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兩，七兩，十三兩，不行啊，這么算是虧的.....”

新的軍令下達了，城里徹底的安生了下來，所有人默默的算了一筆賬。

如果自已經(jīng)受不住女人的誘惑……

可能會吃這輩子最大的虧！

如今的自已有軍功，有皇帝的餉銀，還有一大片可當(dāng)草場和農(nóng)田的土地。

如果自已因為一個女人被罰了，回家了！

那這些土地豈不是成了別人的？

“隊長，你看看是不是這個道理，我如果把阿奇朵娶回去，我也是一個有女人的人了，這不算不守軍規(guī)吧！”

袁大牛認真點了點：“是這個理！”

“隊長，你別覺得煩哦，我再問一個事啊，我若是娶了這里的女人，你說我回去會不會讓人笑話！”

“有人笑話王不二大隊長么？”

毛蛋點了點頭，認真道：“開始的時候有的，說他娶了異族女，烏漆麻黑的不好看，還聽不懂人話！”

“后來呢？”

毛蛋撓撓頭：“后來不知道，反正我是挺羨慕的，那女子老實，肯吃苦，還給不二哥生了個大胖小子，我覺得挺好！”

“這不就對了么，你是跟你婆娘過日子，還是跟那些長舌婦過日子！”

“我自然是跟我婆娘過日子??！”

“那還不趕緊滾？”

毛蛋的心里在此刻有了決定，他決定去問問那女子的意思，如果她愿意跟自已過日子，自已就娶了她！

“隊長啊，我再問……”

“滾！”

像毛蛋這樣有疑惑的軍卒有不少人，阻礙他們?nèi)⒂H的不是什么錢財，也不是什么聘禮，而是怕被人說道。

這樣的情況會有，任何人都避免不了！

可這樣的機會是真的很難得，如果現(xiàn)在不把事情搞定，往后就真的不好找了。

因為，延綏榆林大批百姓正在朝河套趕。

毛蛋走了，直接朝著城外走去，他準(zhǔn)備把阿奇朵接到城里的宅子里面去。

路過那密密麻麻的帳篷，好些女子楚楚可憐的看著他，毛蛋心有不忍。

在沒來草原之前他是很期待鉆帳篷的，那時候他還在想這里的女子為什么不守婦道。

等他來到這里才發(fā)現(xiàn)，哪有什么不守婦道，其實是為了好好地活下去。

如今的毛蛋心硬如鐵，目不斜視......

第一批“勇士”已經(jīng)到了！

他們是當(dāng)之無愧的勇士，僅憑路過榆林衛(wèi)商人的口述，在沒有任何保證的情況下他們能跑到這里來是當(dāng)之無愧的勇士！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邊到底是個什么狀況！

萬一這里還在打仗，他們來了就是死。

對于這群人的到來，余令親自接見他們。

在安排好食宿之后余令立刻給他們上了戶籍，并劃分了土地！

余令唯一的要求就是他們得參加訓(xùn)練！

來的這些人好多都是軍戶，他們對于這個要求并不抵觸，只要有活路，只要有屬于自已的土地……

別說訓(xùn)練了，干啥都行！

“誰是匠戶？”

“大人，我是，我是醫(yī)戶！”

余令眼睛一亮，忍不住道：“醫(yī)戶好啊，如意去給他找個好房子，再給其挑一匹老馬....”

“大人，我是抄紙戶......”

“會造紙么？”

“大人，我會的，我家世世代代都是造紙，到了小的這一代雖然手藝生疏了.......”

