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堂上南人壓制北人的紛爭一直都沒結(jié)束。
所有人都很清楚,不能讓余令成為三邊總督。
不能讓他成為地方軍務(wù),民政,科考一把抓的一把手。
三邊總督加恩科狀元的頭銜太嚇人了。
所以,成為一個大學士,成為內(nèi)閣的一員和這個相比倒真的不算什么了,
內(nèi)閣那么多人,多一個大學士不算什么。
可內(nèi)閣群臣心里苦。
他們不是害怕余令,而是余令這狗日的就是攪屎棍子。
他送歲賜,人順義王花錢要買他人頭,他回京述職,打一群御史。
好不容易混到了戶部。
這狗日的把戶部小吏貪污給扯了出來,東廠和錦衣衛(wèi)現(xiàn)在一手拿刀,一手拿著洪武律查貪污。
御馬監(jiān)的變化眾人又不是沒看出來。
由原來的幾百人到現(xiàn)在的幾千人,這些人的餉銀都是魏忠賢抄家抄來的。
現(xiàn)在,余令來了內(nèi)閣,他又搞什么幺蛾子眾人也不知道。
余令都不知道自已進內(nèi)閣了,成了中極殿大學士。
內(nèi)閣的職位沒有閑職。
中極殿大學士主要的職責是奉陳規(guī)誨、審核題奏文書、草擬批復意見。
它屬內(nèi)閣輔政體系的一員,協(xié)助皇帝處理政務(wù)。
同時,這個職位又是多少讀書人朝思夜想的夢。
旨意下達,看家的老爺望著進進出出的內(nèi)侍有些不可置信。
“大爺,這是咋回事?”
小老虎坐在才安好的秋千上掂了掂,笑道:“好事!”
“大爺,你就別逗我了!”
小老虎笑了笑,輕聲道:“小余令入內(nèi)閣了,下次再回京就可以去皇城里辦差了!”
“真的?”
“真的,我怎么會騙你呢?”
說罷,小老虎從懷里掏出一張地契,笑道:“抽空去把宅子收了,安排人去打掃,這是陛下賞賜的!”
老葉笑了笑:“好嘞!”
老葉心里開心,這個宅子是神宗皇帝賜的,如今陛下又賜了一套,下次大夫人來京就可以帶五百人了!
宅子大,住的下。
見老葉去忙碌了,小老虎滿意的推了推眼前的秋千,見秋千蕩了起來,他咧著嘴笑了起來。
他看到了昏昏坐在秋千上傻笑。
……
余令不知道自已進內(nèi)閣了,余令只知道自已見到熟人了。
“你現(xiàn)在還走羊腸小道么?”
吉日格拉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他雖然不敢看這人是誰,但他知道這人是誰,不光知道,他還罵了好多年。
這是二人的第三次見面。
每一次見面吉日格拉都覺得自已會失去什么。
第一次見面,自已心愛的小柿子跟人跑了!
第二次見面后自已成了奴隸。
因為面前的這個男人燒了歸化城,還在黃河上淹死了那么多人。
作為當初的向?qū)?,他就成了奴隸,所以,他才罵的。
如今這是第三次見面。
吉日格拉很想抬起頭,抬起頭看看這個男人后面有沒有小柿子,那個讓自已朝思夜想的女人!
可吉日格拉不敢。
先前那些高高在上的頭人都跪在這個男人面前,自已這樣的牧奴怎敢抬頭?
可現(xiàn)在問話了,自已又不能不回答,他還不懂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大人,我長大了!”
余令笑了笑,一張黑臉沒有血色。
大戰(zhàn)結(jié)束后先是低燒,隨后是高燒,直到昨天夜里高燒才退下去。
肖五也在發(fā)燒。
余令是被發(fā)燒折磨的渾身沒勁打不起精神,肖五好像沒啥事,能吃能喝。
除了體溫有點高,看不出來他有什么不對勁。
“站起來,抬起頭!”
吉日格拉站起身,抬起頭,沒有看到小柿子,倒是看到了搶自已女人的那個男人在朝著自已笑。
“長生天在上,這個該死的如意怎么也來了!”
小柿子要是在草原該多好??!
這里是神山的腳下,牛羊遍地,自已放牧,小柿子擠羊奶,那才是神仙的日子。
可她為什么就選擇了這個男人呢?
聽說大明人愛種地,可種地哪有擠奶舒服。
“吉日格拉,看到這些頭人了沒有?”
“看見了!”
“好,記清楚這些人的臉,從今日開始你是他們的首領(lǐng),我們是你的后臺,不聽你話你來告訴我,我來殺!”
“???”
“我說的話你聽清楚,今日后,草原的牲畜交易正常來,我們大明正常來買,前提是你們只能賣給我!”
吉日格拉認真的聽著,點了點頭!
“好,第二件事就是把我說的告訴所有的人,告訴他們,放下刀子和敵視,一切照舊,我不會為難他們!”
“記住了!”
余令點了點頭,繼續(xù)道:
“好了,你現(xiàn)在可以去挑你的人組建你的部族了,牛羊我給你,武器我也給你!”
吉日格拉呼吸一頓。
這是時來運轉(zhuǎn)了么,這是長生天開眼了么?
一個在草原的雜胡,如今也要成立部族了,也要成為首領(lǐng)了么?
“去吧,開始干活吧!”
