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長了語調(diào)“哦”了一聲,嘴角揚(yáng)起一抹弧度。
莊別宴面不改色:“先進(jìn)去吧。”
小莊禧已經(jīng)等不及了,話一落,就拉著曲荷往里跑,嘴里嘰嘰喳喳沒停:“曲姐姐你看!我們家的楊梅熟啦!舅舅剛才說要帶你過來摘楊梅,我還不信呢,沒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曲荷腳步一頓。
所以他剛才在車?yán)镎f“我定了”的時候,就已經(jīng)盤算好要帶她來這里了?
腹黑!
身后,莊留月抱臂看著自己弟弟。“我什么時候讓你替我請吃飯了?”
她的話里滿是調(diào)侃。
“這是做舅舅的職責(zé)?!鼻f別宴一本正經(jīng)回答,淡定往里走。
“切?!?/p>
莊留月輕嗤一聲,追了上去。
曲荷被莊禧拉著往里跑,也不知道小姑娘哪里來的這么大勁。
她今天穿的是條長裙子,別說摘楊梅了,快走兩步都費(fèi)勁。就現(xiàn)在這一會兒,裙擺就被風(fēng)吹得纏住了好幾次,差點絆倒。
莊禧一邊拉著她的手,嘴里嘰嘰喳喳說著,“曲姐姐,還好你今天來了,再晚楊梅就要被花花吃光了。”
“花花是誰?”
“花花是小鳥,它每天都來吃楊梅,怎么趕也趕不走。”
曲荷被她逗笑了,差點崴腳。
就在她再次因為裙擺被絆倒的時候,一雙手穩(wěn)穩(wěn)攙住了她的手臂。
“小心?!?/p>
莊留月不知道什么時候到了她旁邊,“這條裙子很好看,但是不適合摘楊梅哦?!?/p>
曲荷笑得有些勉強(qiáng)。
“跟我來?!鼻f留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走上二樓。
她從衣柜里拿了套衣服,上面的吊牌都還沒拆掉。
“給,換這身吧,前陣子想健身才買的,”她將衣服遞給曲荷,“可惜一次都沒穿過?!?/p>
曲荷接過道謝。
她換上衣服出來后,莊留月坐在沙發(fā)上看手機(jī)。
聽到動靜抬頭,眼睛一亮,眼下那顆淚痣伴隨著笑意微微上揚(yáng),“曲老師穿這身真俏。”
她給的是一套霧霾藍(lán)運(yùn)動套裝,穿在曲荷身上剛剛好,完美的勾勒出了她的腰線,這顏色更是襯托得她皮膚更加白皙。
莊留月?lián)沃掳?,打趣:“像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p>
曲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您直接叫我曲荷就可以了?!?/p>
“好啊,那以后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你也直接別叫我那么客氣。”
曲荷點頭,“好的,留月姐?!?/p>
這兩姐弟,說的話還都差不多。
曲荷開始整理換下的裙子,莊留月就坐在對面托著下巴看著她。
“誒,對了。曲荷你是北城人嗎?”莊留月似不經(jīng)意問了句。
“是北城人,但老家住的比較偏?!鼻深^也不抬地回答。
莊留月遞來一個紙袋子,打趣,“自從莊禧知道你小時候爬樹摘楊梅后,天天在家里念著,我都聽煩了?!?/p>
曲荷接過袋子,“也是無心的話,被小禧聽去了?!?/p>
“那你小時候真爬過樹?”
曲荷耳尖發(fā)燙,笑了下,“爬過。我小時候跟外婆住在在漁家渡,那里楊梅樹很多。”曲荷將裙子疊好后放進(jìn)袋子里。
“漁家渡?”
莊留月的手指頓了一下,若有所思,“難怪...”
曲荷疑惑地抬頭,可她神色已恢復(fù)如常。
“沒什么,只是覺得我們還挺有緣。我小時候也去過一次漁家渡。”
這下曲荷著實驚訝了一下。
漁家渡雖然也在北城,但它其實在郊區(qū)的小城鎮(zhèn)上,再偏一點都快歸到隔壁省了,也是這幾年直播產(chǎn)業(yè)興起,它才發(fā)展起來。
“留月姐你去過漁家渡?”
