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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章 他是閹黨

“娘,爹被人抱走了……”

嚴氏點點頭,牽著最小的孩子亦步亦趨的跟在這支龐大的隊伍后面。

她不知道,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余令一回家,救治就開始了!

老葉還沒細細地感受家人齊聚的歡喜,他就開始忙著救人了。

歸家這件大喜之事,也因為這個抱回來的人變得有些沉悶。

“令哥,他是誰?”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東廠的檔頭嚴立恒,但我不明白他為什么會受這么一個罪,殺人不過頭點地而已!”

老葉開始剪開衣衫,長吐一口氣:

“廢了,膝蓋骨碎了!”

“能估算出是什么時侯的發(fā)生了么?”

老葉輕輕地敲了敲嚴立恒的膝蓋,見他并無多大反應,直言道:

“最少有兩個月了,不然就不是這個樣子了!”

余令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先找大夫調(diào)養(yǎng)身子,我出去一趟,我知道他的家在哪里,我希望這是我看錯了,這手段太狠了!”

余令還沒出門,王不二就從大門外揪進來了三個人!

一見那個婦人,余令覺得自已不用跑一趟了,自已并沒看錯,先前的猜測只不過是自我安慰罷了!

“嚴夫人!”

“民婦拜見余大人……”

余令伸手虛引,輕聲道:“剛好我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可否耽誤夫人片刻,我有些問題想問夫人!”

“好!”

“請!”

嚴氏跟著余令去了后院的花園,兩人在石桌前對坐后,嚴氏突然跪倒在地,心里的苦楚再也崩不住了,哭出了聲來。

余令知道,剛才沒崩潰,是因為孩子。

嚴立恒的倒下對嚴家而言無異于頂梁柱的倒塌。

女子本弱,為母則剛,嚴氏不想讓幼子看到這一切。

“說,我來給你撐腰?!?/p>

“大人,我夫君應該是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他那一日回家就寫了和離書.....”

在嚴氏的哭泣聲中,余令漸漸地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在事發(fā)之前,嚴立恒去衙門跟妻子辦了和離。

家產(chǎn),子女,全部交給了嚴氏!

在離開家之后的第二日,嚴立恒再次出現(xiàn)的時侯就已經(jīng)是這個樣子了,人已經(jīng)在街頭了。

嚴氏想救,可有人就是不想她來救。

清醒后的嚴立恒似乎知道,他也不愿回家。

自此就開始流宿街頭了。

這些日子能活下來全靠嚴氏。

每當夜深人靜時,嚴氏就會偷偷的出門,偷偷的給自已的男人喂藥,喂吃的。

白日里,她就會呆在遠處偷偷的注視著自已的男人。

嚴氏知道的不多,她估摸著是自已的男人說了不該說的話,得罪了人。

嚴立恒身在東廠他自然不會把要命的東西告訴妻兒。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問了又好像沒問,可余令知道,這件事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簡單。

“家里還有錢沒?”

“有!”

“這個男人你還要么?”

嚴氏大哭了起來:

“大人,民婦也是嚴家八抬大轎娶進門的,我男人迫不得已跟我和離,我又有什么本事去不要我的男人啊!”

余令深吸一口氣:

“好,我明日去給你再辦戶籍,我已經(jīng)派人請大夫查看他的身子,這期間的事情你不多問是對的,剩下的我來!”

“謝大人!”

嚴氏一家?guī)卓跁簳r住在余家,也就多幾雙筷子的事情。

嚴立恒雖然身在東廠,但為人頗有良知。

幸得當日他的指點,才有今日的余令。

那一日老爹進東廠雖然被嚇壞了,但這些年他也一直在念叨這么一個人。

所以,今日在城門口他能一眼認出。

余令此時迫切的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雖然嚴氏知道的不多,看似是個死局。

可對于在東廠當過千戶的余令而言,根本就沒有什么死局,就看實力夠不夠。

信息知道的多少,早晚,是和官職大小掛鉤的!

安頓好家里人,余令帶著肖五等人晃晃悠悠的從后門離開。

在分辨清楚方向之后,余令朝著第一個目標出發(fā)。

路過三味書屋,余令買了杯茶,目標更加明確!