“如意，也給一匹老馬！”

在大明立國初期，匠戶一共分為六十二種，到后來細分到一百八十八種。

如今這些匠戶成了大明的詬病，但在當(dāng)初可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當(dāng)初的他們可是鐵飯碗。

在如此明細的分工下，凡是宮廷或者軍隊所需的手工業(yè)制造品都可以制造出來。

在關(guān)內(nèi)，余令改變不了什么，在這里，余令就沒了顧忌。

余令愿意給匠人最好的待遇，最豐厚的錢財。

在今后的歸化城，產(chǎn)品的售賣才是最賺錢的。

余令等人算了一下，賣原材料太虧了。

羊毛是一個價，可若是把羊毛變成毯子那就是另一個價格！

皮貨也是如此，牲口的筋骨同樣如此。

余令的打算是大力發(fā)展制造業(yè)，做這件事之前就必須需要匠人。

大治開始了，余令要千金買骨！

盧象升也走了，他要回到大同，他要把這里情況告訴那些沒有活路的百姓。

因為歸化城太缺人了！

余令的話盧象升死死地記在心里、

在塞外，漢民要成為主干，無論是色目人也好，雜胡也罷，這些人都是分支，只要漢民不倒，大家都能好好地活下去。

盧象升認為很好，一榮俱榮才是長久之道。

城外的牧場要發(fā)羊了，安其爾以為自已要死了。

因為就在剛剛，所有的牧奴都被大明人聚集在了一起，在吆喝聲中不斷的朝著遠處走去。

安其爾見過這個場面！

就在去年，在下大雪的時候有個頭人的羊跑了，負責(zé)照看羊群的牧奴就如今日這般被驅(qū)趕到了一起。

當(dāng)著其他牧奴的面，他們被一一砍殺。

在草原上，有著最簡單也最森嚴的等級。

頭人和首領(lǐng)是貴族，他們掌握部族里的一切大小事務(wù)。

牧民就是屬民，他們需向貴族繳納貢賦。

他們也是部族里的戰(zhàn)士，跟著頭人和首領(lǐng)去打仗。

等部族變得強大了，領(lǐng)地變大了，他們就可能成為部族下新的頭人和首領(lǐng)！

剩下的就是奴隸！

兀良哈人是奴隸，札剌亦兒人是奴隸，好多大明人也是奴隸，他們一起生育的孩子也是奴隸。

世世代代都是奴隸。

他們也可能成為部族里的屬民！

對安其爾而言這個希望近乎渺茫，需要在戰(zhàn)場上扛回來一具戰(zhàn)士的遺體。

聽著很簡單，實際上難于登天。

就算僥幸活下來，帶回來了一個，那也不屬于你！

那些戰(zhàn)士，那些頭人，很多人都會搶。

奴隸是沒有說話的資格的，就算說了也沒人會聽，會在乎你說什么。

因為扛回來的人就代表著財富。

有財富，就會有人心動。

現(xiàn)在的草原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擴土千萬里的大元了，安其爾聽說那時候只要敢拼命就有出頭的希望。

現(xiàn)在不行，出不了頭了！

如今大明人來到了這片土地，前些日子殺了那么多人，今日自已等人被聚在了一起，他們這是要殺自已么？

“不二，他們哭什么？”

“害怕吧！”

“你沒把政策講清楚？”

王不二無奈的翻了翻白眼，望著大樹沒好氣道：

“樹新風(fēng)，別他娘站著說話不腰疼，老子嗓子都說干了，問題是他們不信?。　?/p>

大樹撓了撓頭：“這么難??！”

“屁話，早知道是這么一個活我就不來了，我寧愿上戰(zhàn)場，也不愿來做這個對牛彈琴的活了，造孽??！”

“萬事開頭難！”

“要不你來？”

“對我吼什么啊，這是令哥吩咐的，有脾氣去找令哥啊，我還有氣呢，你當(dāng)我負責(zé)全城治安是個好活啊！”

王不二指著自已的眼睛怒吼道：

“看見里面的血絲了沒有，我他娘的現(xiàn)在睡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生怕出亂子被祭旗了！”

“要不換換？”

“算了，這個苦我怎么能坑兄弟呢！”

兩人的對話被安其爾聽到了。

安其爾害怕極了，這兩人說話嗓門太大了，聽著像是在打雷。

安其爾實在害怕這兩人打起來后把自已打死了！

膽顫心驚的走到城外，眼前出現(xiàn)了一大片羊群。

余令早就到了，靜靜地坐在一個順風(fēng)的位置。

雖然風(fēng)吹的有些涼，但這個位置能大大減少羊騷味！

“令哥！”

