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良心炮響了!
吳秀忠覺得再不響自已都要瘋了。
南北城門處的兄弟瘋了一樣的在積攢軍功,自已等人只能干瞪眼。
所有兄弟都在望眼欲穿的等待著軍令。
韃子密密麻麻的人馬都已經(jīng)壓到護城河邊。
這個時候,只要沒良心炮覆蓋下去,絕對能放倒一大片!
吳秀忠期待的不是能炸死多少人。
他知道沒良心炮有短板,一旦固定就不能移動。
吳秀忠期待的是造成混亂,一旦混亂開始,因踩踏而死的人絕對比炸死的人多。
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堆積了!
哪怕他們在預(yù)防著踩踏發(fā)生,可他們還是在不自覺的伸著腦袋看向城門處,等待著沖在前面的兄弟拿下甕城。
在不自覺間,他們彼此間的距離就慢慢地靠近了!
他們知道前面死的人很多,但他們也知道這就是財富,就算撤退,他們也要勾走一個扛回去。
奴隸不想當奴隸,他們知道,扛一個回去就是自由人!
余令賭的就是這個時候,此刻他知道他賭對了。
隨著令旗揮舞,戰(zhàn)鼓的鼓聲變換,吳秀忠猛地站起,怒吼道:
“三十斤的炸藥包,干他娘的!”
這么近的距離,吳秀忠準備換上大家伙,隨著咚咚的響聲傳入耳際,永謝布部的精銳騎兵直接被炮火籠罩!
燒火的周遇吉呆呆地看著被掀翻的人群。
他知道火炮,但他沒見過把火炮這么用的,氣浪化成的大風(fēng),大風(fēng)吹到了城墻頭,吹起了周遇吉的長發(fā)。
大敵在發(fā)抖,一輪炮火讓密集的韃子成了一鍋粥。
炮聲一響,步卒拔刀了,他們跟在王輔臣,牛成虎,賀人龍三人身后開始清理北門,震天雷為先手……
響聲落罷開始上……
在三人的帶領(lǐng)下眾人開始殺人,無論是身上冒火的,還是躺在地上哀嚎的,抬手就是一刀,然后拖著尸體往回撤。
緊接著又是一輪震天雷!
王輔臣等人需要的是恐懼,讓這些人傳播恐懼。
可光是殺戮遠遠不夠,死人是不會說話的,所以……
僅剩不多的火油全部扔了進去。
大火再次出現(xiàn),被王輔臣等人清理了一遍的城門洞子終于有了轉(zhuǎn)身的空間,幾個火人突然從城門口沖了出去!
城外的人見一個冒火的人沖了出來抬手就是一刀。
這是他的本能反應(yīng),他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
不等他想明白,越來越多的活火人沖了出來,他們嘶吼著滅火!
可這一幕落在外人的眼里,這哪里是人啊……
正面戰(zhàn)場已經(jīng)崩潰,三十斤的火藥在耳邊炸響,爆炸中心的人直接飛了起來。
黑火藥威力有限,可若是量大……
它的威力足以震撼人心。
在劇烈的爆炸聲中,戰(zhàn)馬突然發(fā)狂,踩踏開始了。
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還沒來,踩踏并未大面積發(fā)生。
城中戰(zhàn)鼓聲再次拔高,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來了!
已經(jīng)等不及的曹變蛟猛夾馬肚,焦躁不安的戰(zhàn)馬心意相通的開始沖刺,身后騎兵跟著曹變蛟一起沖刺。
轟隆隆的馬蹄聲壓過了炮火的轟鳴!
當大明的騎兵從城門口如潮水般洶涌而出的時候。
“漢狗開始反攻了,他們來了......”
永謝布部的頭領(lǐng)和頭人心慌了,這種情況出現(xiàn),也就意味著里面的人全死了。
他們本部的人馬本能的裹挾著他們往后。
彼此之間挨的太近了,得靠后留出距離,不然就真的完蛋了!
可余令等人哪里會給他們撤退的機會,在騎兵沖出之后,榆林衛(wèi)幾大家族的家丁組成步卒對陣開始沖擊!
“刀牌手握緊盾牌,長矛兵保護好火銃手,上上……”
這個時候,真正意義上的踩踏才算開始了。
狂躁驚恐的戰(zhàn)馬,進退不得的勒勒車,慌亂的部族勇士望著往后跑的頭人……
哪怕有人在吆喝,在組織人手……
可一切都晚了,這么多部族聚合起來組成的軍事行動。
這么多的小部族,每個部族都是一個層級指揮。
他們聽令,但他們也有自已的想法,若是戰(zhàn)況明了,這群人勢如猛虎,可若是戰(zhàn)事不明......
