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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章 朝堂上的"生死場"

余令打了人,朝會也恰好開始。

御醫(yī)這次的速度極快,十三御醫(yī)服侍十三個人。

十三個人打吐了六人,重度骨折一人。

最慘的當(dāng)數(shù)張修德,一嘴好牙一次掉了四個。

這件事還沒完,錦衣衛(wèi)千戶蘇懷瑾也喊著受傷了,他一直喊腿疼,御醫(yī)把脈把了半天腿還疼。

不想被人認(rèn)為是庸醫(yī)的御醫(yī)捏著鼻子給定了個筋骨傷。

蘇懷瑾一邊揉著腿一邊威脅躺在那里梗著腦袋的張修德,說什么這事沒完,散朝之后金水橋頭見。

人讓他隨便喊,他一個人赴會,豪氣的要死。

因為他的腿被張修德給踩了。

好好的一次大朝會,好好的一個論功行賞的大朝會成了菜市場。

這熱鬧勁比當(dāng)年打死錦衣衛(wèi)指揮馬順那一次還熱鬧。

那一次是一群毆打一個。

這次反過來了,一個人毆打了一群,打人的站在那里看樣子還能再戰(zhàn),被打的已經(jīng)準(zhǔn)備訛人了。

“到底怎么回事?”

“回楊大人的話,余大人入朝走錯了位置,在回到自已位置時和幾位御史發(fā)生了口角,不知道為什么就打了起來!”

楊漣深吸一口氣。

他今日貪睡了,也就是說朝會遲到了,他一來就看到這一幕。

如果不是護衛(wèi)沒動,他都以為朝堂來了刺客。

這時候御史也不說話了,只敢用眼神給余令施加壓力。

余令看著他們,反正打了。

昨日已經(jīng)給陛下通氣了,誰他娘的敢胡言亂語,余令覺得再打幾個問題不大。

熊廷弼也來了,他一句話不說。

熊廷弼不說話,以熊廷弼為首的楚黨官員也明智的不說話。

這群人愛死余令了,這群嘴邊愛說的全躺在那里。

朱由校已經(jīng)來了,他站在后面沒敢去大殿。

他不是真的不敢去。

他已經(jīng)聽到了,陳默高已經(jīng)繪聲繪色的開始描繪了,他之所以等待,是怕一會兒繃不住……

怕看到一群御史躺在那里“哎呦”他會笑出來。

所以,讓他們先吵一會兒,自已平復(fù)一下自已的情緒,最后再出去。

反正是和稀泥,糊弄過去就行了。

朱由校只恨自已沒權(quán),自已若是有權(quán),早就把這群御史砍了。

什么上朝都是為天下蒼生。

在朱由??磥?,這上朝就像是一場大戰(zhàn),臣子的陽奉陰違,自已必須在他們虛假的話語里去找真實的答案。

以前的朝堂都是識大體的……

如今來了個不識大體的,這或許就是朝堂的春風(fēng)。

朱由校牢記父親的話,拉一幫,踩一幫,捧一幫,再殺一幫……

東廠馬上就拉起來了,客氏的兒子也進了錦衣衛(wèi)。

這群人的權(quán)力來源于自已的“任性”,很不受臣子的喜歡,這群人明白得跟著誰才有活路,他們沒得選。

“陛下來了,陛下來了……”

望著臣子呼天搶地的開始告狀,請求自已來嚴(yán)懲余令。

望著亂糟糟的朝堂,朱由校從未想過自已會這么的被需要。

葉向高想出隊列,錢謙益輕輕地拉了他一下。

葉向高不動,那就是一幫子人不動。

如今錢謙益只希望遲到的楊漣別沖動,因為余令對任何派別都沒好感。

姚宗文看了眼余令,站出了朝列。

“陛下,今日早朝入殿,余大人站錯朝列殿前“失儀”這是一錯;繼而和言官發(fā)生了口舌毆打臣子,此為二錯!”

熊廷弼冷笑一聲站出朝列。

他如今可算是逮住了這個姚宗文。

當(dāng)初仗著權(quán)力大,御史多,在遼東對自已百般刁難,讓自已有口難辯。

如今機會來了!

