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藍(lán)與柔粉的漸變薄紗上,從肩頸到裙擺,用精巧的刺繡和暈染技法,呈現(xiàn)出一朵花從含苞到初綻再到盛放的連續(xù)過程。
隨著姑娘們輕盈的舞步和旋轉(zhuǎn),那衣裙上的花朵仿佛被注入了生命,真的在緩緩綻放、流動,美得令人移不開眼。
就在這時,許沁也拄著拐杖來了排練廳。大家見到她都很驚喜,紛紛圍上來關(guān)切地詢問:“許沁,你怎么來了?腿感覺怎么樣?”
許沁笑了笑,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些穿著美麗演出服、正在排練的隊友,語氣盡量輕松:“總是在床上躺著也太悶了,過來看看大家排練,感受一下氣氛?!?可她眼底深處那一抹難以掩飾的失落和苦澀,還是被細(xì)心的沈云梔捕捉到了。
沈云梔心念一動,拿起為許沁量身定制的那套演出服,走到她面前,溫和地說:“沁沁,這是你的那套,要不要……試試看?”
許沁看著眼前精美絕倫的演出服,眼眶微微發(fā)熱,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接了過來,點了點頭。
當(dāng)她換上那身專門為她設(shè)計的演出服,從更衣間里慢慢走出來時,所有人都眼前一亮。裁剪合體的衣裙完美勾勒出她的身形,那流動的“綻放”花朵仿佛正是為她而生。
她下意識地隨著腦海里熟悉的旋律,輕輕做了一個簡單的舞蹈動作,想感受一下這身衣服在動態(tài)下的效果。
然而,就是這輕輕一動,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預(yù)想中的疼痛和阻礙并沒有出現(xiàn)!她的腳踝靈活自如,充滿了力量感!
她不敢相信,又嘗試著做了幾個稍大幅度的動作,甚至是一個小幅度的旋轉(zhuǎn)……依舊沒有任何不適!
“我的腿……我的腿好像一點也不疼了!”許沁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她激動地看向沈云梔,又看向自已的腿,“它……它好像已經(jīng)完全好了!”
這突如其來的康復(fù)讓所有人都喜出望外。因為許沁的傷在表演前奇跡般地痊愈,主角自然還是由她擔(dān)任。
周曉燕也主動且真誠地提出,那個高難度的核心動作她確實還未能完美掌握,由許沁來演繹最為穩(wěn)妥,她心甘情愿地退回替補位置。
到了正式表演的那一天,文工團的姑娘們在舞臺上傾情演出。
燈光下,衣裙上的花朵隨著她們曼妙的舞姿真正地“綻放”開來,配合著精心編排的舞蹈,將那種破土而出、迎風(fēng)生長的生命力演繹得淋漓盡致,贏得了臺下陣陣熱烈的掌聲。
沈云梔坐在觀眾席中,正含笑為臺上的精彩表演鼓掌時,一位氣質(zhì)儒雅的中年男子在工作人員的引領(lǐng)下走了過來,禮貌地跟她打招呼。
“您好,冒昧打擾。我是東方電影廠的選角導(dǎo)演,姓陳?!?/p>
他眼中帶著欣賞,“剛才注意到您,覺得您的形象和氣質(zhì)非常獨特,很有鏡頭感,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來我們電影廠發(fā)展?我們正在籌備一部新片,有一個角色感覺很適合您?!?/p>
沈云梔愣了一下,隨即禮貌地接過名片,微笑著婉拒:“陳導(dǎo)演,您好。謝謝您的賞識,不過我不是文工團的演員,也不會演戲,恐怕要讓您失望了?!?/p>
她頓了頓,輕輕撫了撫自已微隆的小腹,笑容溫婉,“而且,我現(xiàn)在這身子,也不方便?!?/p>
陳導(dǎo)演這才注意到她是一位孕婦,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更大的惋惜,連聲道:“理解,理解!是我唐突了。恭喜您!那……真是可惜了,希望以后有機會再合作。”
他又寒暄了兩句,這才遺憾地離開。
陳導(dǎo)演剛走,顧承硯就牽著滿崽的手走了過來。
他剛才遠(yuǎn)遠(yuǎn)瞧見有人跟妻子說話,此刻狀似隨意地問道:“剛才那人……看著像是電影廠來的?找你什么事?”
沈云梔將名片收好,笑著解釋:“嗯,是電影廠的選角導(dǎo)演,說覺得我形象合適,問我想不想去演戲。不過我拒絕了?!?/p>
滿崽在一旁聽見,仰著小臉,眼睛里閃著光,帶著孩童的天真與惋惜:“???媽媽你要去演戲?。磕俏也皇蔷湍茉陔娪霸豪锟吹綃寢屃??就像看許沁阿姨那樣!”
沈云梔正想回答,卻注意到旁邊的顧承硯聞言,不動聲色地輕咳了一聲。
然后彎腰對著滿崽,語氣帶著點循循善誘的“遺憾”:“是啊,要是媽媽去電影廠演戲,就得經(jīng)常去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可能好幾個月都回不了家,你就不能每天讓媽媽講故事,也不能天天看到媽媽了?!?/p>
滿崽一聽,小臉立刻皺了起來,剛剛那點對銀幕的好奇瞬間被不能見到媽媽的恐慌取代。
他趕緊緊緊拉住沈云梔的手,把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那還是算了吧!我不要媽媽去演戲!我要天天都能看到媽媽!”
沈云梔被兒子這迅速轉(zhuǎn)變的態(tài)度逗樂,柔聲道:“好,媽媽也舍不得我們滿崽,媽媽不去?!?/p>
她說著,趁滿崽注意力還在別處,微微側(cè)頭,飛快地湊到顧承硯耳邊。
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氣音低語,帶著一絲狡黠的笑意:“……也舍不得你?!?/p>
顧承硯的耳根幾不可察地泛上一抹微紅,嘴角卻控制不住地向上揚起,大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在他們身后,虎崽閃電邁著從容穩(wěn)健的步伐跟著。
經(jīng)過三個多月的成長,它早已不是當(dāng)初那只小貓崽般的大小,身形壯碩,已然跟一只成年的中型犬差不多大,一身黃黑相間的皮毛油光水滑,在夕陽下泛著健康的光澤,行走間自帶一股山林之王的威儀。
它如今已是整個大院名副其實的“王”,甭管平日里多兇悍的狗或是多靈巧的貓,只要瞥見它的身影,立刻噤若寒蟬,要么縮回窩里,要么繞道而行,連大氣都不敢喘。
然而,看著虎崽如今這矯健威猛的模樣,沈云梔在欣慰之余,心底卻悄然升起一絲揮之不去的憂慮。
虎崽長得太快了,家屬院畢竟不是真正的山林,隨著它日漸長大,這里的環(huán)境終將不再適合它。
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們就不得不考慮,為它尋找一個更廣闊、更合適的歸宿了……
這個念頭讓她的心頭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離愁。
然而虎崽卻并不知道主人心中所想,時不時的湊到沈云梔的腳邊,又跑到她前面,替她趕走不長眼的蛇蟲鼠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