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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章 回京

“陛下又沒開早朝?”

“嗯,陛下今日沒開早朝,聽宮里人言,陛下最近又迷上了一個新玩意,正日日夜夜的研究呢!”

“那奏章呢?”

“如今群臣所奏的大小事務(wù)都是司禮監(jiān)的魏忠賢在批復(fù),小事有批復(fù),奏請之事全都留中不發(fā)!”

內(nèi)閣等人齊齊嘆了口氣。

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認為現(xiàn)在的皇帝在學(xué)神宗。

以不理朝會來和群臣對抗,來表達不滿。

可葉向高卻覺得不對勁。

他覺得陛下是在做什么,可想了想后他又覺得自已多想了。

六部,左右都察院,再加內(nèi)閣都是自已人。(都察院相當(dāng)于紀(jì)委)

陛下又能做什么呢?

“好了,人到齊了,今日內(nèi)閣所議之事為河套的安置問題,前河套大小為瓊州大小,如今歸我大明,是州還是府?”

楊漣見葉向高看著自已,站起身道:

“府多設(shè)于政事,民政一體的中心,承擔(dān)朝廷綜合,和牧民的職能;州,則更側(cè)重軍事防御或邊疆治理!”

“那就是州嘍?”

吏科都給事中魏大中站起身道:

“我贊同,此地才拿回來,后河套各部以及林丹汗分部四周,岌岌可危,當(dāng)以州治!”

“那知州一職大家可有人選!”

禮部尚書孫慎行站起身道:

“這個事情我建議暫且擱置,后續(xù)的治理方案我們需要看余令對這件事的態(tài)度!”

吏部尚書趙南星笑道:

“看他的態(tài)度?”

孫慎行不卑不亢道:“不是看他的態(tài)度,而是看他對這件事的態(tài)度,因為我們根本就跳不開他!”

話音落下,眾人相顧無言。

今日所議之事看似是關(guān)于河套后續(xù)的治理。

實則是眾人對這片土地的利益分割,那里可是公認的最好的戰(zhàn)馬源地。

這里的利益眾人都知道。

捷足先登為先,所以眾人今日在這里開始“票擬”。

一旦確定了知州人選,下一步就是派官員前去治理。

如此,就等于把命脈捏在了手里。

如今兵部有人,若是再拿下養(yǎng)戰(zhàn)馬之地,那在座的各位就如同英國公一樣,無論朝堂怎么變都能高枕無憂。

“光斗可有來信?”

見眾人都看著自已,葉向高搖搖頭。

這也是他最擔(dān)心的,他已經(jīng)好久沒有收到左光斗的信了!

難不成他身邊可用的人都死完了?

這一點葉向高還就真的猜對了,左光斗身邊的人還就真的死完了,左光斗險些連圣旨都丟了!

“不能等余令回來!”

“確實如此,劉廷元一回來,再加上余令本身就和宮里的那些太監(jiān)不明不白的關(guān)系,這中間的變數(shù)太大!”

“余令是閹黨么?”

喝著茶的汪文言見大家又看著自已,點了點頭輕聲道: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查明余令就是閹黨,他有個兄弟叫王承恩!”

眾人輕輕吐了一口氣。

這是按死余令的殺手锏。

一個宮闈秘事的罪名下來就夠了,此即“漏泄禁省語”,是不可赦的大罪。

歷朝歷代都是如此。

自兩漢以來,歷朝歷代,因漏泄秘事而遭棄市免官,或貶黜遠流者不可勝計。

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王公大臣,一旦坐實就翻不了身。

大明立國以來更是如此。

妖書案中戴士衡等人指控呂坤“結(jié)納宮闈”。

呂坤可比余令厲害,他和沈鯉、郭正域并稱“萬歷三大賢”,是二十四儒之一。(非杜撰,呂坤這個人厲害的有點變態(tài)。)

這件事本來就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

最后的結(jié)果就是,他以“結(jié)黨造書,妄指宮禁,干擾大典,惑世誣人”的罪名分別謫戍廣東雷州和廉州。

如今余令和宮里的太監(jiān)有勾連……

此罪名一旦坐實,余令最好的結(jié)果是瓊州島釣魚。

王承恩也活不了,會遭受酷烈無比的刑罰。

順著這條線牽連下去,依附魏忠賢的浙黨也將遭受最嚴(yán)厲的打擊。

妖書案歷歷在目,呂坤都不能獨善其身,何況人人嫌的余令。

這個法子是汪文言為余令準(zhǔn)備的。

可他不知道,有個人已經(jīng)看出來了,已經(jīng)走在了他的前面。

因為,只有小人最懂小人。

都是從市井底層爬起來的,又都是絕頂?shù)穆斆魅恕?/p>

斗法一旦開始,弄死對手就是他們最終的目標(biāo)。

在斗法的路上,一切人和物都是可用之物。

“既然如此,眾人開始票擬吧,余令這個人太邪了,搞不好就是下一個李成梁,關(guān)在京城最好!”

“我推薦袁崇煥!”

“贊同!”

“甚好!”

內(nèi)閣的織網(wǎng)開始了,在內(nèi)閣之外,被按倒的浙黨也沒閑著。

他們也想去河套,但他們想作為余令左膀右臂去河套。

他們不希望余令出事,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這群人哪里知道,朱由校不上朝不是在做木工,而是在算賬。

他在通過錢財來算余令這一次殺了多少人。

這些其實是可以算出來的。

戶部沒給余令糧草,余令能打下河套的第一步用的一定是榆林衛(wèi)的錢糧。

這個錢糧不多,因為還欠著將士們十個多月的軍餉呢!

朱由校估摸著榆林衛(wèi)的糧草只夠十日。

在沒有糧草的補充下,朱由校已經(jīng)想到河套那些部族會遭遇什么?

