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功夫不到,堪堪才半夜時間。
城中就流言四起。
“殿下不讓我們用城中的水,是水出了問題,水里被南疆人下蠱了?!?/p>
“別瞎說,殿下最是一視同仁,縣衙有規(guī)定,南疆人不準(zhǔn)在云城用蠱。”
“你們自個去看看,小廣場上圍起來生病的人,是不是全是大晉人。”
……
很快,有關(guān)南疆人在水里下蠱,暗害城里大晉人的謠言甚囂塵上。
隱隱的,城中的大晉人再看南疆人,眼神紛紛不對了。
而南疆異族,本就民風(fēng)比大晉彪悍,前些時日大家相處的還算融洽。
眼下被這樣污蔑的眼神看著,頓時紛紛怒意上頭。
當(dāng)時,就有人在街上爭執(zhí)起來。
“你們南疆蠻子滾出大晉云城,蠻子就是蠻子,不服教化。”
“放屁!云城在南疆地界,要滾也該是你們大晉人滾?!?/p>
“野蠻!野蠻!就該讓太女殿下殺光你們。”
“你找死!老子現(xiàn)在就能先殺光大晉狗?!?/p>
……
關(guān)鍵之時,邊野帶著衙役及時出現(xiàn),將鬧架的人一起抓了。
他冷冷的掃視一圈,少年年歲不大,可冷肅的眼神,自有一股威嚴(yán),令人不敢造次。
“殿下有令,”他的聲音傳出去,“凡蓄意鬧事者,笞五十鞭,修城墻五天?!?/p>
“若有惡意傷人致死者,永生驅(qū)逐出云城?!?/p>
話音一落,街上的不管是大晉人還是南疆人,都瑟縮起來。
邊野又道:“殿下已召京中御醫(yī)和南疆蠱醫(yī),共同應(yīng)對此次病疫?!?/p>
“再有挑唆兩族關(guān)系的,殿下口諭當(dāng)就地問斬!”
一聲“問斬”,頓如轟隆雷霆,再多的陰溝臭鼠都被鎮(zhèn)壓了。
如此強(qiáng)硬手段后,邊野緩了口吻又說:“最近的飲水,白虎軍會負(fù)責(zé)運(yùn)送過來,各家各戶帶著家什,到南門排隊領(lǐng)取。”
“特殊時期特殊情況,太女殿下正同病疫奮戰(zhàn),請大家相信殿下?!?/p>
“便是幫不上殿下,也絕不做那等拖后腿之徒?!?/p>
鏗鏘有力的聲音,像平地驚雷,震蕩在百姓心間。
邊野旁的也不多說了,押著鬧事的人徑直離開。
大街上眾人面面相覷,有大晉人和南疆人視線對上,皆不好意思的挪開。
“抱歉抱歉,我收回剛才的話,殿下曾說過,咱們都是兄弟姐妹。”
“對不住,我也沖動了?!?/p>
……
不多時,街上的人三三兩兩就散去。
如今,城中病疫橫行,病因不明,傳染途徑不明,沒事還是窩家里,少在外面晃蕩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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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解決了?”
主帳里,荼茶盤腿坐榻上,一只手抱著蠱蟲小布袋和小葫蘆,一刻不停的運(yùn)轉(zhuǎn)帶龍玉氣息的內(nèi)勁。
另一只手轉(zhuǎn)著杯茶盞,正在觀察里面的清水。
邊野神色凝重:“暫時解決了,但殿下強(qiáng)硬手段只能壓得住一時,并不是長久之計?!?/p>
荼茶嗯了一聲:“并不需要長久?!?/p>
她的指尖,薄紗般翠色的芒光,和內(nèi)勁虬結(jié)著彌散出來,籠罩住茶盞。
于是,邊野就看到,盞底浮現(xiàn)出密密麻麻一層半透明的“卵”。
卵只有芝麻大小,和清水融為一體。
荼茶眸光很冷:“看到了嗎?”
邊野胳膊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是蠱?”
荼茶的內(nèi)勁一斷,盞底的卵又消失無蹤。
邊野接著茶盞,變換著角度左看右看,硬是沒再看到。
仿佛這就是平平無奇的一盞清水。
若是人一口喝下去,那些卵順勢入肚……
邊野心里涌起股嘔意,趕緊放下茶盞。
荼茶面前,擺著兩桶清水,都是從城里上游打來的。
她神色戲謔:“再看看桶里的?”