“姚大人這話說的不對,打人是錯,可若是有人偏袒,有人故意挑事,這般言語你不說,一來就扣帽子,你讀了幾本書?”

熊廷弼笑了笑,繼續(xù)道:

“《大學(xué)》有言:物有本末,事有始終,知所先后,則近道亦,姚大人,這句話就不用我多解釋了吧!”

話音落下,大殿里突然響起了掌聲。

位于中后端的蘇懷瑾見眾人看著自已,瘸著腿跳出朝列,大聲道:

“我不是說熊大人說的好,我是說一個巴掌拍不響!”

蘇懷瑾繼續(xù)拍了拍手,啪啪的響聲格外的刺耳。

“諸位大人,我不是挑事的人,大朝會幾百人,為何余大人只打你們幾個,他咋不打我,不打左御史呢?”

左光斗聞言一愣,這他娘的不是挑事的人!

姚宗文看著蘇懷瑾,淡淡道:

“蘇大人的這個說法欠思量,要知道,在很久之前余大人和這些大人都有矛盾!”

“大雪那一日對吧!”

蘇懷瑾又笑了,忍不住道:

“哦,我明白了,那一次欺負(fù)余大人新入京,被打了,心里有氣,這次報復(fù)回來,然后又被打了?”

姚宗文后悔了,后悔跟他娘的錦衣衛(wèi)磨嘴皮。

蘇懷瑾的話音落下,朝堂議論聲又響了起來,錢謙益失望了,他看到了楊漣站出了朝列,左光斗緊隨其后。

“余大人,本官想問你幾句話!”

余令站出了朝列,很是認(rèn)真道:

“大人你說!”

“這幾人你可認(rèn)識?”

“楊大人,本官可以以朱圣人的名義發(fā)誓,我不認(rèn)識這幾個人,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們姓什么,叫什么!”

“當(dāng)真?”

余令點了點頭:“當(dāng)真,如果沒記錯的話我在找位置的時候還問過某位大人的名諱,他告訴我他叫顧英安!”

左光斗走到顧英安身邊輕聲道:

“可是這樣!”

“是這樣的沒錯,身為御史,朝會要開始了,余大人還找不到位置,殿前“失儀”,我說幾句他就推我了一把!”

余令笑了,這是高手,說話半真半假滴水不漏。

“我沒推他,我可以用列祖列宗發(fā)誓,顧大人,這樣吧,你也發(fā)誓,我說一句,你跟著說一句如何?”

“你也配?”

余令攤了攤手,朝著皇帝拱拱手道:

“陛下,臣打人是不對,臣也不說什么了,怎么處置都行,但辱罵,輕視戰(zhàn)場活下來的男兒不行,下次他們還說,我還打!”

余令認(rèn)罪了,這是群臣沒想到的。

可所有人此刻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些明斷,余令打人怕是有人拿這些來激怒他。

現(xiàn)在余令承認(rèn),這事就又變得棘手了。

朱由校對此似乎漠不關(guān)心,看向了姚宗文。

姚宗文知道皇帝把問題拋給了自已,躬腰道:

“既然余大人承認(rèn)自已不對,臣以為應(yīng)該交給大理寺!”

“放屁,為什么要進大理寺,道歉不就好了!”

姚宗文憤怒的望著攪屎棍子一樣的蘇懷瑾。

這他娘把人都要打死了道個歉就行了,那今后朝堂打架不是家常便飯了?

一群御史怒目而視,地上的人哎呦聲又起來了。

“道歉?蘇大人,此風(fēng)不可長,若不以律法嚴(yán)加懲戒,今后朝堂豈不是都拿拳頭說話,你懂什么是大體么?”

錢謙益聞言笑道:

“姚大人,此風(fēng)可不是如今才有的!”

錢謙益開口說話了,姚宗文的壓力就大了了。

他不是怕錢謙益,他是怕錢謙益身后站著的那整個利益群體。

“錢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很簡單,不用進大理寺,傷了人就按照先前的制度來,打人賠錢道歉,被打的養(yǎng)傷!”

