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梔接過行李,點了點頭:“嗯,你也是?!?/p>
滿崽腳邊跟著閃電,小家伙強忍著不舍,用力朝媽媽和外公揮手:“媽媽再見!外公再見!你們放心,我會乖乖的!”
他想起昨晚聽到的話,又握緊小拳頭,大聲道:“一定要把我們祖國的東西拿回來!打跑壞人!”
鄰居佟愛菊和衛(wèi)東也出來送行。衛(wèi)東扯著嗓子喊:“親外公!下回你來,可別忘了帶全聚德的烤鴨??!”
一旁的佟愛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輕輕拍了下兒子的后腦勺,低聲啐道:“你這丟人現(xiàn)眼的玩意兒!”
這活寶母子一出,倒是沖淡了離別的愁緒。
謝徵被逗笑了,朗聲應道:“好!下次一定帶!”
車門關(guān)上,軍用車緩緩發(fā)動,駛離了小院。
沈云梔透過車窗回頭望去,只見顧承硯依然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目光一直追隨著車輛,直到拐彎再也看不見。
謝徵將女兒細微的動作看在眼里,溫和地笑了笑,打趣道:“怎么,這才剛離開,就舍不得了?”
沈云梔被父親說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地輕聲承認:“嗯,是有點……不過,”
她很快調(diào)整好情緒,眼神重新變得堅定,“正事要緊,我們一定要把目本人的臉打爛?!?/p>
“當然?!敝x徵的目光投向車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語氣沉穩(wěn)而充滿力量,“屬于我們的東西,誰也拿不走。”
更別提還是目本人!
目本之前想要侵略我們?nèi)A國,如今還想公然搶走我們的文化瑰寶,簡直是不要臉至極!
坐飛機的好處就是時間短。若是坐火車,從南省到京市需要幾十個小時的顛簸,而飛機當天下午就抵達了京市機場。
父女倆先回了謝家一趟,把行李放下。
謝奶奶看到沈云梔也跟著回來了,先是驚訝,隨即是掩不住的開心,拉著她的手連聲問:“云梔,你怎么突然回來了?滿崽和他爸爸呢?他們父子倆怎么沒來?”
“奶奶,滿崽和承硯都在南省呢,這次就我和爸一起回來了。”
沈云梔扶著奶奶坐下,將目本人在香江發(fā)出的荒謬言論以及自已為何跟隨父親回京的原因細細說了一遍。
謝奶奶一聽,頓時氣得不行,手里的拐杖重重杵在地上: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這幫可惡的小目本,當年沒能在戰(zhàn)場上完全得逞,現(xiàn)在竟想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shù)來偷我們的文化!云梔,你回來得對,跟著你爸爸,好好幫忙,絕不能讓目本人的奸計得逞!”
正說著話,謝祁白風風火火地從外面回來了,見到謝徵,先叫了聲“父親”。
隨即看到一旁的沈云梔,有些意外:“云梔?你怎么也來了?”
沈云梔又將情況簡要說明了一下。
謝祁白得知妹妹也是為此事回京,神色凝重地點點頭:“也好,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爸,我開車送您去外交部?”
謝徵擺了擺手:“不用,我已經(jīng)給秘書打過電話,他馬上來接我。你留在家里,陪云梔去辦她的事?!?/p>
謝徵指的是去找賀云舟的事。
果然,沒過多久,秘書就急匆匆地趕到了,額上還帶著細汗,一進門便神色緊張地喚道:“部長,您可算回來了!”
“走吧,路上說?!敝x徵不再耽擱,交代了沈云梔和謝祁白一句,便隨秘書快步離開,直奔外交部。
車子駛?cè)胪饨徊看笤海环N不同往日的緊張氣氛便撲面而來。
步履匆忙的工作人員臉上少了平日的寒暄,多了幾分凝重,電話鈴聲和急促的交談聲在各個辦公室里交織。
謝徵剛走進自已的辦公室,外交部蔡書記后腳就跟了進來,臉上是化不開的憂色:“老謝,你可回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將幾份報紙和文件遞給謝徵:“你看看,這是香江那邊最先刊發(fā)的新聞照片,還有新華社匯總過來的情況。那個叫山本浩一的,氣焰十分囂張??!”