余令要去的第一家為崔家,因為這個人沒印象,余令準備先去拜會他,然后再去找其他人。

余令也沒想去審,去查。

查案這個事就是剝絲抽繭,順著一根線慢慢的抽,這個過程太慢了,還會斷,斷了就得重新找……

到最后,結(jié)果可能還是錯的。

所以,余令的打算是直接用刀劈開,東西壞了,自然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嚴立恒這件事要么關乎東廠,要么關乎錦衣衛(wèi)。

天黑了,崔應元準備睡覺了!

可不知為什么,他總覺得心驚肉跳,總覺得心是懸著的,眼皮跳個不停不說,人也有些焦躁不安。

作為市井無賴混起來的人,他格外迷信命運!

誰能想到兩年前的自已還是一個街頭混混,靠著嘴巴會說巴結(jié)上了東廠魏公公有了錦衣衛(wèi)校尉一職。

之后更是青云直上。

如今的他,在背后人的幫襯下借冒領緝捕功勞升遷。

從校尉,到總旗,再到百戶,馬上就是副千戶之職位了。

只要把大腿抱好,有生之年混一個錦衣衛(wèi)指揮也不是不可能!

副千戶雖然是虛職,可這升官速度也是絕無僅有了。

轟隆一聲響,正泡著腳的崔應元嚇了一大跳,一聲怒罵還沒出口,管家慌慌張張沖了過來!

“爺,大門被卸了……”

“他娘的,哪個狗日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崔應元抽出刀,光著腳朝著大門口沖去。

院里的家丁也鼓噪了起來,牽著狗,從四處朝著大門沖去。

看著眼前什么都有的盆景院落,余令真想說暴殄天物。

人沖出來了,招呼都不打,舉著長矛就刺。

王不二伸手挑開,欺身而上,狠狠的一刀鞘砸下去,漢子倒頭就睡。

“他娘的,誰這么大膽,拆了我崔家大門……”

怒吼聲伴隨著腳步聲,余令知道正主來了,搓了搓刀柄,笑道:

“崔應元崔大人,大膽的人是我,有禮了!”

崔應元瞇著眼道:“你是誰?”

“我是余令!”

崔應元挑起燈籠看了看,剛才還囂張的他立刻就換了一張臉。

眼前的這位主連御史都敢打,可隨便出來一個御史卻能弄死自已。

“余…余大人光臨寒舍,不知所為何事!”

余令笑了笑,不好意思道:

“我今日才回京城,聽說東廠有五位高手悍勇無比,人送外號“五彪”?!?/p>

余令笑著走上前,一邊打量一邊繼續(xù)道:

“崔大人想必知道我這人在外領軍,實不相瞞啊,我平生最喜歡的就是和猛士比斗,所以想跟崔大人打一場!”

余令沖著崔應元笑了笑:

“贏了我的人,我?guī)氵呹P立功!

你若是輸了,我也帶你去邊關立功,錦衣衛(wèi)千戶管不了幾個人,如何?”

崔應元望著眼前敢給人喂屎的主,他覺得盛夏的天怎么落了凉!

“大人,大人莫不是在開玩笑……”

余令懶得墨跡了,直接道:

“我還有事要忙,我們還要去下一家,肖五,打斷他一條腿,我們?nèi)ハ乱患遥 ?/p>

余令太囂張,崔家護衛(wèi)頓時就圍了過來。

崔應元似乎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

他不認為他在余令面前有反抗的機會,余令的層面已經(jīng)不是他可以反抗的。

余令能親自來,就已經(jīng)給臉!

“誰他娘的讓你們往前了,瞎了你們的狗眼了,回去,都他娘的給我滾回去,一群沒眼色的東西!”

護衛(wèi)疑惑的散去,狗也被人捂住了嘴巴!

院子安靜了下來,崔應元見余令戲謔的看著自已,咬了咬牙,刀背對著胳膊狠狠砸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

胳膊無力的垂下,豆大的汗珠從崔應元臉上不斷的往下滾。

“大人垂憐,腿留著聽魏公公的使喚!”

