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國子監(jiān)祭酒張譽德在府上被體面的帶走。
沒有驚動任何人,唯有妻兒老小知道。
張家上御史臺米家去打聽,然而人都還沒進門就遇到正要去上學(xué)的米子期。
這小胖子眼睛一瞇,立刻掉頭扶著照壁,嘴里一個勁的喊著肚子疼。
小廝是個機靈的,立刻讓奴仆將人抬進內(nèi)院,一邊通知府中主母,一邊啪的將大門關(guān)死。
張家人:“……”
同樣的,其他幾位三司主審的大人家里,張家人照樣吃了閉門羹。
一時間,張家人只覺天都塌了。
試圖在京中四處打聽,然春招舞弊一案,京中竟沒人討論,半點水花都沒有。
只因,所有人都在熱議,永安公主被封皇太女一事。
且皇太女殿下繼任的第一件事,就是六學(xué)春招舞弊案。
本來對春招舞弊很不滿的那些讀書人,一聽此案由皇太女親自監(jiān)管,竟無一人不滿,自然也就沒什么好討論的。
殿下是什么人?
殿下那是最看中讀書人的!
不僅為廣羅大眾的普通學(xué)子提供晉升通道,還讓棄兒也能翻身和世家子弟平起平坐。
這讓所有普通百姓都看到了希望。
這樣的皇太女殿下,一個小小的春招舞弊案,定能真相大白,絕無偏袒。
于是,張家人更慌了!
眨眼間,六月到了。
京中一年一度的賞荷宴要開始了。
每年,京中貴女們會在一個叫“菡萏園”的地方,舉辦賞荷宴。
賞荷宴會發(fā)出五十份邀請函,能收到邀請函的要么是大才女,要么有傾城美貌,再不然就是頂級家世,再或有出眾的特長。
無一例外,參加的都是未婚貴女。
所以,京中貴女都以收到邀請函為榮。
有人曾戲言,參加一場賞荷宴,皇族都嫁的。
出奇的,荼茶收到了邀請函。
還是長公主親自送來的。
那天,她很懵的打開金色的邀請函。
她皺著眉頭看完:“姑母,這是什么玩意兒?”
長公主含笑挑眉:“賞花的,你也六歲了,現(xiàn)在還是皇太女,可以不跟那些貴女打交道,但是你得清楚她們的門道?!?/p>
荼茶張嘴就想拒絕。
長公主喝了口茶:“去見識一下也好,女人的心思手段,他們那些男人豈會懂?”
她神色認真:“好寶,日后你是要當(dāng)女帝的人,當(dāng)女帝可比當(dāng)皇帝還難?!?/p>
荼茶不高興:“我才不當(dāng),我這么孝順,讓父皇能者多勞吧。”
等她收集完龍玉后,找個合適的機會,逮著皇帝龍玉搓一把,解決他玉崩短命的問題。
以皇帝的身體素質(zhì),少說活個七八十歲完全沒問題。
小崽嘿嘿笑:“完美!”
她拿著皇太女的權(quán)柄,需要的時候就用用,不需要的時候躺平當(dāng)小祖宗。
好像,也不是不行。
反正,天塌了皇帝個高,壓不到她。
長公主看出她的小心思,伸食指點了點幼崽額頭:“小傻子一個。”
鄰國皇族為那點權(quán)利打破頭,大晉這邊,小崽子卻嫌棄的要死。
不過,長公主還是說:“菡萏園是我的地方,好寶就去看一眼,要是喜歡姑母就送你了?!?/p>
小崽:“咦咦咦,姑母你也很不老實喲,偷偷賺私房錢都不帶好寶?!?/p>
長公主沒好氣:“現(xiàn)在就趕著送你,小皇太女也好給我條腿抱抱,好讓我這個長公主能繼續(xù)逍遙快活?!?/p>
聞言,荼茶特得意。
她很欠的抬下巴,頤指氣使:“姑母拿號排隊吧,現(xiàn)在要抱皇太女大腿的人可太多了,得看我心情和時間。”
長公主一噎,下刻抬手挽袖,照著小崽屁股就是兩巴掌。
長公主:“跟你客氣一下,你還給我擺上譜了是不是?”
小崽嗷嗷叫,一邊捂小屁股,一邊抱著邀請函,拔腿就往外跑。
她還大聲喊:“暗九!暗九!快帶我飛!”
暗九出現(xiàn),單臂撈著幼崽小肥腰,一個彈射上到屋頂。
荼茶松了口氣。
然,她只聽長公主冷笑一聲:“老九。”
荼茶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和暗九同樣打扮的暗衛(wèi)出現(xiàn)。
霎時,暗九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
他眼神痛苦的嘆氣:“殿下,他上任暗衛(wèi)暗九,也是我?guī)煾浮?/p>
荼茶震驚:“!??!”
