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趕去了承明堂,大夫人宋氏與諸位管事都到了。
“大嫂呢?”程昭問。
大夫人說:“太夫人叫她去看如夫人了。”
她本想說,此事理應(yīng)程昭出面,而不是桓清棠。
可太夫人叫桓清棠去看,有兩個意思:桓清棠將來是承明堂的女主人,大事交給她;她將來也是周元慎的妻,穆姜也跟她有關(guān)。
這兩點,都叫大夫人煩躁。
大夫人想到自已之前還勸桓清棠,如今自已是個笑柄般,心情郁結(jié)。
“如夫人沒事吧?”程昭問。
大夫人:“不叫你去看,也不叫我去看,哪怕有事,豈能告訴咱們?”
她說這句話,是在抱怨太夫人;而滿屋子的管事都在。
程昭頓時沉默。
大夫人也自悔失言:“咱們開始吧,不用等。”
半上午事情結(jié)束,大夫人就被叫去了壽安院。
下午理事時,大夫人臉色更頹靡,很顯然是挨了罵。
程昭仍假裝瞧不見,默默陪坐在旁邊。
桓清棠回來了,當(dāng)著幾位回話管事的面,對程昭和大夫人說:“如夫人精神不佳,請了之前的馮太醫(yī),重新給她開了些安神散?!?/p>
“馮太醫(yī)醫(yī)術(shù)不錯。”程昭說。
昨日還說馮太醫(yī)跟竇貴妃娘家親近,不敢用他。今日還是請他,估計穆姜真有點不好。
她懷孕五個月了。
若安分不作妖,這個月份胎兒穩(wěn)了,理應(yīng)沒什么事的。可穆姜昨天鬧成那樣,好好的人估計都要氣病。
“大嫂,您勸如夫人好好養(yǎng)病。我最近略感風(fēng)寒,怕過了病氣給她,就不去看望她了?!背陶训?。
說著,她故意假咳兩聲。
宋氏還在心里罵她狡猾,很會溜,什么麻煩事都不沾身。
“你派有經(jīng)驗的媽媽去看她。你自已沒生過,哪里懂女人生孩子的事?!贝蠓蛉苏f桓清棠。
管事們低垂了頭。
桓清棠應(yīng)是,臉上沒有露出半分異色。
承明堂每日都有笑話。
這天周元慎沒回來用晚膳,程昭只當(dāng)他又去了將軍府。
不成想,她快要歇下時,他又回來了。
“……晚上應(yīng)酬,與同儕們喝了幾杯?!彼溃拔蚁热ャ逶?,你歇下不必等。”
程昭哪里還能睡?
她坐在燈下,重新選了一塊湖藍(lán)色料子,打算做個荷包。
剛剛繡了幾個花紋,周元慎從凈房出來了。
他走過來:“上次送給你的風(fēng)箏,你可喜歡?”
程昭:“那蝴蝶很胖?!?/p>
“外甥女不是喜歡胖蝴蝶么?下次跟她一起去放風(fēng)箏?!彼馈?/p>
程昭:“我難道成天跟小孩子一起玩么?”
他沒說話,摸了摸她的臉。
掌心也沾了點酒氣,似燙了下她的面頰,程昭想要躲。
“這個荷包,是做給我的嗎?”他問。
程昭抬眸。
他著素色中衣??赡苁秋嬀频木壒剩p眸格外亮,灼灼看著她,唇角卻很平,毫無笑意。
“不是。”
“不是說好了給我做一個?”他索性在對面坐下。
已經(jīng)不是甩臉走開,而是故意討價還價了。
程昭深感自已再次受到了挑釁。這人蹬鼻子上臉,越來越不把她當(dāng)回事。
甚至敢跟她慪氣了。
程昭沉下臉:“你的做好了?!?/p>
“是么?”他語氣有點意外,“送到晨暉院去了?”
“我剪掉了?!背陶训?。
周元慎定定看著她。
“你不回來,是不稀罕要我的東西。我好容易做成的,難道上趕著求你要?就剪了?!背陶训?。
又道,“反正做過了,往后沒有了?!?/p>
周元慎走到她身后,將她摟在懷里。
程昭:“……”
他竟還要動手動腳。
周元慎從身后摟緊了她,將頭埋在她青絲里:“程昭,你幾歲了?”
聲音有點無奈。
好像逗周元祁。
他的話外之音,是你幾歲了還鬧這種小孩子的脾氣?
“國公爺,請您莊重?!背陶淹扑拔乙X了?!?/p>
他捏住了她下頜。
手指微微用力,將她的頭偏過來,固執(zhí)吻著她。
另一只手已經(jīng)解開了她中衣的衣帶。
“程昭,你好軟?!?/p>
迷迷糊糊中,程昭聽到他如此說。
聲音很輕。
他說著話,還含住了她的唇,輕輕吮吸了下。
程昭想著老封君們,一個個慈祥有威望。她們年輕的時候,估計都是殺伐果斷,剛毅有手段
她自以為她做得很好,將來必定和她們一樣。
結(jié)果,他說她“軟”。
他把她的權(quán)威全部抹去。
“菩薩,保佑我快點懷上!”這次,程昭更虔誠磕了三個頭。怕不夠,又多磕了三個。
她真受夠了他不敬她。
等懷上了,他休想靠近她。有了距離,才有威望,再也不給他機會親她!
第二天,程昭沒有去承明堂,她告了假。
“……這種香叫‘香影’,也叫‘甜櫻’,多用在胭脂水粉中。它是用苦杏仁和甜梔制成的。”丫鬟秋白說。
程昭詫異:“掌柜的告訴你的?”
“生意人哪里肯說?”秋白笑道,“婢子沒去異珍樓,而是拿給了四少爺,叫他派人尋了個制香的師父問?!?/p>
程昭連夸她機靈。
又道,“四哥還有點用的,三教九流的人認(rèn)識不少。”
秋白壓低聲音:“少夫人,這香料有毒。”
程昭錯愕。
“苦杏仁和甜梔,都是有毒的,不能食用?!鼻锇渍f,“氣味很好,卻也不能多聞。”
“那異珍樓還做脂粉賣!”程昭道。
“只要不食,也不至于中毒?!鼻锇渍f,“您不是說,如夫人的里臥也有這香味嗎?”
“對。”
“如果是口脂,那她有些危險了。她至今還涂抹口脂?!鼻锇渍f。
程昭蹙眉。
“不過,您不能去提醒她。她如今很防備您。您可以告訴國公爺,叫他去同如夫人說?!鼻锇子值?。
程昭沉吟。
“桓氏這幾日常去麗景院,她會不會知道?”程昭突然問。
秋白猜不出來。
“如夫人這胎不能有意外?;实酆芷髦貒珷?,是因為國公爺處處聽話,每件事都辦妥了。
他叫國公爺和如夫人生個孩子,如夫人就懷了。如果有事故,皇帝會遷怒國公爺。”程昭說。
她喊了素月,讓她去趟晨暉院。
“告訴南風(fēng),國公爺回來了,叫他回秾華院,我有要緊事說?!背陶训?。
素月應(yīng)是,轉(zhuǎn)身去了。
程昭自已則去找周元祁。
不曾想,她在周元祁的院子門口,瞧見了剛剛離開的桓清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