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想殺他了?!?/p>
程念影話音落下,那小皇子倒先急了:“郡王!郡王!”
傅翊握住程念影的手:“來,我們先出去說。”
程念影皺皺眉毛,看看他的手:“先上藥吧?!?/p>
傅翊抿起唇角,一笑:“嗯?!?/p>
“郡王,郡王……”小皇子在后面慌忙喚。
“殿下莫急。”吳巡將他拉到了一邊去。
小皇子咬住唇,緊緊盯住程念影的身影。
她是誰?
她是誰!
“阿影為我上藥吧。”傅翊從旁人手中接過瓷瓶,放到程念影掌中。
說罷,他還添了一句:“放心,梁王沒那么容易死?!?/p>
程念影拔了瓶塞,掰開傅翊的手掌,將藥粉抖在他掌中,垂眸道:“梁王不能做皇帝嗎?”
傅翊頓了下:“不能?!?/p>
*
“殿下,西角樓的亂勢已鎮(zhèn)壓?!?/p>
“殿下,望春門的亂勢也已鎮(zhèn)壓?!?/p>
“殿下……”
梁王騎在馬背上,一邊拍去盔甲上的血,一邊繃著臉道:“也不知誰給了定王造反的勇氣?!?/p>
長隨應(yīng)和道:“是啊殿下,定王手底下的人,實在是不堪一擊?!?/p>
“想是自覺陷入絕境,便想著拼死一搏吧?!睜狂R的護(hù)衛(wèi)道。
“他既沒有造反之心,又何必怕陷入絕境……”梁王本能地脫口而出,但說到一半又自已頓住了。
怕被陷害。
梁王有些無力地閉了閉眼。
“殿下?”長隨見他神色不對,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雖已平亂,未在御京內(nèi)擾亂百姓生活。但還是要去宮里瞧一眼方才安心?!绷和跻皇掷兆●R繩,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
“是?!?/p>
“你……你先回府確認(rèn)小禾姑娘的安危?!绷和踅凶¢L隨。
“是!”
“再去地牢里確認(rèn)一遍,該在的人有沒有逃出去?!?/p>
“是,殿下?!?/p>
梁王皺著眉,仍覺煩躁。
待進(jìn)到皇宮,確認(rèn)了父皇無恙又如何呢?
昭寧的事,定王的事,他又要如何釋懷?
他如今光是想著父皇那故作慈和的面容,便已經(jīng)覺得難以忍受了。
他實在做不來那虛與委蛇的事!
他一邊馭馬向前,一邊又沉著臉追加了一句:“去府里將莫先生請過來,讓他到宮門等本王?!?/p>
莫先生是梁王府的幕僚之一,長隨點頭,心知主子多半是要辦些大事,于是忙翻身上馬,朝梁王府狂奔而去。
等梁王來到宮門口,卻被攔了下來。
“本王已平定王之亂,眼下正要去面見父皇通稟此事,爾等安敢阻我?”梁王眉毛一擰。
“正是因定王造反,陛下有令,封閉宮門,不得肆意走動?!笔亻T的士兵一步也不肯退。
梁王覺得不對勁。
這兩日雖是突然見識到了父皇的真面目。但有一點他知道是不會變的——他父皇是信任他的。
是為了將其他別有用心之人也阻在宮門外?才不開他這個口子嗎?
“本王不入宮門,又該如何向父皇稟報?”梁王眉眼完全沉了下來。
這般氣勢該是分外壓人了,但那士兵竟仍沒有一絲軟弱后退,只道:“殿下告訴小人就是,自會有人稟報到陛下跟前?!?/p>
梁王繃著臉轉(zhuǎn)身就走,但沒等走兩步,他突然拔劍直指那士兵頸間。
這般動作連梁王自已的手下都被驚了一跳。
那士兵也微微變了變臉色,但口中還是強(qiáng)硬道:“殿下這是要率兵逼宮嗎?”
梁王冷笑:“刀架脖子上你都穩(wěn)得住,本王從前怎么沒見過這樣厲害的監(jiān)門衛(wèi)!滾開,宮里一定是出事了……”
士兵無奈后退一步:“放了殿下進(jìn)門,來日被處置的便是小人。但殿下一定要進(jìn),小人也攔不住。便請殿下將護(hù)衛(wèi)留在外頭吧。如此,便不像是逼宮之舉了?!?/p>
松口了?
梁王左右一看:“嗯。”
“殿下!殿下!”
從梁王府而來的馬車,狂奔著接近了宮門。
梁王口中的莫先生須發(fā)皆亂,狼狽地從馬車上下來:“別,殿下別去?!?/p>
“本王知道宮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绷和蹀D(zhuǎn)身扶住莫先生。
“他們是不是讓殿下一人進(jìn)去?”
“是。”
“那就是明擺著的陷阱了!”
“可若不進(jìn)去,怎知里頭發(fā)生了什么事?若再遲,恐怕就來不及了。”
“那請殿下先去驗證一件事?!?/p>
“什么?”
“定王造反,為何偏偏發(fā)生在此時?”
梁王腦中猛然掠過那句“也不知誰給了定王造反的勇氣”。
一擊即潰,誰給的勇氣?
誰給的!
“殿下應(yīng)該也猜到了吧?!蹦壬拿嫔y看,緩緩?fù)鲁瞿莻€名字:
“傅翊?!?/p>
“小禾姑娘呢?”梁王立即抓住長隨問。
“不、不在府中?!?/p>
“這么重要的事,為何不先說?派人去大理寺那邊的監(jiān)牢找過沒有?”
“派人去、去看了。”
莫先生不由插聲:“殿下,眼下更重要的是從定王口中審問出傅翊在其中動了哪些手腳,只要有證據(jù),殿下便能以清君側(cè)的名義……”
“可是小禾可能在他手中。”梁王喃喃。
“殿下,我知道近來殿下極為看重這位小禾姑娘,可眼下非比尋?!?/p>
“她是本王的女兒?!?/p>
“什、什么?”
長隨磕磕巴巴地插聲:“那、那倒也不要緊吧,傅翊喜歡小禾姑娘,自可消弭與殿下之間的沖突。”
梁王沉著臉沒說話。
莫先生更是嘆了一聲:“殿下不會如此天真吧?”
*
宮門處,士兵壓低聲音:“梁王走了。”
“走便走了吧,我這就去向主子回話。”
二人話音未落,突見一騎馬狂奔而過,眾人阻攔不及。
“梁王?”
他看上去很急,比方才還急。
梁王縱馬在御街狂奔,無數(shù)士兵持戟朝他涌來。
梁王看也不看,只盯住了那緩緩朝宮門方向駛來的馬車。
“不是說陛下有禁令,不得肆意行走嗎?”梁王掌中的韁繩勒得生疼。
“傅翊,是你吧?”
“出來!”
馬車?yán)铩?/p>
程念影將傅翊的手掌掰得更開,藥粉深深灑入切痕間。
傅翊疼得掌心肌肉抽搐,剛想問阿影是故意懲罰我嗎。
程念影低頭給他掌心吹了吹氣。
酥麻的癢,一下就勝過了尖銳的疼。
傅翊怔住,倒有些受寵若驚。
梁王就在外頭。
她卻并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