接著,她就被暗九安全的送到了地面。
暗九再嘆氣,動作熟練的抱頭蹲下。
小崽反應(yīng)過來,也痛苦嘆氣。
一模一樣的,她也抱頭蹲下了。
隨后,一主一仆就都被教訓(xùn)了。
走出長公主府的時候,小崽在銀冰懷里揉著屁股。
暗九齜牙揉肩,一瘸一拐的走在旁邊。
小崽無比嫌棄:“一打九不行,一打一也不行,你就說你能干啥?”
父皇的暗衛(wèi)打不過,姑母的老暗衛(wèi)也打不過。
小崽憤憤,靠身邊這些人她什么時候才能翻身?
暗九認真想了下:“上一代的屬下能打不過,但是殿下未來的后輩護衛(wèi),屬下能打十個?!?/p>
荼茶氣笑了。
媽的,她都還沒當(dāng)上小祖宗,她這一代都沒成年,她的暗衛(wèi)真敢想。
六月初六,菡萏園。
京中收到邀請函的貴女,陸陸續(xù)續(xù)都到了。
園子大門口,各家?guī)Щ沼浀鸟R車,都各有各的奢華。
今年,主辦賞荷宴的貴女是英國公嫡長女肖仲仙,以及三品大員光祿大夫之女東方宛。
這兩人一個才華橫溢,素有京城第一才女的名頭。
一個身段柔軟絕美,纖纖細腰,傳言可在人掌上一舞。
五十份邀請函,不多時就來了四十九人,唯剩最后一人未到。
“聽聞,肖姑娘往宮里送了一封邀請函,可是邀請到皇太女殿下了?”
肖仲仙微微一笑:“邀請函到了殿下手里。”
旁的她確實不說了,那邀請函她走的長公主府路子,也是絲毫不提。
東方宛眼神微閃:“也不知殿下會不會來?!?/p>
“不好說,殿下年紀(jì)尚幼,不愿來也正常?!?/p>
“據(jù)傳,殿下學(xué)業(yè)繁重,近日還監(jiān)管了朝堂之事,約莫是沒空的?!?/p>
“可惜了,賞荷宴自舉辦以來,每年都是五十滿人參加,今年卻只有四九數(shù)了。”
……
東方宛掩唇輕笑:“想夠五十?dāng)?shù)那多簡單,剛好我一友人最近來京看我,她相貌冰清如仙,我便自作主張帶她來了。”
聞言,眾女皆好奇。
東方宛輕拍掌。
她身后的白紗婢女輕撩起來,一身穿素白長裙的女子款款走出來。
白色的長發(fā),膚白如雪,她連眉毛和睫羽都是純白的。
那張白到無瑕的臉上,唯有雙唇是嫣紅的。
她白色的睫毛顫動,慢慢抬頭睜眼。
頓時,場中一片抽氣聲。
這女子,竟連一雙眼瞳也是淺淡的灰瞳,晃眼看去,那雙銀灰眸色的眼睛,像籠著薄薄霧氣,更為她平添幾分清冷神秘氣質(zhì)。
片刻后,肖仲仙率先贊道:“好個冰清如仙,名副其實,我若是男兒定會為姑娘神魂顛倒?!?/p>
那女子轉(zhuǎn)頭,細細看了肖仲仙,冷淡的說:“過獎。”
她徑直走到東方宛身邊,一揮大袖,娉婷坐下了。
她的坐姿也極好看,背脊筆挺,從側(cè)面看,背部和后頸單薄,線條優(yōu)美,叫人移不開視線。
眾女時不時看那女子一眼,有人問姓名。
東方宛笑道:“她是域外之人,名字叫……”
這話還沒說完,一聲唱喏響起。
“皇太女殿下駕到。”
眾人一驚,慌忙起身低頭見禮。
唯有那渾身雪白的女子坐著沒動,東方宛猶豫了下,悄悄挪動兩步,將人擋在自已身后。
很快,眾人就見一矮墩墩的身影由遠及近。
一身尊貴的玄色底金線繡云紋的斜襟長袍,那云紋里若隱若四爪金龍紋。
蓋因年紀(jì)小,沒有滿頭朱釵,只在發(fā)包上戴公主冠。
臉上還有嬰兒肥,可那張臉繃著,很有氣場叫人不敢直視。
荼茶徑直走進來,站到唯一的高位邊。
眾女齊呼:“見過皇太女殿下,殿下長樂無極?!?/p>
荼茶手一擺袖,冷著臉環(huán)視一圈。
她正要開口說“免禮”,冷不丁感知到伴生龍玉猛地跳動了下。
荼茶瞇眼,順著心念往一個方向看去。
不期然的,她對上一雙灰白瞳色的眸子。
荼茶直接問:“你是誰?”
這人讓她的龍玉產(chǎn)生了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