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要皇寺祭祖,仍需要個合適的由頭。
畢竟仲秋時,皇帝也總祭祀。
荼茶想了一晚上都沒想到合適的理由,隔日皇帝一下朝,她就跑過來問。
皇帝思忖片刻:“福安,將始帝卷宗找出來。”
須臾,福安翻出始帝卷宗,皇帝展開查閱。
荼茶靠過來,撣著腦袋瞅:“父皇,看始帝的卷宗作甚?”
皇帝指著始帝仙去的時間:“你算算,是不是剛好八百年?”
荼茶一看,不多不少,始帝仙去距今剛好八百年。
皇帝合上卷宗:“福安,去跟禮部說一聲,三月后的孟蘭節(jié),朕和太女要在皇寺祭拜仙去八百年的始帝?!?/p>
福安應(yīng)下,親自跑了一趟外皇宮禮部工署。
禮部尚書蘇大人滿頭霧水:“祭拜始帝?八百年?”
大晉從來沒有這么搞過,并且還是在皇寺祭拜。
蘇大人將福安拉到一邊:“福公公,陛下和太女這是下的什么棋?”
福安瞅著四下無人,湊到蘇大人耳邊嘀咕兩句。
蘇大人臉色變了又變,最后沉了下來。
他理了理大袖,恭恭敬敬的朝紫宸殿的方向拜了拜。
蘇大人:“請福公公回陛下,老臣率本部上下,一定將這次祭拜置辦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p>
福安笑瞇瞇點頭,甩了下拂塵,轉(zhuǎn)身回去了。
陛下和殿下的棋盤已經(jīng)擺下了,只等棋子入局了。
次日,皇帝當(dāng)朝宣布,孟蘭節(jié)要在皇寺祭拜始帝的事。
很快,這消息就跟長了翅膀一樣,傳遍整個京城,連帶京城周邊的城鎮(zhèn)也都知曉了。
這次祭拜十分特殊,一是特殊在皇寺祭拜。
二是皇帝和太女,共同祭拜始帝。
不過,祭拜當(dāng)日,皇寺后山和前門都會封閉。
為了安全事宜,這次祭拜只能滿朝文武參加。
另外,更有小道消息流傳。
太女明著祭拜始帝,實則當(dāng)天還會祭拜生母,希望生母白沁雪能受皇族氣運庇佑。
有人不信,畢竟皇寺是皇族供奉先祖的廟宇,太女的生母并非皇族。
可沒幾天,有人親眼見太女出城去了皇寺,進山門的時候,手里疑似抱著靈位。
謠傳的有鼻子有眼的,蛛網(wǎng)坊的人還在暗中推波助瀾,真真假假的叫人無法分辨。
于是,十日后。
永生教的先頭隊伍,三位教主中的大教主剛進京城,走在市井街頭,就聽到滿大街的百姓在議論。
大教主:“……”
原本還愁怎么打探皇宮消息,這下好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根本不用打聽。
大教主:“桀桀桀,我以為皇族多厲害,以往折損那么多紅袍,連青鸞都對他們心有余悸。”
“哼,現(xiàn)在看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
手下的人連忙附和:“大教主說的對!以往的紅袍都是廢物,非得勞累教主出馬。”
“這回就讓那群皇族看看我教的威風(fēng),大教主定能將之殺的片甲不留?!?/p>
大教主躊躇滿志,一揮披風(fēng):“先去落腳點,在棺木護送進京前,待我來打通關(guān)竅,到時候順利埋伏到皇寺,打皇族一個措手不及?!?/p>
這一行二三十人的,就堵在城門口,這般公然議論。
且他們連喬裝都很敷衍,直接將黑色袍子換成灰色的,渾身上下都古古怪怪。
城門郎:“……”
這他娘的,他想放水當(dāng)沒看到都不行!
城門郎抹了把臉,只好上前喝道:“干什么?堵這是要干什么?進不進出不出的,再嘰嘰歪歪抓你們下獄?!?/p>
這話一落,城門郎以為這伙人就該夾著尾巴趕緊進去了。
再堵城門口叨叨幾句,他不想聽都逼的把密謀聽完了。
“放肆!”大教主冷冷掃一眼,手里杵著的蛇杖一跺,“呵斥什么?老夫是進是出輪不到你一個小小的城門郎說教?!?/p>
城門郎一言難盡,和同僚對視了眼。
智障?
應(yīng)該吧?
城門郎深呼吸,扯出個陰森森的笑容:“那請進,請趕緊進去,別擋了后面人的道?!?/p>
大教主滿意了。
這才抬腳進城門,他身后跟著的人還朝城門郎紛紛冷哼。
待最后一人進了城門,城門郎再不忍了。
他鐵青著臉,鏗鏘鏗鏘去找上峰:“大人,請一定跟殿下回稟,小的要親手宰了那廝,求殿下務(wù)必給小的這個機會?!?/p>
當(dāng)荼茶聽到這請求的時候,立刻就好奇了:“他們做了什么,把人氣成這樣?”
下面的人,將大教主堵城門口的事一五一十講了。
荼茶懵了:“???”
她難以置信:“不是,父皇,這大教主腦殼沒包吧?”
皇帝也很無語。
小崽看了看自已列的一二三四五條計劃,隨后拿筆統(tǒng)統(tǒng)劃掉。
她拿筆,唰唰只寫了一條。
皇帝瞥了眼。
只見那條寫著“智者千慮不如蠢貨靈機一動”。
所以,隨機應(yīng)變。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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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大教主踏進京城地界的那一刻起,他們一行人的一舉一動,都在蛛網(wǎng)坊的眼皮子底下。
大到這些人去了哪,吃了什么,和誰交談過了,小到今個穿的什么顏色的褻褲,蛛網(wǎng)坊的人都一清二楚。
所有的大小消息,最后全都呈送到荼茶面前。
荼茶捻起青鸞的情報:“大教主,前朝皇室姜氏嫡出血脈,被前任教主撫養(yǎng)長大,五十年前繼任大教主之位?!?/p>
“為人剛愎自用,好大喜功,手段狠辣,行事極端?!?/p>
“三大教主里最有野心,也最想傾覆大晉,重現(xiàn)姜氏榮光的一位。”
“最主的信仰虔誠,堅信主能幫自已復(fù)辟前朝?!?/p>
……
荼茶想了會:“父皇,這個人留不得。”
野心家,還是前朝姜氏的嫡出血脈,就和野火燒不盡的雜草一樣,給點雨水土壤就會春風(fēng)吹又生。
皇帝點頭:“其他兩位教主呢?”
荼茶繼續(xù)往下看:“二教主是個武癡,對主的信仰只是因為主能賜他超乎常人的力量,遇到和武學(xué)相關(guān)的事就變得沖動莽撞?!?/p>
“三教主入教時間最短,掌管教中的金銀財物,城府深沉,自私自利,心肝還黑。”
皇帝屈指輕敲龍案:“一個單純的武癡,一個自私貪婪?!?/p>
“三人里,三教主是最不好對付的,這種人說的話半個字都不能信。”
荼茶點頭:“比較下來,武癡二教主最好下手?!?/p>
荼茶嘴角翹起:“就拿最好下手的武癡二教主下手好了?!?/p>
她臉上帶著笑容,但笑意卻沒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