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芷茵低頭看了眼何錦心,小姑娘穿著件碎花裙,細(xì)胳膊細(xì)腿像株剛冒芽的小苗,頭發(fā)有些發(fā)黃,扎著兩個辮子。
辮身松松垮垮的,發(fā)尾還翹著幾縷碎發(fā),皮筋也滑到了半截,一看就不是今天扎的,倒像是昨天扎的,夜里睡亂了也沒重梳。
施芷茵心想:對比打扮得像個小公主一樣的暖暖,這個小女孩明顯少了那份被精心打扮的精致,她父母也真夠粗心的。
但是這個小女孩倒挺懂事的,這么小就記掛著找爸爸。
許是因為謙謙省心又討喜,施芷茵不自覺就偏愛懂事的孩子,看著何錦心乖巧又怯怯的模樣,施芷茵心里軟了幾分,問:“我沒見過你爸爸,你能告訴我你爸爸長什么樣子嗎?”
何錦心的小腦袋歪了歪,認(rèn)真的想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爸爸長得~嗯~很帥~”
這話讓施芷茵啞然失笑,她故意逗何錦心,“有多帥???”
何錦心說:“和謙謙爸爸一樣帥~”
施芷茵一怔,隨即又笑了,連這么點大的孩子都知道時均安帥,“那確實挺帥的,等找到了,你就和你爸爸一起回家,以后不要一個人出門了,聽到?jīng)]有?”
何錦心重重點頭。
施芷茵看著何錦心那亂糟糟的辮子,道:“我?guī)湍阒匦略骂^發(fā)吧。”
她沒帶梳子,就拿手指當(dāng)梳子,一點點把何錦心有些發(fā)黃的頭發(fā)理順,動作算不算靈巧。
不像葉問棠那樣會給小孩編各種各樣的發(fā)型,最后只簡單扎了個馬尾,可就算這樣,何錦心看上去也比剛才清爽了不少,額前的碎發(fā)被攏到耳后,露出了光潔的小額頭,眼睛不算太大,但仔細(xì)看,眼珠竟是天然的琥珀色,帶著水晶般的透亮感,小巧的鼻子下是抿著的軟唇,透著股干凈的靈氣。
施芷茵忍不住舉起相機(jī),道:“我給你拍張照片吧,等洗出來了就送給你,好不好?”
何錦心長這么大,還沒拍過照片,聽到施芷茵這么說,她臉頰悄悄泛紅,緊張地抱緊洋娃娃,先是羞澀地輕輕點了點頭,再小聲地應(yīng)了聲:“好……”
眼睛卻不自覺得亮了亮,偷偷望了望相機(jī),目光里藏著好奇和期待。
*
葉問棠吃完早飯,剛出門就看到了何霽明,她愣了愣,驚訝地問:“你怎么在這里?”
何霽明的目光有些閃躲,他自已也說不清,他怎么走著走著,就走到了時家附近。
他也聽說了葉問棠回來了,還找到了她的親生父母,聽說她父親是京都那邊部隊里的司令。
他打心眼里為葉問棠感到高興,有時候也會想,當(dāng)初問棠沒嫁給他,或許是種幸運(yùn),要不然就憑他媽那性子,問棠少不了要受蹉跎。
“我……我就是隨便走了走?!焙戊V明找了個含糊的借口,話音剛落,葉問棠正要再開口,就見宋雅琴她們帶著三個孩子回來了。
謙謙睿睿和暖暖一看到媽媽,都爭先恐后地朝媽媽跑來。
宋雅琴看到何霽明,立刻道:“霽明,原來你在這兒呢,剛錦心到處找你呢?!?/p>
“錦心找我?”何霽明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語氣里滿是急切,“她出來了?她一個人嗎?她現(xiàn)在在哪兒呢?”
“是一個人,也不知道她怎么跑出來的,我讓她來我家玩,她還不愿意,說要找爸爸?!彼窝徘倜Φ溃骸安贿^你也別說擔(dān)心,芷茵陪著她呢?!?/p>
何霽明問:“芷茵是誰?”
“她是我妹妹。”葉問棠笑著解釋,隨即介紹道:“爸、媽,這是何霽明?!?/p>
又朝何霽明道:“這是我爸媽?!?/p>
何霽明立刻往前半步,恭恭敬敬地打招呼道:“叔叔阿姨好?!?/p>
田敬淑溫和地笑著道:“你好?!?/p>
施震也跟著點頭笑:“好,小伙子長得也是一表人才?。 ?/p>
見睿睿往媽媽身上爬,要媽媽抱,宋雅琴伸手拉過睿睿道:“這小子剛才拉了粑粑,我們先帶他回屋里洗干凈?!?/p>
葉問棠點點頭,轉(zhuǎn)頭對何霽明道:“那我們?nèi)フ臆埔鸷湾\心吧?!?/p>
“行行行,你們快去吧。”宋雅琴拉著睿睿往屋里走,又回頭沖何霽明說了一句,“你和錦心中午就在我們家吃飯吧,正好均安今天也休息,你們倆陪問棠他爸喝兩杯。”
何霽明不好推辭,便應(yīng)了聲:“好。”
葉問棠和何霽明邊走邊聊。
葉問棠問:“你調(diào)令下來了?”
何霽明垂著眼,喉結(jié)滾了滾,沉悶的“嗯”了一聲,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地澀意,“是的,去甘省?!?/p>
葉問棠沒想到那么遠(yuǎn),她問:“什么時候出發(fā)?”
何霽明道:“下周?!?/p>
葉問棠知道這一別,恐怕往后想再見面就難了,她道:“那祝你和錦心,以后一切都順順利利!”
何霽明輕聲道:“謝謝。”尾音里,藏著一絲說不清的悵然。
是啊,再想像現(xiàn)在這樣,跟葉問棠并肩說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時候了。
怕葉問棠看出什么,何霽明忙轉(zhuǎn)移了話題,語氣盡量輕快自然,”對了,你怎么找到你親生父母的?”
葉問棠沒說她和施芷茵當(dāng)年是被葉大發(fā)和張玉芬故意調(diào)換了,只道:“其實也挺巧的,芷茵是我的老師,我們挺投緣的,成了朋友,有回我遇到了麻煩,是她救了我,后來我跟她回家,才知道原來她爸媽就是我爸媽……”
何霽明聽完,眼里漾開驚訝的光,感慨道:“沒想到居然這么巧,看來老天爺都在幫著你找到你親生父母?!?/p>
“是啊?!比~問棠笑著應(yīng)了聲,眼睛的余光突然掃到前面的兩棵老槐樹中間,施芷茵正舉著照相機(jī)半蹲著,鏡頭對著不遠(yuǎn)處的何錦心。
何錦心扎著個馬尾,卻沒半分拘謹(jǐn),對著鏡頭咧著嘴笑,露出白白的小牙齒。
施芷茵輕輕調(diào)整著角度,語氣里滿是鼓勵:“對,就這樣笑,錦心真棒,來,稍微側(cè)著點身子,小臉蛋對著我,眼睛也看我,咱們再來拍一張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