謝徵接過材料,目光迅速掃過。報紙上清晰印著山本浩一在記者會上的照片,以及那刺眼的標題——
所謂“敦煌壁畫實為目本藝術(shù)瑰寶,應正名為‘目本壁畫’”。
白紙黑字,狂妄至極!
“砰!”謝徵的拳頭砸在辦公桌上,震得茶杯蓋都跳了一下,“欺人太甚!”
“現(xiàn)在不是光生氣的時候,”蔡書記壓低聲音,“當務之急是如何應對。我們已經(jīng)處在被動位置了?!?/p>
謝徵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已冷靜下來:“老蔡,立即召集亞洲司、國際司、新聞司負責人開會!另外,秘書!”
“到!”秘書立刻應聲。
“你立刻想辦法,以外交部的名義,協(xié)同文物局,盡全力尋找原敦煌文物研究所的研究員們!不管他們現(xiàn)在在哪里,是在干校,還是在農(nóng)村,只要是當初參與過敦煌保護研究工作的,有一個算一個,想辦法請回來!就說……國家需要他們,民族的瑰寶需要他們!”
秘書臉上露出一絲難色:“部長,這……有些老專家的情況比較特殊,他們的身份……”
謝徵自然明白秘書的顧慮。那些國寶級的專家,在運動中被打成“臭老九”、“反動學術(shù)權(quán)威”,下放勞動,如今外交部出面去“請”,確實會觸及一些敏感的界限。
而且他作為外交官,對于國家政策很是關(guān)注,這兩年政策越來越松,轉(zhuǎn)向好的一面。
以前被下放的人員也陸陸續(xù)續(xù)的平反了,他相信這些專家們也很快會平反回城,或許這件事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
但他眼神沒有絲毫猶豫,語氣斬釘截鐵:“非常時期,行非常之事!你就按我說的去辦?!?/p>
“告訴下面的同志,找到人后,態(tài)度要誠懇,要充分尊重這些老先生。他們是我們國家文化的脊梁,如今蒙塵受屈,是國家對不起他們!現(xiàn)在外虜欺上門來,我們?nèi)暨B自已的人都保護不了、請不動,還談何保衛(wèi)國家文化?這不僅是請他們來幫忙,更是……更是給他們,也是給我們自已一個正名的機會!”
他這番話,既是說給秘書聽,也是說給蔡書記聽,更是表明自已的決心。
他不僅要借此機會反擊目本人的文化掠奪,更要借此契機,盡可能地為那些蒙冤的專家們爭取一線生機,哪怕只是暫時的“戴罪立功”,也是一種姿態(tài)上的平反!
“是!部長,我明白了!我立刻去辦!”秘書被謝徵話語中的決然和擔當所感染,立刻領(lǐng)命而去。
謝徵轉(zhuǎn)向蔡書記,眼神銳利:“老蔡,開會!我們要讓那山本浩一知道,敦煌的壁畫,他偷不走!華國文人的風骨,他更折不斷!”
另一邊,沈云梔和謝祁白也沒耽擱,立刻出發(fā)去找賀云舟。
路上,謝祁白一邊開車一邊說道:“賀同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美院的高級教授了,聽說很受學生歡迎?!?/p>
沈云梔聽了,嘴角不自覺泛起欣慰的笑意。
車子在美院門口停下,兩人按照指引找到賀云舟授課的教室。
透過窗戶,只見講臺上的賀云舟身著干凈的中山裝,手持畫筆,正在講解著什么。
他神采飛揚,眼神明亮,揮灑自如的模樣,與沈云梔記憶中那個帶著些許郁色的青年判若兩人。
沈云梔靜靜地站在窗外看著,心中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
下課鈴響,學生們陸續(xù)離開。
賀云舟收拾好教案,一抬頭便看見了窗外的兩人,臉上立刻露出驚喜的笑容,快步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