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慎沒了蹤跡。
沒人知曉他住在哪里。
小廝南風(fēng)每日都去大廚房領(lǐng)他的晚膳,導(dǎo)致眾人皆以為他歇在晨暉院,或者外書房。
穆姜跟太夫人哭訴:“三哥一直不去麗景院。程氏做事太過分,她霸占三哥?!?/p>
太夫人沒心情管這些。
她只是道:“程氏是國公夫人,你與她的事,得你們商量。你也親口去問問國公爺?!?/p>
穆姜不悅。
她想要撒嬌,可太夫人很明顯心氣不順。
穆姜是見過太夫人發(fā)火的,雖然只那么兩次??梢埠車樔?,她害怕。
她從壽安院出來,她的丫鬟打聽到了一些小秘密,悄聲告訴她。
“……我聽馬車房的人說,那日樊家的馬車上,程氏也在?!毖诀叩吐曊f。
穆姜先時(shí)沒想起來。
而后慢慢琢磨,頓時(shí)火冒三丈。
三哥不讓她上車。為了阻止她,甚至不惜用耳墜子打她,原來是因?yàn)槌陶言谲嚿稀?/p>
那就是程昭的耳墜子。
可程昭身為國公夫人,出來見穆姜一面,她怕什么?
除非……
除非當(dāng)時(shí)他們倆根本不適合見人。
三哥一向照顧她的,那天卻當(dāng)著下人和桓清棠的面叫她滾,只是為了遮掩程昭的丑態(tài)?
那女人為了霸占三哥、為了子嗣,無所不用極其。
穆姜心口一陣陣悶脹。
想了大半夜,穆姜決定“裝病”。她太想要見周元慎一面,而太夫人不愿意幫襯她。
“自從五皇子死了,三哥得到了京畿營的差事,祖母就很顧忌他?!蹦陆獙ι磉叺娜苏f。
麗景院對她最忠心的丫鬟,被她派去弄死仙鶴,而后被處置了。
現(xiàn)在的下人們,對穆姜多有懼怕。
她們更怕太夫人。
這些話,穆姜敢說,丫鬟們不敢聽,一個(gè)個(gè)低垂了頭。
宮里來的嬤嬤,照料穆姜這胎,聽到她說裝病,很是擔(dān)憂:“如夫人得避讖啊。”
胎兒本就充滿了變數(shù),一個(gè)不小心就會出事端;而新生兒也很容易夭折。
似琉璃般易碎,怎能借胎兒稱?。?/p>
哪怕是宮里有太醫(yī)守著,娘娘們也不敢。
萬一成真了,哭都來不及。
自從嬤嬤們到了麗景院,國公爺幾乎不涉足此地。穆姜作妖把孩子弄沒了,國公爺更惱火,往后估計(jì)會跟麗景院徹底斷裂關(guān)系。
她們是派來照顧穆姜的,她腹中胎兒有恙,嬤嬤們脫不了干系。
“我的孩子很好,他是有福氣的。未來的陳國公,怎會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就出事?”穆姜說。
嬤嬤:“……”
她還要勸。
另一位嬤嬤搖搖頭,叫她省省口舌。勸不了就別留下把柄,免得將來如夫人倒打一耙,反而說她們詛咒了孩子。
兩位嬤嬤都住口了。
翌日,程昭和桓清棠到了承明堂辦差,就瞧見麗景院的丫鬟匆匆過來,對大夫人說:“如夫人說腹疼?!?/p>
大夫人宋氏第一反應(yīng)不是擔(dān)憂,而是幸災(zāi)樂禍,并且看向了程昭,想知道程昭的反應(yīng)。
程昭則露出一個(gè)非常標(biāo)準(zhǔn)的“擔(dān)憂”表情。
宋氏:“……”
程昭真的很會做戲。
丫鬟說完了,沒人回答她。
沉默幾息,桓清棠接了話:“怎么回事?”
“昨日就說‘難受’,夜里做了個(gè)噩夢。夢到國公爺受傷,一夜沒怎么睡,早起就說不舒服?!毖诀叩?。
又沉默。
大夫人宋氏和桓清棠都看向程昭。
程昭也回望她們倆,一副小女孩子的惶然表情,完全是不知所措,仿佛要說:怎么辦呢大伯母、大嫂?
大夫人心梗。
程昭實(shí)在太狡猾、太難纏了。
有了好處,她就像猛獸一樣往前撲,一定要咬到嘴里,絲毫不饒人;可一旦出了事,她就裝傻充愣。
想要把重?fù)?dān)或者責(zé)任推給她,那是千難萬難的。
桓清棠都沒她這份機(jī)靈勁。
大夫人倏然覺得,自已的兒媳婦是有些不如程昭的。
明明半年前,大夫人還覺得程昭無路可走,國公府沒有任何位置給她,她絲毫不起眼。
是桓清棠說,要仔細(xì)打量程昭,看看她的底細(xì)。
不到半年,她的底細(xì)還沒探明白,但國公府已經(jīng)有了她的位置。
“……母親,派人告訴祖母一聲,還是直接去請醫(yī)?”桓清棠又打破沉默。
坐鎮(zhèn)承明堂的,才是國公府女主人,此事她們婆媳必須拿個(gè)章程。
“去告訴太夫人,問問她請哪位太醫(yī),要拿了她老人家的名帖去請。”大夫人道。
誥命夫人才有資格請得動太醫(yī);能請到最好的,非周家太夫人不可。
桓清棠:“我去吧?!?/p>
不等大夫人回答,她起身走了。
大夫人很想阻攔給她,呵斥她幾句——她這是下意識的,想要踩住桓清棠。
可她還沒有失心瘋。
穆姜有個(gè)閃失,太夫人非得活剝了她。牽扯到了穆姜,這是燙手山芋,讓桓氏接去好了。
大夫人對穆姜的丫鬟說:“你跟著去壽安院看看。”
丫鬟應(yīng)是。
她們走后,大夫人起身回了西次間,她要稍作歇息,把程昭和管事們都留在了花廳。
管事們不敢議論如夫人,隨意閑談幾句;程昭慢條斯理接話,態(tài)度沒什么大變化。
“……我為何如今看桓氏怎么都不順眼?”大夫人飲茶時(shí),忍不住反思。
她不是應(yīng)該更討厭程昭嗎?
短短時(shí)間,她對桓清棠格外反感。每次桓清棠說話,她就忍不住想要暴怒。
是程昭挑撥的嗎?
還是桓清棠的態(tài)度不對勁?
大夫人一時(shí)理不清,總之格外煩躁。
很快,壽安院來了人,對程昭說:“三少夫人,太夫人請您?!?/p>
程昭站起身:“我同大伯母說一聲,這就去了?!?/p>
她立在西次間門口,與大夫人說了幾句話,這才轉(zhuǎn)身走了。
走出承明堂時(shí),她看了眼自已的丫鬟素月,對她說:“我去趟壽安院?!?/p>
素月低聲應(yīng)是。
瞧見她走遠(yuǎn),素月急忙跑去晨暉院,找到了小廝南風(fēng)。
“國公爺在哪里?少夫人被太夫人請去了壽安院?!彼卦抡f,“若有萬一,叫國公爺救少夫人?!?/p>
南風(fēng):“小人不知道。”
“說實(shí)話。否則你往后別想吃國公爺?shù)耐砩??!?/p>
“國公爺在將軍府,他這段日子都在將軍府?!?/p>
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