邊野再沒忍住,跑出去吐了。
那些密密麻麻的卵,他瞅一眼就頭皮發(fā)麻,難受得厲害。
荼茶將花娘娘從發(fā)冠上取下來,丟進(jìn)茶盞里。
花娘娘大快朵頤,在茶盞里游來游去,快活得很。
顯然,它很喜歡吃這個卵。
但一只花娘娘,再喜歡吃食量也有限。
下午時分,桫欏和圣姑過來了。
桫欏從小布袋里摸出另一只花娘娘丟到水盆里。
這只花娘娘開始有點(diǎn)懵,荼茶指尖點(diǎn)進(jìn)水里,淡綠如薄紗的芒光點(diǎn)點(diǎn)。
水盆里的卵浮現(xiàn)。
那花娘娘呆了呆,就在荼茶等人認(rèn)為不行時,它撲的過去,張開口器咬住卵就吞。
三人眼睛一亮:“成了!”
圣姑撥開小葫蘆,往下一抖一倒。
噼里啪啦。
五彩斑斕黑的毒蝎,拇指大的綠蜘蛛,扭來扭去的蜈蚣……
各種各樣的蠱蟲像下鍋的餃子,掉入水盆里,水花四濺,將地毯都打濕了。
下一刻,荼茶就見這些蠱蟲兇狠的搶食起來。
在水盆里一邊撲騰一邊咔咔炫。
荼茶嘿嘿笑了兩聲:“都成了!都成了!”
圣姑含笑點(diǎn)頭:“知道是蠱的問題就好辦了?!?/p>
“我可以召集寨里的蠱師,收集她們的蠱,小寶在蘊(yùn)養(yǎng)一晚?!?/p>
“然后投入飲水里,如此便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p>
荼茶搖了搖頭:“不將幕后黑手抓出來,這種事有一次就有第二次?!?/p>
“再者,”她睫羽半掩,從茶盞里撈出花娘娘,拿了帕子給它攢水,“已經(jīng)中蠱的人,卵一入體必定孵化了?!?/p>
聽聞這話,圣姑笑道:“解蠱之事,小寶莫要擔(dān)心,我和寨里的人就能搞定?!?/p>
話到這里,荼茶終于長舒了口氣。
從事發(fā)到現(xiàn)在,她一直緊繃著,生怕一個處理不好,就叫云城半路覆滅。
“謝謝大舅母,”她靠過去,嬌嬌的像粘人的小貓貓,蹭來蹭去,“還好有舅母幫我,不然我都想跟父皇求援了。”
圣姑捏捏她翹挺的小鼻子:“也就是你爹是皇帝,我搶不過他?!?/p>
“但凡我搶得過,早把你帶南疆來了,這么乖的女娃子,還是先天煉蠱圣體,我稀罕都稀罕不過來呢。”
荼茶嘿嘿:“那沒辦法,我實(shí)在太優(yōu)秀了,干啥都一學(xué)就會!”
一邊的桫欏面色有些古怪,她不時看荼茶,一臉的欲言又止。
等到圣姑離開,召集其他寨主。
桫欏留了下來,她見荼茶讓人傳邊野和沈行舟等人議事。
小姑娘扯了扯她袖子:“阿妹啊。”
荼茶嗯了一聲,心里盤算著做個局。
桫欏扭扭捏捏的說:“阿妹,我選好了本命蠱,阿娘都說你是先天煉蠱圣體,不然你幫我煉幾天嗷?”
荼茶沒多問,想當(dāng)然以為煉幾天,就跟昨晚上一樣,練功的時候帶著就行了。
于是,她一口應(yīng)下:“嗯嗯,我?guī)桶⒔銦拵滋??!?/p>
桫欏高興壞了,伸手往袖子里一掏。
下刻,她掏出一條竹筷粗細(xì)的小綠蛇來。
荼茶:“?。?!”
啊啊啊啊??!
桫欏還在說:“阿妹,它叫青碧,是條才出生不久的竹葉青?!?/p>
話音落下,那條竹葉青嘶嘶吐著信子,冰冰涼的舔了荼茶鼻尖一口。
荼茶渾身僵硬,啪嘰一下,軟趴趴的倒地上了。
桫欏推她:“阿妹?”
荼茶沒應(yīng)。
嘴里飄著魂兒,尸體硬硬的,已經(jīng)走好一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