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茶不僅當(dāng)眾點了顧綺羅,不吝展現(xiàn)對她的賞識。
她還對米子期示意:“將不遵規(guī)則者、蓄意挑起男女矛盾者,驅(qū)逐出隊?!?/p>
這句話聲音不小,足以讓所有人都聽見。
米子期立刻開始高聲點名,起先吵成一團(tuán),他可是將每個人的反應(yīng)都記在了心里。
被點到名字的人,倏地臉色大變。
須臾,三分之一的權(quán)貴子弟被清出隊伍,不以性別來衡量,反正犯了這兩條規(guī)矩的,都趕回去。
霎時,場上立刻涇渭分明。
留下的人和被驅(qū)逐的人,分左右站立,全都看著荼茶。
自然有不忿者,但荼茶并不在意。
她將侍衛(wèi)長的叮囑重復(fù)說了遍。
末了,冷冷的掃過所有人。
眾人就聽她冷聲道:“本殿下有三種人不用,不遵規(guī)矩者;對自身和他人安危不負(fù)責(zé)者;大奸大惡之徒?!?/p>
頓了頓,她又說:“最后這句話,本殿下只說一次。”
“你們先是我大晉子民,才是男子和女子,跟著是各家子嗣身份?!?/p>
“本殿下希望,諸位牢記這點,不管男女只要有能耐,能為大晉的繁榮昌盛做出貢獻(xiàn),便是我大晉的優(yōu)秀子民。”
現(xiàn)場,鴉雀無聲,唯有荼茶的聲音在山林里回蕩。
她不再多說,調(diào)轉(zhuǎn)馬頭率先奔入林中。
駕駕駕!
接連幾道驅(qū)馬聲,米子期和邊野還有顧綺羅,以及銀冰等三名暗衛(wèi),先后消失在林子里。
其他人面面相覷,有人看著荼茶離去的方向,眼底生出精光。
下刻,三兩成隊,跟著沒入后山。
那被驅(qū)逐的權(quán)貴子弟,便是心有不甘的,此時見著守在外頭的宮廷侍衛(wèi),只好蔫頭耷耳的回京了。
皇太女身居深宮,不愛在京中活動,各類宴會都不參加。
京中流傳的太女事跡,多是口口相傳,可太女到底是何性情,鮮少為人知。
這一遭冬狩,分明是極好的機(jī)會,可誰能想到,太女規(guī)矩那般多。
這太女明顯比當(dāng)今陛下還難討好啊。
不管這些人心里是何想法,荼茶都絲毫不在意。
別宮里。
皇帝站在最高的八角亭里,朝東眺望,能看清大半的后山林子。
他自然也看到了奔襲入林的馬匹。
福安聽了小太監(jiān)的回稟,進(jìn)了涼亭跟皇帝說了遍。
皇帝低笑:“小寶學(xué)得真好?!?/p>
福安也在笑:“可不是么?殿下打小就聰慧得很,和陛下一樣學(xué)東西就是快?!?/p>
皇帝抿了口熱茶:“從前跟她說,掌控絕對實力的高位者,無須在意任何人的看法。”
他轉(zhuǎn)著白玉茶盞:“朕記得,她那會睜大了眼睛,有點意外也有點猶豫,憋了半天跟朕說,這不好吧?!?/p>
福安也想起來了:“當(dāng)時殿下還說,不然咱們也民主點,不搞專制這套。”
皇帝失笑搖頭:“從小她的想法就稀奇古怪?!?/p>
當(dāng)時,皇帝為了糾正她“民主”的念頭,將世家權(quán)貴的利弊,掰碎了分析給她聽。
世家權(quán)貴根深蒂固,若是民主開口子,普通百姓只會被敲骨吸髓的更厲害。
當(dāng)然皇帝也沒否定小崽的想法。
皇帝記得:“不適合現(xiàn)在的大晉,但適不適合以后朕暫且不知。”
從那以后,荼茶就再沒提過。
“這么久了,”皇帝放下茶盞,拿起御筆開始畫畫,“朕以為她都忘了。”
不想,荼茶不僅沒忘記,還用的很好了。
頗得朕的真?zhèn)髁耍?/p>
皇帝驕傲!
他開始筆走游龍的作畫,紛飛的皚皚白雪,點翠的山林,飄渺朦朧的薄紗霧氣。
以及林中某處,那騎著駿馬的紅色衣衫身影。
在大片宛如留白的雪景圖里,那一點烈焰般的紅,就成唯一亮眼的色彩,奪目的叫人移不開視線。
福安適時遞上熱帕子:“陛下這是畫的殿下嗎?沒畫人臉卻活靈活現(xiàn),和剛才殿下騎馬進(jìn)山林一模一樣。”
“陛下畫功,十年如一日的厲害啊?!?/p>
他這馬屁拍的皇帝表情古怪。
“十年如一日?”皇帝閑涼的睨著他,“十年畫功都沒進(jìn)步,那叫蠢才?!?/p>
福安慌忙捂嘴:“……”
哦豁,拍岔了。
好在皇帝并不介意,他換了一支筆,開始給整幅畫增添細(xì)節(jié)。
@
“老大那邊!”