余令一定會搶,把他們的糧食搶成自已的。

“如此算來,死的人應(yīng)該非常多了……”

算完了這些,朱由校開始算銀錢。

這一算他才明白余令的心意有多重,在沒有朝廷的支持下還能給自已七十多萬。

這份心思已經(jīng)難得。

按照慣例,余令可以不給這些錢,因為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錢。

他甚至可以攜如此功勛問朝廷要錢。

可余令并未這么做。

這七十多萬讓朱由校既心酸又欣慰。

他算了三次,這些錢真的是擠出來,不是余令拿著一點零頭來哄騙自已。

“我給不了你什么,但我可以給你君臣之間最難得的信任……”

見皇帝站起身,鋸木頭的朱大嘴停止了手里的的活。

他已經(jīng)鋸了十多日的木頭,再干下去他就成木匠了!

“大嘴!”

“在!”

“你去御馬監(jiān)把鹿入林和林間秀喊來,對了,那里的銀錢你拿十萬,留下三十萬給他兩人,剩下的錢入內(nèi)府!”

朱大嘴懊惱的低下頭:

“萬歲爺,我沒用!”

朱由校拍了拍朱大嘴的肩膀安慰道:

“不是你沒用,而是你沒錢,京師大營的那些人都是兵痞,沒有錢他們又如何肯聽你的!”

“我……”

“把錢花出去,一定要掌握王恭廠,那里不但有火藥,還存著盔甲、武器和弓箭,安插人手,掌握那里!”

“遵命!”

“去吧!”

望著朱大嘴離開,朱由校祈禱著朱大嘴能打開局面。

王恭廠隸屬工部,雖設(shè)監(jiān)廠太監(jiān)去管理.....

自已這個皇帝都這樣了,王承恩派去的人也和自已一樣難。

既然五大營“不缺人手”,朱由校決定掌握王恭廠。

那里有專供京營禁軍使用的武器,盔甲,火藥。

掌握了那里,就有部分的話語權(quán)。

永定門城守望著城門外排起的長隊輕輕抿了口茶。

聞著馬屎味,他又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這個味道他太熟悉了。

先前在遼東的那幾個月,天天都是這個味道。

高文樂不喜歡遼東,可若沒去過遼東,他也不可能進兵馬指揮司,更不可能得到這個肥差了!

只能又愛又恨吧!

余令已經(jīng)在排隊了,這一次帶的人比較多。

見路人頻頻看來,余令有些不好意思,不斷地拱手表達歉意。

“為什么還要排隊?。俊?/p>

“傻逼,這是規(guī)矩!”

吳秀忠望著肖五,沒好氣道:

“就你屁話最多,我發(fā)現(xiàn)你的這張嘴現(xiàn)在怎么就這么煩人,怪不得苦心大師教你煉氣呢,你這樣的應(yīng)該修閉口禪!”

“你書背會了么,你倒數(shù)你知道么?”

王不二忽然捂著胸口,無奈的看著悶悶。

這話肖五說不出來,肖五能說出來,那一定是悶悶教的。

“閉嘴吧,吵了一路!”

高文樂含著茶壺嘴,斜著眼望著要進城的隊伍。

瞥了眼騎在馬上的人,喝茶的他響起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推開準(zhǔn)備前去搜身的兄弟,高文樂大叫道:

“是余大人回來了么?

哎呦,文宗大人也在啊,下官高文樂拜見兩位大人,下官給兩位大人行禮!”

余令翻身下馬,笑道:

“這是個好活兒??!”

高文樂撓著頭,朝著身后的肖五眨眨眼,偷偷的給肖五塞了一坨銀子。

忽見自已的昔日的隊長也在,高文樂大喜,連忙招呼道:

“王隊長,我是小高啊……”

見這個高文樂有變成大媽的趨勢,余令趕緊道:

“先辦事,不然后面的人就要把我罵死了,快些!”

高文樂回過神來,大手一揮道:

“大人請……”

余令的隊伍就這么進城了,連應(yīng)付的流程都沒有。

城門的守衛(wèi)望著進城之人個個都攜帶著長刀,忍不住道:

“大人,會不會……”

“你看著這里,我跟隊伍一起走,情義歸情義,我不能讓余大人難做,也不會讓諸位兄弟難做!”

“好咧!”

余令順利進城,高文樂圍著隊伍跑前跑后。

隊伍里的熟人多,近乎一半都是熟人,短短的一會兒功夫他都約好了十多個飯局了!

老爹再次回到京城,望著沒怎么變的京城搖搖頭!

正待目光收回之際一個乞丐映入眼簾。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會的遠處那個落魄的乞丐像是在哪里見過!

“爹,你在看什么?”

“來福,十多年沒來了,按理來說我認識的人也老了,為什么那個人爹卻覺得似曾相識,你說奇怪不?”

“哪個?”

“那個!”

順著老爹手指的方向,余令扭頭看去。

這一看,余令的目光也收不回了,因為他也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等我,我去看看!”

余令打馬朝著乞丐走去,下馬,掀開那雜亂的頭發(fā)。

望著那被挖去空洞的雙眼,望著那熟悉的臉,一股寒氣直沖天靈蓋!

“老嚴(yán),你是老嚴(yán),你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伸手摟住眼前之人,伸手的同時余令再次一驚,袖子空蕩蕩的,漢子呃呃呃呃呃的叫著,躲避著。

看著那張開的嘴,余令才發(fā)現(xiàn)老嚴(yán)舌頭也沒了。

余令看著眼前之人,慢慢的站起身,死死的握著腰間雁翎刀的刀柄,淡淡道:

“肖五,抱著他,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