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了嗎?”
夏風(fēng)微燥,蓮花池樹蔭下,艷若桃李的少女躺在搖椅上。
她微微伸著手,婢女半跪地上拿著工具,小心翼翼為少女染蔻丹。
在她的面前,烈日下跪著一排十一二歲至十八九歲的少年少女。
這些人身穿粗布衣衫,面容蒼白的像死人,在他們的脖子上,紫黑色的蛛網(wǎng)紋路,像攀援的菟絲子,逐漸蔓延到臉上。
但眨眼間,那些紫黑紋路又很快隱沒,消失不見,只余蒼白的膚色。
最為詭異的是,雖是初夏但日頭也很曬。
周遭的婢女各個鬢角都滲出細密熱汗,可那些跪著的少年少女們,渾身陰冷至極,不僅沒汗不說,就連胸口的呼吸起伏都很緩慢輕微。
不是死人,卻勝似死人。
“回主人,二十已經(jīng)進入目標(biāo)府邸,一切都很順利,相信再有幾天,就能將目標(biāo)全府都煉成傀儡?!?/p>
回這話的,是那群少年少女里,年紀(jì)最大的零一。
昭羲撩起眼瞼,臉上露出個甜美笑容:“我親愛的大皇兄,不曉得他喜不喜歡我送的新婚賀禮?!?/p>
她一笑,那群人跟著露出笑容。
嘴角夸張的往后咧,每個人的笑容都一模一樣,便是大白天也瘆人得慌。
“嘶……”驀地,昭羲指尖刺痛。
她抬手一看,指甲邊緣被尖剪刺出一道傷口,滲出了點點鮮血。
“主人饒命,主人饒命,”染蔻丹的婢女噗通跪下不斷磕頭,“婢子不是故意的,主人饒婢子一次……”
昭羲面容陰沉,揚手就給了婢女一巴掌。
她怒意噴涌:“給你們了?!?/p>
話音落下,那婢女臉色大變。
然,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那群活死人狀的少年少女,像饑餓的狼群,撲的上來按住她,撕了衣裙張嘴就啃。
“啊啊啊啊——”
凄厲的慘叫,響徹整個院落。
昭羲半闔眼眸,重新在搖椅上悠閑的搖起來。
她手一抬,第二位婢女兩股顫顫上前,拿著染蔻丹的工具,戰(zhàn)戰(zhàn)兢兢繼續(xù)染。
不多時,慘叫聲漸漸弱了,跟著很快就沒了聲息。
蓮花池邊,彌漫著作嘔的濃烈血腥味。
鮮血順著漢白玉的池臺,緩緩淌進池子里,將干凈的池水染成薄粉色,隨后稀釋到再沒顏色。
唯有那股血腥味,久久不消散。
待到那群圍著的少年少女退開,那地上只余一地內(nèi)臟和一具染血骨架,以及婢女死不瞑目的腦袋。
在她臉上,還刻寫深入骨髓的絕望和痛苦。
昭羲淡淡掃了眼:“處理干凈。”
于是,那群人將婢女的殘軀丟進蓮花池里,每個人又用池水洗干凈臉上的血跡。
待到這群少年少女再次跪好時,原本蒼白的臉上各個都泛起兩分紅暈,多了點人氣。
那紫黑色的紋路,也再沒出現(xiàn)過了。
昭羲很滿意:“按計劃行事,百年慶典之前,先陪咱們大晉的皇太女小玩一把。”
荼茶,五年過去,我可甚是想念你吶。
她掩唇,眼里滿是惡意:“真是迫不及待,想要見一見她了呢?!?/p>
十九名少年少女緩緩站起來,動作一致的走出府邸,仿佛游魚入大海,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剛從外面回來的韓貨,看著這群人眼神閃了閃。
他走到蓮花池邊,看著地上殘留的血跡皺眉。
“曦兒,我不是說了要低調(diào)嗎?”他將手里的油紙包打開,“京城不是域外,百年慶典在即,還是別節(jié)外生枝的好?!?/p>
昭羲抓著韓貨袖子搖了搖:“義父,我心里有數(shù),不會讓皇族抓到把柄的。”
聞言,韓貨不勸了:“我給你買了天香樓的八寶鴨,你快來嘗嘗。”
昭羲眼睛一亮,臉上的笑容真切了幾分:“義父待曦兒真好,要是早些遇見義父就好了?!?/p>
從未有“父親”愛過她,直到韓貨出現(xiàn)。
逃往域外的路途上,幾次生死之間,都是義父舍生相護。
那時,她才知原來父親的肩背是可以遮風(fēng)擋雨的。
韓貨給她拿筷子:“現(xiàn)在也不晚,你今年才十歲,義父能照顧你好多年的?!?/p>
昭羲咬了口鴨肉,只覺比從前吃過的御菜還美味。
韓貨不動聲色問:“你把那些頭狼都放去哪了?若是你有危險怎么辦?”
