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cuse me!” 靳南抬高音量,打破了本桌的沉默,語氣尚算克制,但已帶著明顯的不悅,“你好,我們的餐點什么時候能上?我們已經(jīng)等了半個多小時了?!?/p>
那印度裔服務(wù)員聞聲扭過頭,臉上職業(yè)化的笑容淡了幾分,只是敷衍地回了一句:“請稍等,先生。”。說完,立刻又轉(zhuǎn)回頭去,繼續(xù)用諂媚的語氣詢問那桌白人還需不需要加飲料。
靳南深吸了一口氣,胸腔微微起伏,強行將涌到嘴邊的斥責咽了回去。
他告訴自已,再忍忍。
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又過去了漫長的十分鐘。
期間,甚至沒有任何一個服務(wù)員過來給他們續(xù)一下水。
而比他們晚到許久的那桌四個白人,已經(jīng)用餐完畢,愜意地擦著嘴,起身結(jié)賬離開了。
“嘭!”
一聲巨響猛然炸開,馬大噴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實木桌面都被拍得震顫。
他不管對方聽不聽得懂,直接用最純正的中國話朝著餐廳柜臺方向問候道:“我草泥馬!你們他媽的是不是太過分了!”
王雷也緊跟著站了起來,臉色鐵青,他用流利但帶著壓抑怒火的英語高聲說道:“你們到底有什么毛?。课覀儽冗@里大多數(shù)桌來得都早!他們都吃完走了,我們他媽的連個餐前包都沒看到!這就是你們對待顧客的方式?”
兩人的突然發(fā)飆,如同在喧鬧的餐廳里按下了靜音鍵。
剎那間,整個餐廳都安靜下來,數(shù)百道目光——有好奇,有驚訝,有鄙夷,也有少數(shù)帶著一絲同情——齊刷刷地聚焦到他們這一桌。
幾名服務(wù)員面面相覷,交換著眼神,卻沒人主動過來。
最終,一名亞裔面孔的女服務(wù)員小跑著過來,她雖然是亞裔,妝容卻刻意模仿白人審美,大眼睛畫成了奇怪的“瞇瞇眼”效果,原本白皙的皮膚也涂得有些不黃不白,顯得不倫不類。
她走到三人桌旁,神情嚴肅,帶著一股居高臨下的訓斥口吻厲聲說道:“請你們保持安靜,不要在這里鬧事,否則我們只能請你們離開?!?/p>
“鬧事?”
馬大噴、王雷、靳南三人幾乎同時被氣笑了。荒謬感和屈辱感交織在一起,讓他們的臉色更加難看。
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莫過于此!
“I am the manager here.” 一個穿著熨帖西裝、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的白人男子走了過來,先是傲慢地自我介紹,然后用一種毫不掩飾的輕蔑目光上下打量著靳南三人,倨傲地說道:“你們這些來自大洋彼岸的農(nóng)民聽好了,在美國,餐廳有權(quán)拒絕為粗暴、野蠻、低質(zhì)量的客人服務(wù)?,F(xiàn)在,我以卡芙蘭餐廳經(jīng)理的名義,請你們出去。立刻。”
王雷和靳南聽得懂每一個單詞,氣得渾身發(fā)抖,拳頭緊握,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服務(wù)怠慢,而是赤裸裸的人格侮辱和種族歧視!
馬大噴雖然聽不懂英語,但看兩人那快要殺人的表情和經(jīng)理那副嘴臉,也猜到了大概,急聲問道:“南哥,這白皮豬說什么屁話?”
王雷從牙縫里擠出翻譯:“他說我們野蠻,粗暴,是低質(zhì)量客人,要趕我們走。”
“我操他媽的!”馬大噴一聽,怒火瞬間沖頂,額頭上青筋暴起,作勢就要沖上去動手,但靳南猛地伸手,死死拉住了他的衣角。
其實他的臉也已經(jīng)黑得像鍋底,但理智告訴他,在這里動用武力是最不智的選擇。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將那經(jīng)理腦袋按進牛排里的沖動。
馬大噴被靳南拉住,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瞪了那經(jīng)理一眼,眼神如同刀子,仿佛要將他千刀萬剮。
最終,他還是聽從了靳南的命令,和靳南、王雷一起,帶著滿腔的屈辱和怒火,轉(zhuǎn)身準備離開這個令人作嘔的地方。
然而,就在三人從桌位走出來,餐廳大門被推開,一位身穿醒目紅色大衣、頂著大波浪卷發(fā)、腳踩高跟鞋、化著同樣瞇瞇眼妝容、刻意將皮膚曬成棕色的亞裔女人,挎著昂貴的名牌包,姿態(tài)搖曳地走了進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騷動和正準備離開的靳南三人,以及站在一旁臉色不虞的經(jīng)理。
她皺了皺那刻意畫細的眉毛,快步走了過來。
經(jīng)理一看到她,立刻換上了一副諂媚的表情,恭敬地彎腰喊道:“Good morning, Boss!”
周圍的服務(wù)員們也紛紛向她彎腰問好。
這個女人正是卡芙蘭餐廳的老板,名叫周琪琪,英文名就直接用了餐廳名卡芙蘭,今年34歲,八歲就隨家人來了美國。
卡芙蘭用她那帶著審視和挑剔的目光,快速打量了一下衣著普通的靳南三人,然后轉(zhuǎn)頭看向經(jīng)理,用英語問道:“大衛(wèi),這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經(jīng)理大衛(wèi)立刻指著靳南他們,張口就來地說道:“他們沒有點餐,卻一直騷擾我們的員工要求服務(wù),我們無法滿足,他們就開始鬧事?!?/p>
“We did order!” 靳南忍無可忍,用英語不卑不亢地插話澄清。
卡芙蘭瞥了靳南一眼,眼神里充滿了不耐煩和厭惡,她擺了擺涂著紅色指甲油的手,用極其刻薄且?guī)е鴿庵乜谝舻挠⒄Z說道:“這不重要。重點是,你們在我的店里鬧事。現(xiàn)在,給我滾出去?!?/p>
說完,她甚至懶得再多看靳南他們一眼,扭頭就準備往里面走,同時丟給經(jīng)理一句話:“把他們趕出去,快點!這些蒼蠅看著就煩?!?/p>
“Flies” 這個詞,像一根毒針,狠狠扎進了靳南和王雷的耳朵里。兩人拳頭再次瞬間捏得嘎吱作響,一股冰冷的殺意從心底竄起,幾乎要沖破理智的牢籠。
他們什么時候受過這種赤裸裸的侮辱?
馬大噴雖然沒完全聽懂,但“get out”和那女人毫不掩飾的厭惡表情他看懂了,也氣得對著那女人的背影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