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君篾眸光流轉(zhuǎn)著：“你先說！”
可愚者卻搖了搖頭：“不！你先說，否則我不會將關(guān)于他的任何信息告訴你?！?/p>
“當(dāng)然…你也可以選擇殺了我們，但你會因此失去這一千載難逢的機會，同時…也等同于宣判了自已的死刑。”
“你比我們更清楚，一無所有的人，到底會有多瘋狂?！?/p>
少年君篾沉默了，愚者干脆就沒給自已談判的機會，直接把話給堵死了。
只見少年君篾翹著二郎腿，端起竹茶輕抿了一口：“好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愚者直言不諱道：“你…為什么會存在，以及你背叛自已的理由?！?/p>
“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就別再說了?！?/p>
“想要合作，首先你必須要爭取到我們的信任，否則一切免談?！?/p>
少年君篾仰著頭，眼中滿是感慨之色：“我…為什么會存在么？”
“你應(yīng)該問，為什么會有這一想法誕生，我只是這一想法的載體，期間也換了多個人格作為載體?！?/p>
“只是無論再怎么變，這一想法都始終存在于君篾的心底，一旦誕生，便抹殺不掉了?！?/p>
可晚舟卻眉頭緊皺：“那此前…我怎么半點都沒察覺到異常？也從未有任何君篾的人格以這種方式跟我交流？”
“你最好沒在說謊?！?/p>
少年君篾淡淡道：“或許是陸千帆那一路牌砸下去，將我開瓢的緣故吧？”
“眾多人格的平衡點被打破，主體不得不放松對所有人格的管轄，我也擁有了一定的自由空間?！?/p>
“而這期間，無憂夢鄉(xiāng)中那時不時出現(xiàn)的混亂期，便是人格混亂的體現(xiàn)?！?/p>
“我們…變得更瘋了，而我卻覺得，這次或許是個機會，一旦錯過，怕是什么都晚了。”
愚者跟陳慧靈眼中盡是錯愕之色，竟是因為那次開瓢么？
這也算是撞了大運了。
愚者則是繼續(xù)問道：“君篾…的體系是怎么樣的？人格之間有分別嗎？做主的是誰？”
“我并未在你眼中看到痛苦之色，這又是為何？”
這本應(yīng)該是君篾最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可愚者還是問出來了。
而少年君篾也不曾隱瞞：“你們…拿到了血君篾的記憶晶砂，應(yīng)該大體知道我們過去經(jīng)歷了什么，又是怎么誕生的。”
“每當(dāng)一個人格的承受痛苦的能力抵達極限，想要自我毀滅，結(jié)束這一切時，我便會分裂出新的人格，替其分擔(dān)痛苦，封存過去，重新開始?！?/p>
“這么多的我們…皆是這么來的！”
“至于我為何仍為少年么？因為我還沒去承載那些記憶，仍是那個心中向陽的少年君篾，是君篾儲備的人格序列?！?/p>
“當(dāng)其他人格頂不住，想要自我毀滅之際，我便會頂上去，為之分擔(dān)痛楚?！?/p>
“至于小君君？則是…我的下一個人格序列?！?/p>
愚者恍然，冗余儲備么？就像是提前準(zhǔn)備好的，還沒被使用的內(nèi)存條。
那少年君篾的出現(xiàn)就是合理的了。
“那…主體呢？”
少年君篾笑著：“主體么？實際上沒有真正的主體，所有的人格都可以是主體?！?/p>
“關(guān)鍵點在于，哪個人格的意志更堅定，承載的更多，更冷靜，每個人格都爭著搶著想要成為主體。”
“因為我們想要做的事有很多，一瞬之間切換三四個人格是常有的事，吵架更是沒停過，我的腦子里，一直都很吵…很吵…”
陳慧靈眉頭緊鎖，這樣么？
君篾的存在，讓陳慧靈想起了自已的一個故人，但兩者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晚舟則是道：“那…你們?yōu)楹畏且獔?zhí)著于無憂？吞吃眾生悲傷的記憶，打造這座無憂的樂園？”
“你應(yīng)該比誰都清楚，這只是一個虛假的夢?！?/p>
少年君篾苦笑一聲：“虛假的夢么？的確…但這是我能在這奈落忘川中，開辟出的唯一一片凈土了?！?/p>
“至于…為何執(zhí)著于無憂？我們每個從萬世無疆中殺下來的人，都是遍體鱗傷的家伙?！?/p>
“沉溺于過往的傷痛中，便永遠也不可能有新的開始，所以，我吞掉了你們的悲傷，苦難，絕望…所有的所有。”
“想要讓你們在這片終末之地，于我所打造的夢鄉(xiāng)中，重新開始?！?/p>
說到這里，少年君篾的眼中滿是感慨之色：“一開始…的確是這樣的。但知道么？吞吃苦難是會上癮的?！?/p>
“我無數(shù)個人格，每個人格都承載著無數(shù)傷痛的過往，活著的每一瞬，都感到無比的窒息。”
“吞吃苦難的原因很簡單，說來甚至有些可笑，唯有在眾多人格品嘗他人的苦難之際，才能短暫的從自已的過往中抽離出來，忘掉那些痛楚?！?/p>
“品嘗眾生之痛，幾乎成了我唯一的精神慰藉，那些飛揚的光點，就像是讓人成癮的藥，戒不掉，亦讓我在名為苦難的泥潭中越陷越深！”
晚舟皺眉：“既然你是為了撫平自身傷痛，又何苦吞吃眾生的苦難？”
“為何不吞吃快樂，這樣對沖之下，似乎更能解決問題的吧？”
可還不等少年君篾回話，陳慧靈便搖頭道：“晚舟丫頭，你還是將事情想簡單了?！?/p>
“吞吃快樂？兩相對比之下，只會讓君篾更加痛苦，非但轉(zhuǎn)移不了注意力，反而會愈發(fā)墜入痛苦的深淵，這無異于在傷口上撒鹽?！?/p>
“而吞吃苦難卻能緩解又是為何？因為君篾清楚，這是他人之苦，他人之難，他會慶幸這些事沒發(fā)生在自已身上，他會覺得…原來別人也沒好到哪兒去?！?/p>
晚舟愕然，這…竟是這么回事么？
君篾的心理，究竟已經(jīng)扭曲到了何種地步？
或許這也是為何，你越是用家人，朋友，世界來勸一個想要結(jié)束自已生命的人，就越?jīng)]有效果吧？
這反而是在推他。
然而此刻愚者卻冷冷的望著少年君篾：
“你自已也覺得很可笑對嗎？”
“你給了所有人一個新的開始，一個完美的無憂夢鄉(xiāng)，你告訴所有人要舍棄過去，向前走，不要停留，不要活在痛苦之中?！?/p>
“但…整座無憂鄉(xiāng)，唯一一個停滯不前，沉溺于過去的人，卻是你這個無憂鄉(xiāng)的創(chuàng)建者?！?/p>
“最該重新開始的人，是你君篾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