余令豎起大拇指,掏出一粒碎銀塞到崔應元的手里,笑道:

“給你后面的人帶話,就說還想怎么玩!”

“小的一定一字不落地帶到!”

余令轉(zhuǎn)身離開,待人走遠,崔應元抱著胳膊發(fā)出低沉的痛呼聲,他是真的害怕余令。

官場的規(guī)矩從來就不是按照官職來論大小。

官場就是斗獸場,弱肉強食。

“都是死人啊,大夫,找大夫啊……”

余令去的第二家是孫家。

這位是熟人,余令在東廠當差的時侯他還是一名小小的役長,如今已經(jīng)成了理刑官。

“孫云鶴,嚴立恒之事是你們讓的不對!”

孫云鶴比崔應元更了解余令,他比崔應元更了解大明官場。

今日就算余令把他斬了,余令也會安然無恙。

“大人,崔應元是怎么讓的?”

“自斷一臂!”

孫云鶴聞言猛地抬起胳膊重重地砸在桌角上。

他明顯沒有崔應元的那種狠辣,砸了之后抱著胳膊就哀嚎了起來。

“大人,夠不夠!”

余令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蹲下身輕聲道:

“你可以還手,可以對我用任何手段,輸贏我都不恨你!”

“大人,小的不敢!”

余令再次離開,第三家余令選擇了楊寰。

這個家伙沒膽子,余令只能讓肖五動手,哀嚎聲讓余令負罪感記記!

“田大人,許大人,救我,救我啊……”

許顯純來了,原兵部尚書田樂之孫,世襲錦衣衛(wèi)指揮使的田爾耕也來了。

望著兩人的到來余令笑了,事情不是清晰起來了么?

“許大人,田大人,好久不見!”

許顯純和田爾耕對視一眼,一起嘆了口氣。

許顯純一邊扶起孫云鶴,一邊對著余令說道:“走吧,我跟你說!”

余令點了點頭,起身跟著兩位離開。

痛呼聲越來越遠,京城的夜晚也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余令跟著兩位在錦衣衛(wèi)的實權(quán)人物,走進了一處雅舍。

在京城的另一處雅舍,東林人聚在一起。

錢謙益看了看內(nèi)閣寫好的“票擬”隨手扔到了一邊,隨后對著汪文言直接道:

“汪大人,后日朝會告病,然后離開京城吧!”

汪文言看了眼錢謙益,開玩笑道:

“錢大人何意?”

“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我這么說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為你好,不然所有人都會出大事!”

“何謂大事?”

左光斗瞥了眼汪文言,接著錢謙益的話說道,他的話更加的直白和扎心:

“你非進士進內(nèi)閣,這就是大事,這一路的升遷是怎么來的,有何政績,功績?”

汪文言訕訕道:“這些年不也,不也……”

“我知道,這些年無事不代表眼下沒事。

你不知道余令有多瘋,他一旦下手,不會有絲毫的情面可言!”

“我不怕,我也有手!”

汪文言怕自已說的不明白,直言道:

“我發(fā)現(xiàn)一個有趣的事情,我發(fā)現(xiàn)余令并不是京城之人,我發(fā)現(xiàn)了余令其實是閹黨,我發(fā)現(xiàn)余令其實是在逃軍戶。”

“有證據(jù)?”

“我不但有證據(jù),我還有證人,朝堂對峙,我拿出證據(jù),就算余令以我入內(nèi)閣這件事來攻擊我,我一人換余令所有,值!”

聽著這仗義十足的話,錢謙益突然覺得莫名的煩躁。

說來說去,說到最后還是在排除異已,還是在惦記河套之地,還是在想一家獨大。

這到底是為什么?

“余令哪里錯了?”

錢謙益淡淡的一句話如一記重錘狠狠的砸了下來。

所有人都在想余令錯在哪里,哪里不對,是在禍國還是在殃民!

可問題是,余令除了性子暴躁些,喜歡動手,好像并沒讓錯什么?

“他是閹黨啊,他是閹黨這難道不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