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爆雪還在下。

鹿嬈穿戴好跑出去的時候，村里的大爺大娘們也已經(jīng)陸續(xù)跑了出來。

路上的雪積得很厚，哪怕通往外面的路一直在清掃，依舊淹到了膝蓋處。

大家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外趕。

沒有人去忽略那求救的銅鑼聲。

也沒有人打退堂鼓。

很簡單的道理，別人有事你不去救援，那么下次你出事人家也不會幫你。

更何況，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

哪怕平常小山岙跟李勝利這個大隊部書記不對付，但大是大非面前，沒人再去計較那點得失。

“小閨女，待會跟著大娘們，別自已一個人亂跑。”張春花幾個看到鹿嬈，特意叮囑道。

他們知道鹿嬈身手好，但都是當(dāng)自家親孫女疼的，哪里不擔(dān)心的。

“好?！?/p>

鹿嬈應(yīng)了一聲，和大娘們一起走。

到山澗的時候，鹿嬈發(fā)現(xiàn)山壁上竟多了一根繩子。

一看就是這兩天剛釘上去的，就是怕出現(xiàn)這種意外，過山澗不安全。

呼呼的風(fēng)雪中。

大家伙扶著繩子，排著隊一個跟著一個往前走。

心里都很著急。

*

大山岙。

王建國裹著破棉襖，正在指揮村民把倒塌的院子外面的路趕緊清理出來。

他自已也拿著鐵鍬，帶頭拼命鏟著雪，臉上沒有往日的苦哈哈和自我調(diào)侃，此刻臉色非常的凝重。

從剛剛房子倒塌到現(xiàn)在，前方一點聲響都沒有，連個哭聲都沒發(fā)出來。

王建國用力抹了抹臉，朝村民們吼：“動作都快點，快！”

先不說里面被壓住的人有沒有受傷，就是這個天，不趕快把人救出來，凍也凍死了。

“大隊長，這樣下去不行，前方那片房子全都倒了，咱們?nèi)耸植粔虬?！?/p>

李衛(wèi)民喊道。

王建國頭也不抬地喊道：“不夠也要挖，趕緊的！”

他說著猛地直起身，看了一下四周，對李衛(wèi)民喊道：“偉民，你去統(tǒng)計一下各家人數(shù)，看看誰家房子不行了，把老人小孩轉(zhuǎn)移到大隊部去！”

“好。”

李衛(wèi)民這大冷的天汗都出來了，趕緊跑去查看其他村民家里。

他們大山岙太窮了，很多房子都破敗了沒錢修。

這次雪災(zāi)一鬧，很多家的房子恐怕都會撐不住。

李衛(wèi)民恨不得自已腳下生個風(fēng)火輪，只求再快一點。

現(xiàn)在這會子。

各家勞力都出來救人了，屋子里留著的全是手腳不便的老人和孩子。

這要是誰家再出事……

李衛(wèi)民才剛想著，就聽前方突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

“房子塌了！”

李衛(wèi)民心都涼了，玩命地往前跑。

王建國這邊聽到動靜，也猛地抬起了頭，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

但愛哭的王大隊長此刻剛毅地跟一尊鐵塑的雕像一般，他冷靜地指揮村民分撥出去救援，讓人轉(zhuǎn)移沒有行動力的人民群眾。

可村子里，倒塌的房子越來越多。

仿佛約好了似的，老房子一間接著一間被雪壓塌，在風(fēng)雪中分崩離析。

壯勞力們嚇得臉色慘白，哭著往自家跑。

“爹啊，老爹您可千萬別有事??！”

“娘啊，娘您應(yīng)我一聲！”

“娃子，我的娃……”

“天哪，誰來幫幫我們……”

可回應(yīng)他們的，只有呼呼狂卷的暴風(fēng)雪。

他們仿佛被遺棄在了這個山谷里，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

“都快點，咱們要自救！”

王建國振臂高呼，瘋狂地搬著倒在地上的木頭磚塊。

他知道，他們這里偏僻，就算有救援也不可能及時趕到。

他們只有自救。

“可以救的，一定可以救的。”

王建國抹著額頭上沁出來的汗，動作越來越快，眼睛還要盯村民們的安全，以防再次出現(xiàn)意外。

“一定可以救出來的。會有人來幫咱們 的，一定會有人來幫咱們的?！?/p>

王建國著魔了似的，嘴里不斷地念著，心里堅定地像當(dāng)初入黨的時候。

他堅信，一定會有人來救援的。

他王建國這輩子沒做過虧心事，他的村民們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小毛病，但除了李勝利那個畜生，其他人本性都不壞。

他不信。

大家就葬送在這場雪災(zāi)里了。

“快點挖！”王建國搬開一塊大木頭，終于能跳到前方那戶倒塌的院子里。

“大家動作快點！”

“快點！”

大家伙涼下去的心一下又有了勁，主心骨沒倒，他們就有方向！

就在這時。

前方傳來紛雜的腳步聲。

“大隊長，我們能做點什么？”

王建國抬頭，有些懵。

是知青們。

董旭剛，蘇小禾，姚盼弟，張美琳，徐知微等等，知青們都來了。

就連那個病弱地隨時都要倒的姜知青都來了。

“噯，搬，搬東西，救人！”王建國回過神來，飛快地抹了把眼睛，沖著他們喊道。

“好！”

知青們立刻聽著指揮行動起來，讓他們搬哪里就搬哪里。

遠處又有腳步聲傳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小山岙的人來了！”

王建國這次沒忍住，嗷一聲哭了，沖著來人那邊喊：“老叔，老叔，村里埋了好多房子?。　?/p>

鹿嬈帶頭第一個跳進了那些倒塌的院子里。

她以為是牛棚的茅草屋倒了，也想過這里的場景。

可從來沒想過，現(xiàn)場會那么慘。

原本三三兩兩立滿房子的大山岙，這會幾乎有一半房子都倒了。

有一條路上看過去，除了皚皚白雪，竟已看不到一片屋角。

全塌了！

[間間，開啟掃描！]

鹿嬈在意識里喊道。

[搜尋幸存者，要快！]

【已開啟掃描，主人，前方三米地下有人，被橫梁壓到了，情況不好！】

“這里有人！”鹿嬈立刻喊人，腦子里已經(jīng)組織好最快的救援方式。

“周大娘，我們來扛木頭，鐵柱！”

“到！”趕過來的羅鐵柱喊道。

“鐵柱同志，你領(lǐng)隊員們跟著我救人，我有經(jīng)驗，能找到被困的人?！?/p>

“好！”羅鐵柱臉上早已沒了嘻嘻哈哈，抬手叫來隊員們就一起沖了過來。

鹿嬈和周大娘的力氣都很大。

有她們加入，那些沉重的橫梁很快就被扛了起來。

有系統(tǒng)掃描，能精準(zhǔn)地避開再次倒塌的風(fēng)險，把壓在下面的人救出來。

鹿嬈從來沒有那么慶幸，自已努力升級間間的掃描范圍，在這一刻能和死神賽跑。

看著那一個個被壓在屋子下熟悉的身影被挖出來，鹿嬈的心也是緊緊地揪著。

這里很多人，在她上山打獵的時候，偷偷給她塞過吃的。

在她被喬述心暗戳戳造謠的時候，幫她說過話。

也有一起進山打過獵的村民，每次都把最好的口糧省給她吃。

書中的劇情離她是遠的，可她下鄉(xiāng)以來感受過的這些溫情，卻都是真的。

這些人，她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