對那些像正常人的臟人,永生教里統(tǒng)稱為“頭狼”,頭狼可操控臟人傀儡。
此次,昭羲回京,教里配了二十只頭狼,只受她的控制。
昭羲也不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
她笑著:“義父,大皇子下個月成婚,屆時荼茶一定會去參加的,不曉得她會不會發(fā)現(xiàn)我把大皇子‘吃’掉了呢?!?/p>
想想就很有意思。
韓貨挑眉贊賞:“曦兒這招釜底抽薪用的好!”
一時間,蓮花池邊其樂融融,這兩人宛如一對真正的父女般,氣氛溫情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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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茶面容嚴(yán)肅。
大皇子心頭咯噔:“九皇妹?”
荼茶下頜一點:“那些人是做什么的?”
大皇子回:“婚期在下個月,我想著在婚前和齊漪萱多相處幾次,所以辦了吟詩宴?!?/p>
大晉未婚男女間,規(guī)矩沒那么死板苛刻。
像這樣的吟詩宴,又有眾人在場的情況下,訂婚了的男女是能接觸交流的。
若婚前處出感情,婚后日子也能過的好些。
大皇子不解:“皇妹,可是有不妥?”
荼茶看他:“大皇兄你被盯上了,從前我送你的平安符還在嗎?”
早些年,荼茶給每位皇族都送了她“開光”過的平安符。
大皇子連忙從領(lǐng)子里掏出來:“在,我一直貼……”
一句話沒完,他驚訝的睜大眼睛:“怎么會這樣?”
那枚紅布包成小三角形的平安符,竟是一碰就碎。
荼茶掏出一枚新的給他。
“大皇兄,”她拍他胳膊,“你這親成的真兇。”
大皇子:“……”
他抹了把臉,表情狠厲:“九妹妹,你想怎么處理都行,皇兄聽你的?!?/p>
荼茶認出了齊漪萱,她盯著對方看了會。
忽的,她問:“皇兄喜歡齊漪萱嗎?”
大皇子愣了下,接著握拳輕咳,板著臉說:“大人的事,有什么喜不喜歡的……”
話是這樣說,但荼茶看到他耳朵偷偷紅了。
那就是喜歡的。
她眼神八卦了:“大皇兄放心,我保管你們順利成婚,不過以后你們生的崽必須喊我‘小祖宗’?!?/p>
小祖宗的大業(yè),從娃娃抓起!
這下,大皇子連臉都紅了:“胡……胡說什么……”
五皇子冒了一句:“咦,大皇兄你之前不是說,要和齊漪萱生一串串孩子嗎?你還說就喜歡她體型豐腴……”
大皇子趕緊捂他嘴,惱怒喝道:“閉嘴!別在皇妹面前說這些!”
五皇子:“唔唔唔?!?/p>
就要說!我就要跟九妹妹說!
荼茶沒注意兩人動靜,她邊踏進月亮拱門,邊抬手動了動指頭。
下刻,十五名暗衛(wèi)現(xiàn)身,將參宴的眾人圍了起來。
正玩擊鼓傳花的眾人停了,驚疑不定的看著荼茶。
她在花圃邊駐足,揀了塊順手的青石板磚。
齊漪萱見大皇子不在,只好硬著頭皮上前:“見過殿下,不知道殿……”
話還沒說完,荼茶抄起板磚,朝著她腦殼就拍下去。
齊漪萱臉色大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