記，然后書記一句話，要作風(fēng)整頓辦公室放人。

我立馬撥通行遠(yuǎn)，低聲問：“少澤打了你的電話嗎？”

“沒有?！?

他打過來，你就干脆說：“確實不方便幫忙?！?

行遠(yuǎn)說：“知道，蕭書記一上班，就喊我叮囑了，這些事不要參與。”

回到辦公室，我那表嫂打來電話。

我想都沒想，按了。

手機(jī)第二次響起，我一看是她，再按。

我自己心情不好，她肯定是有什么為難的事才來找我。

平時，她幾乎不找我了。

一會兒，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我估計又是她，但又不能確定。

如果是別人真的有事，要我向書記報告呢？只好接了。

結(jié)果，真的又是我表嫂。想掛來不及了，只聽她說：

“曉東，汪校長老婆出事了，你要管管啊，我身邊好幾個人都認(rèn)識汪校長，都說他是好人，他們都說要我給你打個電話……”

我說：“現(xiàn)在忙。有時間再打啰?！?

“啪”的一聲，我掛了。

惡心得要吐。她又不認(rèn)識汪校長，無非是一群人聚在一起，為了顯擺自己有能耐。充出一個嫂嫂的樣子，在別人面前抖抖威風(fēng)罷了。

坐了一會兒，高秘書長進(jìn)來，這是我的頂頭上司，我站起來，欠了一下身子。

他進(jìn)去，我馬上跟著進(jìn)去泡茶。

坐在外間，手機(jī)又響，我一看又是少澤打過來的。

大概是在行遠(yuǎn)那兒碰了釘子，又打給我。

他說：“兄弟，我只能靠你了，你一定要和書記說說，這是有人陷害我家。我不要你說別的，就幫我說這一句話?！?

我耐著性子說：“這個事，你回來當(dāng)面找他。我說陷害，別人（我不敢說書記）問我的依據(jù)是什么?我怎么回答呢？”

他嘆道：“好好好，不麻煩你，永遠(yuǎn)也不麻煩你?！?

說罷，他掛機(jī)。

我也有點內(nèi)疚，是啊，少澤很急，但他絲毫不了解情況，我不能參與。又不能透露其實有人在幫他一家。

再過十分鐘，少澤的電話又來了，說道：“你不愿意幫忙，幫我傳個信給書記行不行？打一下牌，到底要關(guān)多久，要不要放人？你們懂不懂法律?！?

我說：“少澤，你情緒穩(wěn)定一點好不好。這又不是公安抓人，是紀(jì)委組織的暗訪隊，紀(jì)委對一個有問題的人可以留置，一天兩天三天，一個月都行，必須要把問題說清楚?！?

這下，他的氣焰少多了。央求道：“你幫我說一句總行吧?！?

我不能說：“行行行”，那他要是跟別人去宣傳呢，就更加壞事了。

我只能說：“回來再說。你媽就只打牌，又沒有干別的，你這么急躁干嘛啊?！?

說完，我掛了筒，在這個地方說話本來就不方便，他還是老打電話。再打，我準(zhǔn)備不接了。

這時，蕭書記、高秘書長兩人出來，邊說邊走了出去。

我坐在外面，張書記也沒叫我。

然后，又進(jìn)來三個人，都是機(jī)關(guān)作風(fēng)整頓辦公室的。

等他們匯報完畢。辦公室才靜下來。

過了半小時，我桌上電話鈴一響。我走了進(jìn)去。

張書記說：“汪校長的兒子和你是同學(xué)？”

我點頭：“是的。高中同學(xué)?！?

張書記問：“他原來在哪里工作？”

“原來在中院工作，四月底辭職，到廣州開律師事務(wù)所去了。”

張書記說：“他不知輕重，打我的電話，說我們是選擇性執(zhí)法。這么多人打牌，為什么就只抓他媽?！?

我的頭都大了，說：“書記別計較，他歷來不會說話?！?

張書記說：“什么選擇性執(zhí)法？人證物證俱在。這種人能當(dāng)律師？”

我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張書記說：“沒事，到時間了，下班吧。”

我走出辦公室，心里想，少澤，你一向猖狂慣了，你到廣州去了，你爸媽還在四水啊。何況，你根本就搞不清方向，誰在搞你家的名堂？你是睡在夢里吧。

我立即給旭哥打電話，說：“你快點來我宿舍?！?

旭哥真是個大聰明人，說：“十分鐘到，我?guī)蓚€盒飯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