保存部族實力,是他們的第一想法。
再加上仆從軍,仆役軍等龐大的后勤……
要想不發(fā)生踩踏,就必須掉頭或是往四面散開。
跑,也就意味著戰(zhàn)略方向要徹底轉(zhuǎn)變,直接扭頭意味著把后背露了出來。
在戰(zhàn)場上掉頭是大忌,哪怕這四周都是開闊地!
問題是就在前不久,所有部族勇士都在往城門口堆積,都想讓自已部族先進去,都想吃一口大的。
當初的貪,成了現(xiàn)在的果。
說跑容易問題是里面的人怎么能一下跑開?
踩踏是無比殘忍的,在一雙雙的大腳下,倒在地上的人肢體斷裂、面部變形。
他們想活,不想死!
在求生欲面前,他們就如落水的人,摸到什么抓什么。
越來越多人倒下了,有的是慌不擇路摔倒的,有的是絆倒的,更多的是被地上的兄弟抓住了腳踝。
在后面人的推搡下,一個停頓就是生死的訣別。
倒在地上的人無力的掙扎,然后淹沒于人海。
哭喊聲交織,絕望如死神籠罩。
有的人被踩的內(nèi)臟外溢,眼球崩出……
最令人絕望的是大明的騎兵開始“趕羊”!
人往哪里跑,騎在戰(zhàn)馬上的大明人就往哪里沖,箭矢,震天雷齊放。
曹變蛟面色冰冷,他要的就是讓這人跑不起來!
見步卒沖出,曹變蛟這才開始了自已斬將奪旗!
曹變蛟從未覺得自已會輸,也從未覺得已經(jīng)混亂的韃子能抵擋自已的沖鋒。
曹變蛟清楚的記得余令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小蛇,你的目標可是奴兒,要加油哦!”
奴兒是建奴,是什么大金的國君,自稱自已為皇帝,一想到自已將來有天要陣斬皇帝,曹變蛟的心都飛了!
“上上,都上了,你為什么不上!”
“我是文職??!”
“放你娘的屁,現(xiàn)在的軍鼓聲是全軍出擊,他娘的,你一個讀書人,難道要我這個粗人教你什么是全軍出擊?。 ?/p>
“殺啊~~”
郭鞏的嗓子發(fā)出破音的怒吼聲,拿著長矛就跟著眾人沖了出去。
他不敢猶豫,再猶豫他就落到最后了,落到最后最容易死。
他聽余令講,有敵人會專門裝死,專門干掉那些跑得慢的人。
郭鞏覺得很有道理,跑得慢要么是受傷了,要么就是自已這樣文弱的翩翩君子。
他都沒想到,他一個文人都混到需要拎著刀子上戰(zhàn)場的地步!
“余令,你真不是一個人啊,殺我就一刀,何必如此坑我,我又沒害過你,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啊……”
余令聽到了,嘴角帶著笑意,望著范家等人余令淡淡道:
“你們?yōu)橄蠕h,戰(zhàn)死的我會給你們報軍功,現(xiàn)在從北門走,開始殺人,好了,行動起來吧,都是大明的一份子!”
范永斗等人怎么敢拒絕,大吼著沖上去。
他們都知道,余令這是在消磨他們的人,消磨他們的心氣,在給他們下馬威。
在告訴他們,他們的生死就在一念間!
“朱存相!”
“哥,你吩咐!”
“現(xiàn)在你守城,記著,我不希望城里著火,我希望我回來的時候大家都是平平安安的,明白么!”
“明白!”
“記著,城里行連坐之法,能找多少人幫你全看你的能力,是當人,還是不當個人,算了,祝你好運吧!”
“遵命!”
見余令走遠,朱存相立刻就跑動了起來,他知道,城里要是出了亂子,余令回來第一個斬他!
全軍出擊,那是全員皆上。
所有部族都認為先頭精銳已經(jīng)沖進了城里,可沒想到他們是沖進去了,可出來的卻是大明人。
也就是說他們已經(jīng)回不來了。
當戰(zhàn)場上有人往后跑,就會有人學(xué)模學(xué)樣的也往后跑。
原本只有幾個人逃跑,幾個人變成了一隊,小隊成了大隊。
當那些頭人也被裹挾著開始潰散的時候。
這個時候誰來了都不行。
潰敗已經(jīng)開始了,軍心都沒了。
此刻就算是韓信來了,面對一個部族就是一個層級指揮的戰(zhàn)場,他也得瘋!
就在這個時候,還有人在撿尸體。
那些準備了好多匹馬專門用來拉戰(zhàn)友尸體的有錢人還在忙。
失敗了就是失敗了,可尸體不能不拉回去。
拉回去,他們就更有錢。
不過,這些尸體他注定拉不回去了,一個大明的漢子已經(jīng)撲過來了,一根長矛帶著呼聲就砸了過來。
漢子下意識的舉起手格擋……
噗的一聲后小腹一涼,他愣愣的低下頭,然后又是噗的一聲,長矛直接在胸口扎了兩個大洞。
漢子后面還有一個人!
