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王衛(wèi)國就分別去了兩家，把睡眼惺忪的沈軍和沈富國從被窩里拽了出來。
“衛(wèi)國，啥事啊這么早？天塌下來了？”
沈富國打著哈欠，一臉不解。
王衛(wèi)國把兩人拉到村口的歪脖子樹下，壓低了聲音，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話音剛落，沈軍和沈富國瞬間就清醒了，睡意全無，臉色煞白。
“啥？去……去跟老毛子換東西？”
沈軍的聲音都有些發(fā)顫，驚恐地四下看了看，生怕被人聽見。
“衛(wèi)國，你瘋了！那可是外國兵！被抓住了，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沈富國也連連點頭，腿肚子都有些轉筋。
“是啊衛(wèi)國，這事可不能開玩笑。咱們安安分分過日子不好嗎？犯不著冒這個險?！?/p>
看著兩人嚇得半死的樣子，王衛(wèi)國早有預料，他拍了拍兩人的肩膀，沉聲安慰道。
“你們先別怕，聽我跟你們說?！?/p>
他清了清嗓子，將自己從張衛(wèi)東那里聽來的，再加上前世的一些認知，半真半假地分析起來。
“你們想，現(xiàn)在老毛子和小鬼子在北邊關系緊張，隨時都可能擦槍走火。這個時候，他們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拉攏我們國家，穩(wěn)住我們這個鄰居。”
“所以，他們對我們的人，態(tài)度肯定是友好的。我們只是普通漁民，帶點煙酒過去換點生活用品，又不是去搞破壞，他們不會把我們怎么樣的。”
他的聲音不大，但語氣中的自信和沉穩(wěn)，卻讓沈軍和沈富國慌亂的心緒漸漸平復了一些。
“再說了，”
王衛(wèi)國繼續(xù)加碼。
“你們想想老毛子那些東西，大棉被、肉罐頭，還有那結實的牛皮靴子。咱們換回來，這個冬天是不是就好過多了？家里的孩子和老人也能跟著享福。富貴險中求，這點風險，值得冒?！?/p>
沈軍和沈富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掙扎和心動。
王衛(wèi)國描繪的場景太誘人了。誰不想讓家里人吃好穿暖？
他們家里那又薄又硬的被子，蓋在身上跟鐵皮似的，哪里比得上人家的大棉被。
沉默了許久，沈富國一咬牙，像是下了巨大的決心：“干了！衛(wèi)國，我跟你去！”
沈軍見狀，也猛地一拍大腿：“娘的，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我也去！”
見說服了兩人，王衛(wèi)國臉上露出了笑容。
三人約定好，立刻回家準備，半小時后碼頭見。
小船悄無聲息地駛離了海岸，在晨曦的薄霧中，一路向北。海風凜冽，刮在臉上像刀子一樣，但三人的內心卻是一片火熱。
越往北，海水越是深邃，天色也仿佛陰沉了幾分。
當遠處一個模糊的島嶼輪廓出現(xiàn)時，沈軍和沈富國的心又不自覺地提到了嗓子眼。
“別緊張，放輕松點，就當是去趕集。”
王衛(wèi)國一邊掌舵，一邊給兩人打氣。
船剛一靠近庫爾島的近海，一艘灰色的蘇式巡邏艇便從一個隱蔽的港灣里沖了出來，徑直將他們攔下。
幾個穿著厚重軍大衣、身材魁梧的老毛子士兵站在甲板上，手里的步槍黑洞洞地指著他們，用聽不懂的語言大聲吆喝著。
沈軍和沈富國臉都白了，雙手下意識地舉了起來。
王衛(wèi)國卻顯得很鎮(zhèn)定，他熄了發(fā)動機，也高高舉起雙手，臉上擠出人畜無害的笑容。
他指了指自己船上的網兜，然后拿出準備好的一包煙和一瓶酒，高高舉起，做了一個交換的手勢，又指了指嘴巴，做出吃飯的樣子。
對方似乎看懂了他的意圖，嘰里呱啦地用無線電說了幾句。
很快，巡邏艇上放下了一條小舢板，兩個士兵劃過來，示意他們跟著走。
小船被帶到了一個簡易的碼頭。島上很荒涼，只有幾排低矮的營房和一片剛開墾出來的土地。
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像是干部的老毛子走了過來，身后還跟著一個瘦高個。
讓王衛(wèi)國驚喜的是，那個瘦高個一開口，說的竟是雖然有些生硬但能聽懂的中國話。
“你們是什么人？來這里做什么？”
王衛(wèi)國心中大定，連忙說道。
“同志，我們是附近的漁民，出海打漁迷了路。我們帶了些我們國家的好東西，想跟你們換點吃的穿的?！?/p>
說著，他將網兜里的煙酒糖果都拿了出來。
那個會說漢語的人跟軍官低聲翻譯了幾句，那軍官拿起一瓶二鍋頭，擰開聞了聞，又拿起一包“大前門”香煙，眼睛頓時一亮，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大手一揮，讓人把王衛(wèi)國他們帶進了一個倉庫。
倉庫里堆滿了各種物資，看得沈軍和沈富國眼花繚亂。
“這些，你們可以選?！?/p>
那個翻譯指著一堆東西說道。
王衛(wèi)國一眼就看到了碼放整齊的軍用肉罐頭，還有大棉被，旁邊還放著幾雙锃亮的牛皮軍靴和一盒盒包裝精美的雪花膏。
角落里，甚至還靠著幾支步槍和一箱手雷。
“那些武器也可以換，不過，很貴?！?/p>
翻譯補充了一句。
王衛(wèi)國連連擺手，他可不想碰那些要命玩意兒。
他指著生活物資，開始跟對方討價還價。
最后，帶來的煙酒糖果，換來了三床厚實的大棉被，整整五十個肉罐頭，三雙嶄新的牛皮軍靴，還有四盒帶著香氣的雪花膏。
老毛子似乎對這次交易很滿意，那個軍官還拍了拍王衛(wèi)國的肩膀。
通過翻譯告訴他，以后還可以帶著東西來換，他們隨時歡迎。
當小船重新發(fā)動，緩緩駛離庫爾島時，沈軍和沈富國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氣，感覺像是從鬼門關里走了一遭，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我的娘欸，剛才可嚇死我了！”
沈富國一屁股坐在甲板上，大口喘著粗氣。
緩過神來，兩人立刻圍著換來的東西，稀奇得不行。
沈軍伸手摸著那軍綠色的棉被，觸感柔軟厚實，他忍不住感嘆道。
“這被子，真厚實！比咱們家那滿是補丁，梆硬的被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沈富國則拿起一雙牛皮軍靴，翻來覆去地看，眼睛里滿是羨慕。
“這靴子，穿上在山里走，肯定不怕凍腳，還能防蛇蟲咬?！?/p>
王衛(wèi)國笑著從一堆罐頭里拿出三個，用隨身帶的匕首撬開。
一股濃郁的肉香味瞬間在冰冷的海風中彌漫開來。
罐頭里是滿滿的午餐肉，粉紅色的肉塊清晰可見，肉的占比非常高。
三人也顧不上午飯了，直接用手抓著吃起來。
肉質緊實，咸香可口，對于旱了那么久，已經許久沒正經嘗過葷腥的他們來說，這簡直是人間美味。
“真香??！”
沈軍一邊嚼著，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
“老毛子好東西真是多啊?！?/p>
沈富國也連連點頭，吃得滿嘴是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