莊留月笑了,“怎么?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們也是吃柴米油鹽五谷雜糧長大的,還不去得了?”
“沒有,只是有些驚訝?!?/p>
“誒呀,也就是外面?zhèn)鞯锰鋸埩?。你放心,我們莊家不興那些彎彎繞繞?!?/p>
“我們家很開明的,那什么家規(guī)你就當(dāng)玩笑聽聽就行,也就莊老二一個人還守著。老二雖然性格古板了些,但人還是不錯的,你.....”
曲荷聽到后面就有些不對勁了。
這熟悉又陌生的相親味。
“不是的,留月姐,你誤會了...”
莊留月說著湊近了些,身上淡淡的小蒼蘭香水味飄了過來,“你是他第一個帶回家的異性?!?/p>
這是什么言情霸總小說必備瑪麗蘇臺詞?
曲荷手一抖,袋子差點掉下。
她慌忙解釋:“你誤會了,我們只是...”
“放心,我都懂?!鼻f留月眨眨眼。
你懂什么啊!
曲荷還想說什么,卻被敲門聲打斷了。
莊禧清脆的聲音傳了進(jìn)來:“媽媽!曲姐姐!你們好了嗎?”
“好啦好啦?!鼻f留月笑著看了她一眼,然后走過去開門。
莊別宴穿著黑白相間的運(yùn)動套裝站在門口,懷里抱著撲騰的莊禧。
他戴了頂黑色鴨舌帽,帽檐壓得有些低,顯得他的下頜更加棱角分明,這身裝扮倒是比平日里多了幾分少年氣。
“哇!”莊禧瞪大眼睛,小手指著兩人的衣服,“曲姐姐和舅舅穿得一樣誒!”
曲荷僵在原地。
她終于明白莊留月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了,他們兩的衣服是同款不同色!
莊別宴彎腰放下莊禧,長臂一伸。
下一秒,一頂米白色鴨舌帽輕輕落在她頭上,帶好后,還往下按了按。
“外面太陽曬。”
他的聲音很輕。
曲荷低聲道謝,“哦,謝謝?!?/p>
她沒抬頭。
帽檐投下的陰影恰好遮住了她發(fā)燙的耳朵。
“嗯。”莊別宴應(yīng)了聲。
莊禧一門心思都在摘楊梅上,“”曲姐姐,我們快走!”
說完,她就迫不及待地拉著她往樓下跑。
莊留月站在原地,看著莊別宴準(zhǔn)備跟上去的背影,說了句:“是她吧?就是和小時候性格有些不太一樣了?!?/p>
莊別宴腳步一頓,轉(zhuǎn)頭看她。
莊留月說:“她自己說的,老家在漁家渡?!?/p>
莊別宴眼神一暗,透出幾分警告。
“我可什么都沒說?!鼻f留月舉起雙手,一副別來沾邊模樣。
她撇撇嘴,語氣帶著戲謔,“小時候的事,忘了也正常是吧?!?/p>
“別在她面前提這些。”莊別宴的聲音冷了些。
莊留月拍了把他的帽檐,一副恨鐵不成語氣,“你就繼續(xù)憋著吧,難受的只有你自己,小病秧子?!?/p>
“我有分寸?!闭f完這句話,莊別宴便轉(zhuǎn)身下樓。
看著他下樓的背影,莊留月眼底閃過一抹復(fù)雜。
她走到二樓露臺,看著院子里圍在楊梅樹下的三個人,有些愣怔。
樹影間,她好像又看到了那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
六月末的天已經(jīng)很熱了,太陽又毒又猛。
小孩子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快。
摘了兩筐楊梅后,莊禧整個人都蔫了,“舅舅,我好熱啊...”