“哈哈,賺了,這次賺了,他娘的,誰還敢笑話我先前只繳獲了一匹死馬,如今老子抓到活的了!”
見馬背上掛著人,人還會眨眼睛,沖上去對著嘴巴就是一矛。
大明的步卒撲過來了,速度極快。
遇到人群震天雷開路,遇到敢反打的直接讓隊伍里的火銃手招呼。
草原各部最強的是騎射,是在騎術(shù)下的迂回戰(zhàn)術(shù)。
如今這個混亂的場面,就算有人想起,也無力回天了。
眼前的大明人根本就不硬扛,火藥開路,正在蜂擁而上。
曹變蛟等人已經(jīng)在分割戰(zhàn)場了。
一名壯漢剛舉起手中的盾牌,長槍就把盾牌刺穿了,緊接著又是一根長矛襲來,直接將他捅下馬背。
隨后被馬蹄聲淹沒。
余令在步卒的隊伍里,隊長是剛從城墻下來的吳秀忠。
隨著隊長呼喊聲,余令淡定地出刀,抽刀……
在隊友的配合下,每次出手都有人倒下。
這伙人明明最后出的城,偏偏沖的最快。
眼下最難的不是跟人拼殺,最難的是要攆上不斷逃跑的韃子,他們開始跑了,根本就不好追。
余令正在等,等春哥的騎兵殺來,等曹變蛟斬將。
曹變蛟此時已經(jīng)瘋了。
殺得興起的他一邊大吼一邊死命的往前,手中長槍不斷的飛舞,在努力的開闊著空間。
趙不器跟著他,清理著左右兩側(cè)撲來的敵人。
永謝布濟農(nóng)沒想到局勢會變成這樣。
如今人心惶惶,各部人馬已經(jīng)開始朝四處逃散,已經(jīng)沒有人聽他這個濟農(nóng)命令了!
自已身邊的親衛(wèi)越來越少,可撲過來的大明人越來越多。
兵敗是真的如山倒。
一連三聲轟響,親衛(wèi)捂著臉發(fā)出痛呼,永謝布濟農(nóng)拼命的眨著眼睛,他知道他在流血。
可他不明白自已為什么受傷了!
沒覺得疼,就是覺得像是被什么咬了一下。
可這個念頭還沒落下,劇烈的疼痛就傳來了,摸著額頭卻摸出一粒入肉不深的沙子。
望著大明人又舉起了鐵管子……
永謝布濟農(nóng)想都沒想直接抱頭。
就在抱頭的那一瞬間,他的戰(zhàn)馬倒了,他被死死地壓在戰(zhàn)馬下,只覺得他的腿斷了,呼吸都開始疼了!
火銃聲接連不斷,越來越多的親衛(wèi)跌下戰(zhàn)馬。
曹變蛟興奮極了,扯掉頭盔獰笑著沖了過來。
雖有反擊,可他們面對的是曹變蛟,是真的能和王輔臣五五開的絕世高手。
余令這樣的努力型選手不算!
曹變蛟看到了永謝布濟農(nóng),他不知道眼前之人倒地是不是頭領(lǐng)。
望著他脖子上掛著的巨大金塊,曹變蛟咧著嘴揮出長槍。
長槍有刃,一句話都沒說的永謝布濟農(nóng)永遠說不了話了!
人頭挑起,曹變蛟捧著把人頭往胸口蹭了蹭。
望著那滿是血霧的臉,曹變蛟忐忑地看著趙不器。
“這個是頭領(lǐng)么?”
趙不器搖搖頭:“看我干嘛啊,在我眼里他們都是一個樣!”
“那我舉起來試試?”
人頭挑起,大明這邊立刻響起歡呼聲,這都是約定好的。
哪怕曹變蛟隨便挑起一顆人頭,眾人也會歡呼!
“大明威武,我軍大勝了,大勝了!”
望著人頭,草原各部卻愣住了。
大明人不認識,他們認識,那人頭就是他們的濟農(nóng),是他們的親王。
目睹濟農(nóng)的身死,踩踏又開始了!
聽著眾人的山呼海嘯,劉廷元越發(fā)的得意。
“釘子已經(jīng)扎進了這片土地,今后草原各部再想打草谷怕是要捂著屁股了,我們大明人回來了!”
看著戰(zhàn)場渾身打擺子的左光斗還如身在夢中。
“壯士在軍,攻城先登,陷陣卻敵,斬將搴旗,眾陷絕境亦嗜血開生路!”
左光斗痛苦的閉上眼,淚珠如同珍珠般在胡須上滑落。
“神宗,你還是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