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士順雙腿一彎,直接跪倒在地,額頭緊緊抵著地板,恭敬說道:“老奴不敢胡亂揣度圣意,剛剛所言,皆是如實(shí)回答陛下所問,沒有任何其他想法?!?/p>
洪公公微微瞇眼,又瞥了眼姬太初的龍袍畫像,若有所悟,隱約明白這位皇帝陛下想做什么了。
梁廣冷笑道:“最近壞朕大事的亂臣賊子有很多,你最好不是其一?!?/p>
高士順臉色微變,連忙說道:“老奴對陛下的忠誠,天地可鑒。”
梁廣淡淡道:“說說看,李三更是什么反應(yīng)?你可能看出他有什么想法?”
高士順冷靜下來,心思急轉(zhuǎn)間,輕聲道:“他對畫像一事,也是一頭霧水,但他應(yīng)該是認(rèn)為,陛下沒有立刻招他回宮,是認(rèn)為他的功力還不夠高。
他專門向老奴打聽,皇陵那邊,誰的實(shí)力跟高錦公公相近?!?/p>
梁廣皺眉,問道:“你是怎么回答的?”
高士順說道:“皇陵那邊,老奴認(rèn)識的人其實(shí)不多,就知道陳振和梅應(yīng)公公的實(shí)力,是比較強(qiáng)大的?!?/p>
陳振、梅應(yīng)?
梁廣、洪公公皆是一怔,梁廣盯著高士順問道:“他這是想要做什么?”
洪公公也是一臉狐疑的盯著高士順。
高士順低聲道:“如果老奴沒猜錯(cuò)的話,他應(yīng)該會去一趟臥虎山,他已經(jīng)知道,臥虎山那邊,還關(guān)押著一位魔極宗的老宗主。”
梁廣若有所思,說道:“你是想說,他想去吸了那所謂圣帝的功力?”
高士順恭敬說道:“這只是老奴的猜測?!?/p>
梁廣看了眼洪公公。
洪公公眉頭微皺,輕輕搖了搖頭,“他就算真偷偷去了臥虎山,也幾乎不可能吸走那位魔極宗宗主的功力。
陳振、梅應(yīng)一直駐扎在臥虎山,名為看守魔極宗宗主,實(shí)際上,他們是為了保護(hù)魔極宗宗主。
陛下應(yīng)該知道,他們倆一直對魔極宗宗主懷著一顆愧疚之心,絕對不會允許李三更吸走魔極宗宗主功力的。”
梁廣淡淡問道:“那如果…他就是吸走了呢?”
洪公公眸光微動(dòng),低聲道:“那只能說,李三更已經(jīng)變得十分可怕?!?/p>
梁廣淡笑道:“一把刀,可怕些,不是壞處,關(guān)鍵在于是否忠誠?!?/p>
“……”
洪公公、高士順皆是垂首不語。
梁廣瞥向高士順,吩咐道:“你立刻去一趟臥虎山,在暗中守著,看看李三更是否真的去了,又是否真的能夠吸走那位圣帝的功力。”
“諾?!备呤宽樄Ь磻?yīng)道。
梁廣淡淡道:“你拿一張圣旨,在他吸取圣帝功力之時(shí),阻止他。如果他認(rèn)朕的圣旨,及時(shí)停手,那便讓他繼續(xù)吸下去。
若是故意吸完圣帝功力,才停手,你也不必多說什么,直接回來匯報(bào)即可。”
“諾?!备呤宽樕裆徽肋@是針對李三更的一次考驗(yàn)。
一旦通過考驗(yàn),李三更必定會一飛沖天;若是通不過,多半要繼續(xù)留在皇陵那邊了。
高士順離開后。
梁廣又盯著懸在寢殿里的十六張畫像看了許久,方才閉上眼眸,呼吸漸漸平緩。
洪公公盯著梁廣的臉色看了看,悄然退出寢宮。
養(yǎng)心殿北側(cè)的一座畫室里。
正站在畫桌前揮動(dòng)畫筆的高士順,抬眼瞥向閃身進(jìn)來的洪公公,輕笑道:“公公很好奇李三更的情況。”
洪公公來到畫桌前,瞥了眼畫紙,發(fā)現(xiàn)畫紙上畫著一個(gè)身穿龍袍的無面男子。
“你很看好他?”洪公公不動(dòng)聲色的問道。
高士順搖了搖頭,“談不上看好,咱家只是感覺他確實(shí)是個(gè)人物。”
洪公公問道:“何以見得?”