聽到干活兩字春哥渾身一抖。
那一千九百斤土豆粉余令給他了,當他知道這玩意是用自已最喜歡吃的土豆磨成粉運來的時候他人都不好了。
一千九百斤土豆粉那得數(shù)萬斤的土豆吧!
二十個烤土豆自已能吃半飽,這數(shù)萬斤是個什么數(shù)他不敢想!
一想到自已欠了這么多,他就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
這咋還啊?
余令殺了很多頭人釋放了很多牧奴。
在得罪了很多人的同時,余令也得到了很多人的擁戴,因為余令只殺頭人和首領(lǐng)。
頭人和首領(lǐng)的牧場、牛羊,余令也分下去了。
所以,才有了剛才的那一道命令,牛羊是真的屬于牧奴,但這些解放的牧奴也只能跟大明做交易。
草原需要經(jīng)濟,需要人,余令要用最短的時間來讓這些人歸心。
涼涼君,丁御史,還有郭鞏說了很多意見和建議。
可兩人的任何建議和意見都沒有“打土豪,分田地”這個好使。
這句話余令目前還不敢喊出來,但余令可以做出來。
那些頭人不把牧奴當人,自已就偏偏讓他們做人。
不光讓他們做,還讓他們來監(jiān)督這些頭人。
大明這邊封刀了,可這些牧奴開始拔刀了。
余令把吉日格拉抬起來是想告訴所有人,跟著自已混可以當人,可以有屬于自已的財產(chǎn)。
若是還想跟那些頭人混……
只有死路一條。
見吉日格拉走了,如意走過來輕聲道:
“令哥,那些商隊管事已經(jīng)晾兩天了,要不要抽空見一面!”
“讓他們等著,告訴他們等不及的可以離開!”
余令打算繼續(xù)晾他們一段時間。
這群人的手段很厲害,厲害到他們可以左右草原的物價,可以收割草原上他們想收割的一切。
因為草原各部都沒有貨幣系統(tǒng)!
金銀是貴重物品,也是死物,這群人可以通過物價的波動來讓草原金銀變得值錢和不值錢。
這項手段本來是大明初年對草原的控制之策。
土木堡之變之后,大明由原先對草原各部的主動進攻轉(zhuǎn)為被動防御。
此后的大明長期處于防御姿態(tài),九邊重鎮(zhèn)成為主要防線。
九邊重鎮(zhèn)成了大防線,也就意味著朝廷需要砸大筆的錢。
那時候,控制草原最大的利器就是食鹽。
蒙古各部獲取鹽的最大途徑就是和大明做貿(mào)易,他們依賴食鹽。
他們用自已的牲畜、皮毛等特產(chǎn),和大明的商人交換食鹽。
大明初期的鹽引政策是開中法,通過“召商中鹽”補充軍糧。
后來為了方便出了折色法允許商人用白銀直接購買鹽引,不再強制納糧。
如此一來,鹽商就形成了壟斷。
土木堡之后攻守易形,大明防御重務(wù)成了九邊。
因為需要大量的糧草和銀錢,如此一來就給了這些商人瘋狂生長的土壤。
這群人通過控制私鹽等物價來控制草原。
一旦物價太高,羊皮,牛皮換取不到足夠的物資。
為了生存,一些蒙古部族不得不冒險越過邊境,進入明朝境內(nèi)搶奪物資。
然后這群商人又出來了,用錢去買他們搶來的東西。
蒙古各部用毛皮、馬匹等物資與這些商人做交易。
而這些商人則用這些物資制造武器和裝備,轉(zhuǎn)頭再賣給他們!
如今這群人來了,找到了自已,余令不想被這些人控制。
現(xiàn)在余令這幫子人正在開會,商議如何走出一條屬于自已的道路來。
這錢可以賺,但不能讓他們來左右。
來財?shù)囊馑际且蚤L安為大后方。
余令不擔心這群人能玩出什么花招。
有錢如何?
跟著他們一起發(fā)財?shù)墓賳T眾多又如何,刀子在手?
自已會怕一群商人?
余令的不見讓這群商賈很難受,望著那小山一樣的金銀珠寶,沒有人心里好受。
他們現(xiàn)在等著,等著余令開口售賣,把這些換成糧食。
他們在等著討價還價。
有了余令支持的吉日格拉快速的完成了身份轉(zhuǎn)換,小半日的功夫不到,他就召集了五百人。
吉日格拉是小人物。
小人物掌權(quán)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他們過去被欺負的有多慘,如今報復起來就有多狠。
無論對錯,只要結(jié)果,在他們身上,余令看到了戶部。
當初戶部的小吏就是這樣子,權(quán)力的獠牙。
余令以為首當其沖的是那些頭人。
結(jié)果不是的,最倒霉的是那些來自高原的上師。
天黑的時候吉日格拉回來了,他很貼心的給余令運來了一尊金佛,外加一千多斤土豆粉!
望著那一千斤多斤的土豆粉,余令欲哭無淚!
“吉日格拉!”
“在!”
“這些糧食拿去分給兄弟們吧,干了一天的活兒補補!”
吉日格拉等人聞言一下子就紅了眼眶,這么好的糧食,說給就給了。
這群人突然覺得自已看到了長生天,余令就是長生天!
“用他們會出大事!”
余令望著郭御史笑了笑:“那不是你考慮的,我只知道我交代你的事你做不好你會出大事!”
見余令不善的望著自已,郭鞏打了個哆嗦!
望著郭鞏慌忙離開,余令忍不住道:
“陛下,他是你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