“噓,小聲點,嚇跑了我的獵物,小米你賠我十只?!?/p>
“殿下,你的箭矢拉了有五息了?!?/p>
……
密林里,荼茶靠著一棵大樹,雙臂平舉端著首尾纏金絲的大弓。
她將弓弦拉成滿月,手上搭著白色翎羽的箭矢。
姿勢很標(biāo)準(zhǔn)很帥,臂膀雖然還細(xì),但力氣有的是。
但——
她就是不松手放箭!
邊野扶額嘆氣,米子期和顧綺羅一臉懵逼。
銀冰等三名暗衛(wèi),悄悄退后面轉(zhuǎn)身偷笑。
肱二頭肌隱隱傳來酸痛感。
荼茶手心還潮乎乎的,她不確定的問:“阿野快幫我看看,有沒有瞄準(zhǔn)?”
這是第五次了!
邊野很有耐心,走到荼茶身后,微微低頭看了看。
接著,他又看了眼四五丈外的野兔,兩根手指頭捏著荼茶手肘,幫她校準(zhǔn)了番。
邊野:“殿下可以了,就這個角度,你松箭就能射中?!?/p>
荼茶緊張的舔了舔干涸的唇珠:“你確定?”
邊野點頭:“我確定,九成九把握。”
“哦哦哦,”荼茶應(yīng)了聲,當(dāng)真試著松手指頭,“那我真射了哈?!?/p>
邊野認(rèn)真臉:“射!”
咻!
箭如閃電,狠狠的扎進(jìn)……
雪地里!
距離野兔子還有三米遠(yuǎn)!
兔子波瀾不驚,甚至啃了口干草,嘲笑的用屁股對著荼茶拉出一粒兔子屎。
荼茶幽怨的看向邊野:“九成九?”
邊野阿巴阿巴:“……”
米子期和顧綺羅一臉震驚。
啊這……
老大/殿下的箭術(shù)爛的這么精湛?
米子期抹了把臉,看都沒看兔子一眼,直接彎弓搭箭。
咻。
正中兔子!
野兔子蹬了兩下腿,立時就不動了。
荼茶面無表情的盯著米子期:“顯擺箭術(shù)?很好,你負(fù)責(zé)把我教會?!?/p>
聞言,米子期一臉愁容:“老大,我賠你十只獵物?!?/p>
教會老大和獵十只兔子,明顯后者更沒難度。
荼茶沒吭聲,低頭擺動著手里的弓。
顧綺羅還聽她嘀嘀咕咕就:“這不對啊,我在課上學(xué)的挺好的,怎么一獵活物就不對了……”
顧綺羅眼神閃了閃:“殿下,你能否射中是前面那棵碗口大的綠松,就樹底下有塊石頭那棵?!?/p>
荼茶不解,不過還是搭上箭矢,按照學(xué)文師父教過的,瞄準(zhǔn)了松箭矢。
咻——
眾人就見那支箭矢迅猛又精準(zhǔn)的扎進(jìn)了樹皮。
白色的翎羽還在輕顫。
毫無偏差的射中了!
米子期睜大了眼睛:“老大,這是怎么回事?”
荼茶也困惑:“我也不知道……”
她射死物一射一個準(zhǔn),但射會動的活物就不太行。
顧綺羅有點想法了:“殿下,我們再試一下射活物?!?/p>
兩刻鐘后。
幾人徹底懂了,荼茶射不中會動的活物,但射死物可謂百發(fā)百中。
米子期一臉的懷疑人生。
顧綺羅微笑:“我曾在本很偏門的古籍上看到過一個說法,我們的眼睛其實每個人有差別。”
“有人的眼睛對于會動的活物捕捉能力不行,但也有的人對靜止的物體,視力反而更差。”
米子期插嘴:“這我知道,狗子就不怎么看得清死物?!?/p>
邊野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
荼茶瞪他一眼,顧綺羅這么說,她就明白了。
人眼睛分動態(tài)視力和靜態(tài)視力,她應(yīng)當(dāng)確實對動態(tài)視力差些。
日常生活影響不大,但放到箭術(shù)上就有問題了。
“哎……”
三人聽她嘆了口氣,正想著怎么安慰安慰。
荼茶下一句就是:“沒辦法,我這種智慧與美貌并重的完美存在,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了,給我開十扇門,才關(guān)上一扇天窗。”
她憐憫的看向三人:“確實,我要十全十美了,你們還怎么活啊?”
顧綺羅:“……”
米子期:“……”
邊野:“……”
打擾了,需要安慰的是我們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