高士順反問道:“難道在公公眼里,他算不得一個(gè)人物?”
洪公公淡淡道:“一枚棋子罷了?!?/p>
高士順盯著洪公公,忽而笑道:“但陛下,現(xiàn)在很看重這枚棋子?!?/p>
洪公公皺眉,冷笑道:“你想說什么?”
高士順連忙說道:“公公不要著急?!?/p>
洪公公冷冷道:“咱家有急嗎?”
“公公沒急,是咱家著急了?!备呤宽樜⑿Φ溃霸奂业囊馑际?,他是陛下很看重的棋子,但棋子終究只是棋子。
棋局結(jié)束,棋盤上的這枚棋子,不管多重要,都要舍棄。
這是給陛下當(dāng)替身一開始便注定的命運(yùn)?!?/p>
洪公公眉梢緩和,說道:“陛下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他;只是因?yàn)樗o陛下送了一顆天香靈乳丹,陛下才會對他有所改觀。
但,也僅此而已,陛下畢竟沒有吃到那顆天香靈乳丹?!?/p>
高士順輕聲道:“所以公公根本不必?fù)?dān)心他,公公最該憂心的,是陛下的身體情況,以及諸位皇子的想法?!?/p>
洪公公皺眉。
高士順低聲道:“臘月初八前后,宮中八成會有一場大亂,到時(shí)候很可能會有人渾水摸魚,對陛下不利。
一旦陛下出了問題,最受影響的,便是公公您?!?/p>
洪公公冷笑道:“有咱家在,誰能對陛下不利?”
高士順笑了笑,低頭繼續(xù)畫。
洪公公心中一動(dòng),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高士順一時(shí)不語,等了片刻,不見洪公公有任何送禮的打算,不由暗暗撇了撇嘴,面上低聲道:“公公認(rèn)為,陛下還能活多久?”
洪公公一怔。
高士順繼續(xù)說道:“可能有很多人都認(rèn)為,陛下這般病著,對公公你最有好處;但咱家卻是明白,公公你是最希望陛下可以長命百歲的。
但連續(xù)三次,陛下都沒能吃到那種可以逆天改命的天香靈乳丹,這會不會是上天在昭示什么?
公公看看咱家畫的這幅畫,無論咱家畫的再慢,終有畫好的那一刻。
有時(shí)候咱家很不舍畫到最后一刻,但最終咱家能做的,只有再畫一幅畫。
好在畫筆一直在咱家手里,咱家還可以繼續(xù)畫,可以提前構(gòu)思下一幅畫要畫什么…”
洪公公眉頭緊皺,聽懂了高士順最后幾句的暗示:
陛下終究會駕崩,陛下駕崩之后,便會有新皇繼承帝位,公公你能做的,便是提前布局,將新皇變成自已人。
其實(shí),類似的想法,洪公公早就想過了,但他不敢深想;因?yàn)樗芮宄?,陛下一旦駕崩,他的位置絕對會被取代,最好的命運(yùn),便是前往皇陵鎮(zhèn)守。
此刻,高士順再次提及,他原本堅(jiān)定的心,隱隱泛起一縷彷徨。
良久的沉默后。
洪公公盯向高士順,冷聲道:“咱家希望你幫咱家辦件事。”
高士順抬眼,微笑道:“只要是咱家能做到的,必定全力以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