大理寺左少卿馮從吾站起身來淡淡道:

“此舉不合禮法,稍顯兒戲,陛下,臣的建議,余大人此次打人了,本身就不對,功過相抵如何?”

錢謙益瞇起了眼。

這件事鬧了半天還是回到了原點。

這群人就是沖余令的軍功來的,做了這么多就是要抹掉余令的軍功。

這才是鬧的根本。

他們怕余令也成了東林黨。

余令是主將,抹去了余令,接下來就是抹去他的,以及跟著去的那十多個翰林院官吏的功勛。

就算沒完全抹掉,那軍功也會大打折扣。

朱由校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喃喃道:“時候不早了!”

“陛下的意思是?”

“朕的覺得你們每個人說的都對,朕也覺得蘇大人話很有道理,一個巴掌拍不響,事有因果!”

葉向高出列,他知道的更多,他不想讓這群人在攪和下去了。

“陛下,臣彈劾去年巡視遼東的太常寺少卿姚宗文貪贓、枉法、耗財、為人傲氣不知道法度……”

葉向高一口氣說了半炷香的時間,一共彈劾了十七人。

三元、張修德、魏應(yīng)嘉、郭鞏,顧英安全部在彈劾的名單里。

姚宗文聽著葉向高那激烈的措辭低下了頭。

他知道自已輸了。

如今的朝堂再也沒有人能對抗的了東林人了。

其他臣子聞言沉默不語,在朝堂上不說話比說錯話安全,不上奏比上錯奏更保險。

這里沒有什么錯了可以再來。

在這里,錯了就是完蛋。

葉向高出手了,余令打人的事情一下子都沒人問了,躺在地上的御史也爬起來了,此刻余令看到了唇槍舌劍。

余令呆呆地望著這群人。

官員站立的位置,發(fā)言的先后,涌進來的陽光,站立位置的光照都無形之中透著一種森嚴(yán)的等級感。

袁應(yīng)泰成了監(jiān)察御史,巡視遼東,熊廷弼官復(fù)原職。

姚宗文因犒勞大軍的軍餉問題被群臣所惡革職為民。

馮三元、張修德、魏應(yīng)嘉、郭鞏等人被貶出京。

這群人里好多被余令打過。

如今這個樣子是等不到余令的賠償和道歉了,朝會結(jié)束他們收拾下就要離開了。

余令對發(fā)生在自已身上的事情也回過味來了。

自已成了浙黨攪亂朝堂的棋子了。

“余大人,余大人,陛下在喊你呢,余大人……”

聽到有人在喊自已,余令猛的回過神來,走出朝列,

“戶部尚書李汝華身擔(dān)兵餉重?fù)?dān),在遼東戰(zhàn)事萎靡之際卻圖全軀保妻子,未有拼死力爭、上緊干辦之心……”

“經(jīng)閣臣劉一燝,韓爌,史繼偕,袁可立舉薦,著余令暫替代戶部尚書李汝華一職,主持戶部政務(wù)!”

群臣聞言并不覺得有什么驚訝。

先前御史方震孺、游士任等眾多官員奏請皇帝,請左庶子孫承宗代替年老無能的兵部尚書崔景榮主持軍務(wù)。(非杜撰)

如今,右庶子回來了,自然也是同一個道理。

戶部尚書李汝華因為薩爾滸之戰(zhàn),鐵嶺之戰(zhàn)的失落被熊廷弼指著鼻子罵。

神宗沒駕崩之前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拿走他的職位。

若不是一年之內(nèi)連換三帝王,他可不是被撤職這么簡單。

“臣遵旨!”

姚宗文看了一眼從開始到現(xiàn)在一句話都沒說的戚金。

他現(xiàn)在明白了“權(quán)衡之策對他而言無用”這句話的意義。

是自已心亂了,想跟東林人斗,一葉障目了。

說到底余令是先皇指派的人,是神宗喜歡的人,如今的皇帝要提拔他的右庶子,權(quán)衡之策自然無用了。

打,白挨了!

此刻已經(jīng)臨近正午,昏黃的陽光從紫禁城的瓦頂傾瀉下來,灑在了大殿內(nèi),也灑到了余令身上。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