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年代,獵虎,都是足以載入地方志的大事件。
這不僅代表著勇氣和力量,更意味著為民除害的莫大功績。
王衛(wèi)國掃視了一圈,林場派來支援的民兵隊顯然還沒到,這倒省了不少口舌。
他現(xiàn)在只想趕緊處理傷口,然后把這頭老虎變成實實在在的好處。
“王山!”
王衛(wèi)國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那個熟悉的身影,正踮著腳尖,伸長了脖子往里看。
王山聽到喊聲,擠開人群沖了過來。
當他看清那頭老虎的全貌,以及王衛(wèi)國胳膊上那觸目驚心的血跡時,整個人都懵了,嘴巴張得能塞下一個雞蛋。
“衛(wèi)……衛(wèi)國兄弟……這……這是你……”
“別廢話了,開車了沒?送我去趟醫(yī)院?!?/p>
王衛(wèi)國言簡意賅。
“開!我開!”
王山這才如夢初醒,連連點頭,轉(zhuǎn)身就去發(fā)動停在不遠處的解放卡車。
眾人七手八腳地將老虎尸體抬上卡車后斗。
劉兵幾人也跟著跳了上去,守著這珍貴的獵物。王衛(wèi)國則坐進了副駕駛。
卡車發(fā)動,在無數(shù)道震撼目光的注視下,緩緩駛離。
“衛(wèi)國兄弟,牛逼啊,老虎都獵了!”
王山握著方向盤的手還有些抖,語氣里的崇拜毫不掩飾。
“牛逼個屁,”
王衛(wèi)國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感受著身體的虛弱。
“快先去醫(yī)院,我差點掛了?!?/p>
一句話,讓王山瞬間閉上了嘴,只把油門踩得更深了些。
到了縣醫(yī)院,掛了急診。
醫(yī)生看到王衛(wèi)國的傷口時也吃了一驚,仔細檢查后,發(fā)現(xiàn)沒有傷到骨頭,這才松了口氣。
清洗,縫合,上藥,包扎,一套流程下來,王衛(wèi)國感覺自己的左臂徹底成了別人的。
剛處理完,準備帶著劉兵他們離開,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眼鏡,看起來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過來,攔住了他。
“這位同志,請留步。”
男人臉上帶著一絲急切和討好的笑容。
“您是?”王衛(wèi)國有些疑惑。
“哦,我是這家醫(yī)院的院長,我叫崔華。”
崔院長自我介紹后,將王衛(wèi)國拉到一邊,壓低了聲音。
“同志,我聽說是你們打了一頭老虎?”
王衛(wèi)國心里一動,點了點頭。
這年代,虎骨可是頂級的藥材,看來是來了個識貨的。
“是這樣,”
崔院長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想……能不能從你那兒買點虎骨?你看,三斤,就要三斤脊柱骨,我出六十塊錢,怎么樣?”
六十塊三斤,一斤二十。
這價格在普通人看來已經(jīng)是天價,畢竟一個正式工一個月工資也就三十多塊。
但王衛(wèi)國深知虎骨的價值,尤其是作為中軸的脊梁骨,更是精華中的精華。
他看著崔院長,平靜地伸出五個手指。
“一斤五十,不二價?!?/p>
崔院長愣住了,“同志,這……這也太貴了。”
王衛(wèi)國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崔華,示意他看一眼自己被吊起來的胳膊。
“崔院長,這東西,是我拿命換回來的。你要,今晚八點,去國營飯店找我。不要,就算了?!?/p>
說完,他不再理會目瞪口呆的崔院長,轉(zhuǎn)身招呼劉兵他們離開。
拿命換來的東西,虧本的買賣他一點都不會做。
卡車一路開到了紡織廠。王衛(wèi)國先跳下車,對王山說道。
“王山,你人脈廣,幫我個忙,放出風去,就說我打了一頭老虎,想要的,今晚八點,國營飯店,帶足了錢來。”
“好嘞!這事包在我身上!”
王山拍著胸脯,興奮地應下。
這可是露臉的好機會。
當巨大的老虎被從卡車上抬下來,出現(xiàn)在紡織廠大院里時,引起的轟動比在山腳下時有過之而無不及。
機器的轟鳴聲都仿佛被瞬間的寂靜所吞噬,隨即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驚嘆。
無數(shù)工人從車間里涌出來,將卡車圍得水泄不通。
孫紅山聞訊趕來,看到這陣仗,也是倒吸一口涼氣。
他很快回過神,板起臉,沖著圍觀的工人們吼道。
“看什么看!都不用干活了?想不想要這個月的獎金了?都給我回去上工!”
廠長的威嚴還是管用的,工人們一步三回頭地散去了,但那股興奮勁兒卻在整個廠區(qū)彌漫開來。
“你小子,真是……”
孫紅山看著王衛(wèi)國,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最后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
“走,去食堂后廚,那里地方大,家伙事也全?!?/p>
他讓王衛(wèi)國把老虎抬到廚房那邊去分解。
在后廚,王衛(wèi)國謝絕了旁人的幫助,只是向食堂大廚借了一套最鋒利的刀具。
他知道,這頭老虎身上,最不值錢的其實是虎肉。
虎骨、虎膽、虎心、還有這張虎皮,才是真正價值連城的東西。
他下刀精準而沉穩(wěn),完全不像一個剛經(jīng)歷過生死搏斗的年輕人。
老虎的傷口主要集中在脖頸、腿部和頭部,身上只有幾個彈孔,只要分解得當,這張虎皮就能保持相當?shù)耐暾取?/p>
剝皮、剔骨、取內(nèi)臟,整個過程行云流水。
完整的虎膽被小心翼翼地取下,那顆比成年人兩個拳頭還大的心臟也被完整地保留。
骨頭被一根根剝離得干干凈凈,上面不帶一絲多余的碎肉。
剩下的虎肉,也被他分割成一斤左右的小塊,整齊地碼放在案板上。
所有活干完,王衛(wèi)國直起腰,擦了擦額頭的汗。
他從中挑了三斤最好的腿肉,又撿了兩斤分量十足的虎骨,用油紙包好,遞給了在一旁默默看著的孫紅山。
孫紅山一愣,下意識地想推辭:“衛(wèi)國,這太貴重了……”
王衛(wèi)國卻把東西硬塞到他手里,臉上帶著真誠的笑。
“孫叔,我都喊你叔了,再客氣就生分了。您幫了我這么多,這點東西算什么?拿回去給嬸子和家里人嘗嘗鮮,虎骨燉湯,對身體好?!?/p>
一句“我都喊你叔了”,讓孫紅山心里一暖。
他看著眼前這個沉穩(wěn)干練的年輕人,眼神里多了幾分真正的長輩般的慈愛和欣賞。
“好,”
孫紅山重重地點了點頭,不再推辭,鄭重地接過了油紙包。
“那叔就承你這個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