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說話的難民嚇了一跳,忙跪下磕頭:“不是,我們沒這個意思,就是隨口說的,我們錯了,不要趕我們走。”
他們好不容易才到戈鳳,中午吃的還是他們最好年景都吃不上的好東西,他們哪舍得離開。
趙二冷眼看著他們,直到兩人全身發(fā)寒冷汗涔涔才冷哼:“下不為例。”
不說這兩人,就是附近其他百姓都暗暗松了一口氣,剛剛壓力好大。
這事倒也不是戈鳳偏心,而是耙耙山的百姓都在山上,基本不下山。
南文他們雖然偶爾下山,但作為曾經(jīng)的兵,他們是很注意的,尸體什么的自然不會特地靠近過去看。
田二娘幾人坐在干凈的屋內(nèi),他們租了個單間。
撫摸著戶籍,她不認(rèn)字,但她知道,上面的戶主寫著她的名字。
她給大丫起名田鳳恩,要永遠(yuǎn)記住戈鳳的對她們母女的恩情。
田翠花也拿著屬于她的戶籍,咧開一個笑,眼淚卻大顆大顆落下。
她忙把戶籍移開,就怕淚水弄壞了戶籍,上面登記了他們母子三人的信息。
她給兒女都改了名,分別是田謝鳳,田記鳳。
至于鳳字用在男子身上好不好,她不在意,她就要感謝戈鳳,就要記住戈鳳。
三個孩子高興的在炕上滾來滾去,他們還沒睡過那么大的‘床’,好舒服。
田二娘兩人相視一笑,兩人雖然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不過兩人并不懼。
因為她們知道,只要她們勤快干活,別人有的她們也會有,等掙了錢,孩子也要送去上學(xué)。
晚上,為了慶祝丘遼和南文的到來,姜瑾非常奢侈的給他們辦了簡單的晚宴,畢竟大家也很久沒聚餐了。
再加上張竹,何秋池,徐淺這三位新同伴,正好相互熟悉熟悉。
結(jié)果晚宴變成了丘遼的親友見面會。
不但云慈認(rèn)識丘遼,就連周睢也認(rèn)識他。
本來是姜瑾準(zhǔn)備給他們介紹的,結(jié)果反過來是云慈給她介紹:“主公,丘先生便是西北軍的軍師?!?/p>
他神情有些激動,又帶著遺憾和悲傷,他們東北軍也是有軍師的,被曲召人當(dāng)著他的面殺了。
姜瑾恍然,倒也沒什么意外。
同為駐守邊關(guān)的守軍,云慈認(rèn)識西北軍麾下的軍師很正常。
而周睢作為大將軍,對硯國各軍部的主要人員認(rèn)識是常規(guī)操作。
丘遼見到兩人更是激動,對著兩人行了一禮:“見過大將軍,云將軍,沒想到在有生之年還能見到您二位?!?/p>
周睢也感慨:“活著比什么都重要,以后跟著主公,必能收復(fù)我們硯國江山?!?/p>
想到姜瑾,丘遼神情有些尷尬:“主公,之前,哎,西北軍都沒了,我也不想再提,就……”
早知道周睢和云慈在戈鳳,他還糾結(jié)個什么勁,直接就加入了。
姜瑾不在意的擺擺手:“沒事沒事,理解?!?/p>
她又給廳內(nèi)眾人相互介紹了一次,才開始入席,飯食紛紛擺上桌面。
她舉起手中杯盞:“戈鳳現(xiàn)無酒水,我以茶代酒敬各位,感謝各位對戈鳳的付出,以及對我的信任?!?/p>
說完她一口喝下茶水。
周睢舉起杯盞,目光滿是堅定和敬意看向坐在主位的姜瑾:“能追隨主公,乃是我等之榮幸?!?/p>
眾人跟著附和,紛紛喝下茶水。
開場白結(jié)束后,廳內(nèi)熱鬧起來。
姜瑾看向丘遼,好奇問:“西北軍不是應(yīng)該在崇州嗎?你們怎么到豐州了?”
說起這個,丘遼的臉色有些僵。
他不由看向已經(jīng)開始大吃大喝沒心沒肺的南文,聲音頗有些咬牙切齒:“都是因為南文這小子,唉,一言難盡?!?/p>
這是一件悲傷的事。
當(dāng)初西北軍被圍攻,被逼到上靖郡的范縣,浴血奮戰(zhàn)三天后,兩萬西北軍拼的僅剩下幾千人。
戢軍的包圍圈越來越小,大將軍褚雄看著自己部下倒下一批又一批,心如刀絞。
最后決定分開突圍,他吸引戢軍主要兵力,給大家爭取生的希望。
丘遼自然不同意:“將軍,要走一起走?!?/p>
其他將領(lǐng)也不同意:“對,將軍您先走,我們來吸引戢軍?!?/p>
褚雄搖頭:“你們吸引不了戢軍,分量不夠?!?/p>
看眾人又要說話,他擺擺手:“不管今天能突圍出去多少,你們都是我們硯國的勇士,是我們的火種?!?/p>
他把代表他身份的令牌摘下,交給丘遼:“軍師,記住,出去后,把我的令牌交給陛下。”
“臣,愧對陛下,愧對硯國,沒守住硯國的防線。”褚雄紅了眼眶。
丘遼沒接,搖頭:“既然如此,那我便和將軍一起突圍。”
褚雄把令牌塞到他手上,環(huán)視眾人一圈:“這是軍令!”
軍令如山,情況危急,丘遼讓褚青跟他一隊突圍。
褚雄把令牌給他,就表示他突圍的這一組是敵方最薄弱的一環(huán),是最大機會能突圍出去的。
褚雄說的沒錯,其他人分量不夠,只有他才能吸引戢軍主力。
既然褚雄做好犧牲的打算,丘遼做不了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保下將軍唯一的子嗣,褚青。
所以他讓褚青跟他一隊,一起突圍出去。
然而突圍沒多久,丘遼和褚青就被一股戢軍打散,現(xiàn)場太過激烈混亂,雙方距離越來越遠(yuǎn)。
就在這時南文出現(xiàn)了,看到軍師被圍攻,二話不說就上去救援。
丘遼看到他也很高興,大喊:“快,褚小將軍被打散了,咱們快去找他。”
“你說甚?軍師別怕,我就來救你?!蹦衔拇藭r距離他還有些遠(yuǎn),周圍廝殺聲一片,沒聽清楚他說的話。
經(jīng)過浴血奮戰(zhàn),雙方人馬終于匯合到一起。
南文二話不說,扛起丘遼就跑,身后的士兵護(hù)在他們身后。
殺出重圍的過程刀光劍影,血肉橫飛,驚心動魄。
更驚心動魄的是丘遼,他被南文扛在肩上,腦袋正對著南文的腰臀。
丘遼簡直要氣死,大喊:“把我放下,我要……”
他話還沒說完,一大坨血液噴到他的臉上,糊了他滿臉。
偏他的頭還是倒立的,腥臭的血液順著他的鼻孔嘴巴往喉嚨里灌……
丘遼簡直要吐了,好不容易呸呸呸的把血液吐掉,大吼:“你他娘放我下來,我要……”
南文卻在這時打斷他的話:“軍師您說什么?我聽不清,算了,你先別說話,影響我發(fā)揮?!?/p>
丘遼:“……”
看著越來越遠(yuǎn)的褚青,丘遼絕望閉上了眼睛,碰到南文這個莽夫,也不知是他幸運還是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