“別管我，快些把事情做完，再不放牧，這羊都要餓死了！”

王不二哭喪著臉趕緊道：

“哥，救救我，實在沒頭緒啊，可這個事我又想做好，不想被人笑話！”

“樹典型，立標(biāo)桿！”

王不二心里不是很懂。

可這個時候，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就算不懂，也要裝作懂一點點，不然就真的一無是處了！

走回人群，王不二深吸一口氣：

“安…安其爾！”

安其爾哭了，她都沒想到她是第一個死。

見所有人都在大喊自已的名字，安其爾知道躲不過，緩緩地舉起手！

“我…我在這里！”

“上前來！”

安其爾低著頭，拖著僵硬的身子開始上前，淚珠不停的往下掉，倔強的她死死的咬著嘴唇，抬起頭，閉上眼！

想著剛才令哥的話，王不二彎下腰，擠出笑容，溫柔道：

“你幾個人！”

完了，哭聲更大了，王不二深吸了一口氣，大聲道：“哭什么哭，我問你幾個人！”

“一個人！”

“好，下面我說，你聽，自此以后不再是任何人的奴隸，自此以后你就是大明人，現(xiàn)在去里面牽三頭羊，今后那是你的財產(chǎn)了！”

“啊，我的羊……”

“對，你的羊，就如先前政令所言，你可以拉到城里的市場內(nèi)賣掉換錢，換糧食，換你需要的任何東西！”

“我的……”

“對，就是你的，長生天在上，快去吧，我很忙……”

“我的羊？”

“對，你的羊，快去，再墨嘰我就反悔了！”

安其爾猛的抬起頭。

雖然這幾日不斷的有人跟她說她今后不是牧奴了，可她如何敢信這個消息！

她只剩一條命，這么重的許諾，那就是有人看中了她的命！

如今同樣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安其爾有點信了。

她胡亂的擦了擦臉，順著眼前之人手指的方向，一步三回頭的朝著羊圈走去！

負責(zé)分羊的花斑虎等人見人來，立馬吆喝了起來。

“快些，快些，這邊，趕緊領(lǐng)走，領(lǐng)走了趕緊去放羊，羊都要餓死了，跑起來，對對，跑起來……”

當(dāng)安其爾帶著她的三頭羊出現(xiàn)時，余令聽到了眾人的喘息聲！

所有人開始都以為這是一個玩笑，可如今卻好像是真的。

望著安其爾帶著羊離開，事情立馬好辦了！

“蘇孛臺！”

“老爺我在！”

“你家三口人，家里有兩個男人一個女人，自此以后不再是任何的奴隸，自此以后你就是大明人，現(xiàn)在去里面牽十頭羊……”

蘇孛臺也信了！

哪怕大明人是想讓他養(yǎng)羊，等到秋日之后再把羊奪走蘇孛臺也覺得不虧！

因為羊就是他這一家人的護身符。

可以放羊就是有用，在草原，有用的人才不會死！

很多人其實都這么想，余令心里也知道。

沒有什么大手一揮別人納頭就拜，自然也不會存在自已發(fā)幾個羊這些人就會死心塌地。

余令要的不是這些。

余令是要這些人體會到人的滋味，只要體會到了，他自然就不會再去給人當(dāng)狗了，這才是余令所要的。

等到小羊長大發(fā)賣的那一日，就是他們疑惑散去的那日。

安其爾走了，她解下她的腰帶套在羊角上，拉著羊深一步淺一步的離開了。

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就是想放牧。

這些羊肚子都癟了，要餓壞了！

“天下呦那個黃河，哎呦呦哎嗨，九十九道圪道道彎.....”

“草原的風(fēng)來了哦，哎咳哎咳喲……”

歸化城有了歌聲，歌聲少了憂郁，多了些許的暢快，也多了些許的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