沒一會兒她就喊著要回屋里吹空調(diào)。
曲荷的后背也被汗水打濕了,她怕小莊禧中暑,趕緊帶她回了屋里。
在屋里修整了一會兒后,恢復(fù)了不少。
夕陽快落下,小莊禧還攥著她的手不放,一臉不舍得。
她仰著被曬得紅撲撲的小臉還想留曲荷吃晚飯。
曲荷笑著婉拒,看向一旁的莊別宴。
他無奈一笑,伸手拿過桌上的一筐楊梅,“走吧,我送你?!?/p>
回去路上。
曲荷捧著楊梅坐在副駕駛位置。
楊梅甜香混著空調(diào)風(fēng)飄在車廂內(nèi)。
曲荷拿了顆楊梅,在指尖轉(zhuǎn)了半圈,開始發(fā)呆。
“在想什么?”
莊別宴的聲音傳了過來。
曲荷回神,把楊梅放回筐里,“沒什么,就是覺得這楊梅看著很新鮮?!?/p>
他輕笑一聲,“自從那天莊禧打算邀請你來摘楊梅后,天天叮囑家里人要好好看著這棵樹,比她那些玩偶還寶貴?!?/p>
曲荷想起下午小姑娘踮著腳夠果子的樣子,彎了彎唇,“你們往年也會摘楊梅嗎?”
“嗯。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以前是和家人,今年...”
他沒說下去,曲荷卻聽懂了。
今年多了她。
空氣愣了幾秒。
“那還挺巧的,也是趕上時候了,再晚一點楊梅就下季了,都摘不到新鮮的了。”曲荷笑著轉(zhuǎn)移了話題。
“不晚?!鼻f別宴側(cè)眸看過來,眼里帶著幾分說不清的意味,“剛剛好?!?/p>
曲荷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就想到了下午吃到的楊梅,一口下去甜滋滋布滿口腔,中間還夾雜著幾分酸意,纏繞在舌尖。
她清了清嗓子,看向窗外。
車子很快到了白玉灣門口。
曲荷解開安全帶,正準(zhǔn)備下車,就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回頭,“你等我一下可以嗎?”
莊別宴回頭,“嗯?”
“我有個東西要給你?!?/p>
莊別宴搭在方向盤上的手頓了一下,眼里帶上了幾分笑,“好?!?/p>
“我馬上就回來?!?/p>
曲荷飛快下車,拎著楊梅跑回家,直奔臥室,從抽屜里拿出了胸針。
可等她再回到門口的時候,只有空蕩蕩的一片,邁巴赫早已沒了蹤影。
曲荷拿著胸針的手愣了一下。
晚風(fēng)卷著熱氣拂過臉頰,帶上了幾絲悵然。
手機(jī)在這時傳來震動,是莊別宴發(fā)來的消息。
【抱歉,臨時有急事需要處理,改日聯(lián)系?!?/p>
曲荷回了一個【好。】
西邊的太陽慢慢沉下去。
夕陽把她的背影拉得很長。
不遠(yuǎn)處的路口樹下,莊別宴目光追著那抹纖細(xì)的身影,手不自覺攥成拳。
“二少爺,該走了,老爺子的車已經(jīng)到了?!?/p>
旁邊的黑衣保鏢走了上來。
莊別宴閉了下眼,再次睜眼,眼底的溫柔已被沉郁取代。
晚風(fēng)吹過,路邊只剩下?lián)P起的細(xì)小灰塵,很快便無影無蹤。
后面幾天,司月回了老家,曲荷一個人在荷月坊看店,日子平靜無波。
只是她每次出門前都會帶上那枚胸針,但那輛邁巴赫再也沒出現(xiàn)過,莊別宴也沒再發(fā)來消息。
她有時候會打開盒子看看那枚胸針,但很快又被她收回去。
直到那天晚上,她洗完澡剛拿起手機(jī),就看到莊禧發(fā)來一條語音。
點開瞬間,小姑娘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了過來,“曲姐姐,舅舅他...舅舅好像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