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潮濕的監(jiān)牢,充斥著吳羽凄慘憤怒的罵聲,“混賬楚伯承,就算你在我身上用遍所有刑具,我也不會怕你,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充斥著整個幽暗的空間。
楚伯承坐在輪椅上,無動于衷望著眼前血腥的場景。
很快,吳羽身上一截森然的白骨被剔下來。
慘叫聲戛然而止,吳羽暈了過去。
“少帥,他暈過去了?!必?fù)責(zé)行刑的衛(wèi)兵冷靜道。
“把他潑醒?!背醒壑袧M是陰郁。
衛(wèi)兵招手,兩個人抬了一桶辣椒水過來,在吳羽流血的傷口處慢慢潑了下去。
凄厲的慘叫聲再次響起。
但吳羽仍沒有屈服,邊痛叫邊怒罵著楚伯承。
楚伯承沒有生氣。
他下巴泛起的胡茬,和沙啞的嗓音,顯得無比狼狽頹廢,“回醫(yī)院?!?/p>
衛(wèi)兵把楚伯承送回了醫(yī)院。
翌日,他仍是同一時間過來,吩咐人用不同的刑具好好“招待”吳羽。
剩下的時間,除了做復(fù)健,楚伯承幾乎是不間斷地處理公務(wù)。
短短半個月,他整個人消瘦了一圈。
胡副官雖然被調(diào)到楚督軍身邊做事,可他一直在關(guān)注楚伯承。
胡副官會來醫(yī)院,在病房門口看著楚伯承。
他偶爾會看到,楚伯承會拿著一只梳篦,怔怔發(fā)呆。
胡副官認(rèn)出,那是姜止的梳篦。
少帥他在睹物思人。
或許這是唯一能令少帥排解痛苦的方式。
可胡副官相信,隨著時間流逝,一切都會好起來。
少帥他不該被兒女情長困住。
胡副官嘆了口氣,對衛(wèi)兵道:“不要跟少帥說我來過?!?/p>
說完,他默默轉(zhuǎn)身離開。
楚伯寧身體恢復(fù)得差不多后,她去找了楚伯承。
楚伯承問她什么事。
慢慢坐在床邊,楚伯寧一臉難過,“阿哥,你這陣子瘦了不少,我知道你想姜止。但凡事都要往前看,如果姜止還活著,肯定不愿意看到你這副模樣?!?/p>
“我沒事。”楚伯承風(fēng)輕云淡。
仿佛絲毫都不在意姜止死去。
可楚伯寧知道,楚伯承只是把難過埋在心里。
他不分晝夜地工作,每天都去監(jiān)牢折磨吳羽,都是他排解思念的方式。
用血腥和忙碌,麻痹自己。
楚伯寧于心不忍,可也知道自己空洞的安慰,并沒有什么用處。
她及時中止了關(guān)于姜止的話題,“阿哥,我過來,其實是想求你一件事?!?/p>
“你說。”
“阿哥,我想拜托你取消我和喬寅的婚事?!?/p>
楚伯承問:“為什么不去找阿爸說。”
苦笑一聲,楚伯寧道:“阿爸不會同意,他只在乎我和喬寅的婚事所能帶給他的利益,他根本不關(guān)心我的想法。”
“想好了?”
“我想好了。”楚伯寧很堅決,“我要像姜...我想為自己活,等修完學(xué)業(yè),我想出國?!?/p>
楚伯承嗯了聲。
“謝謝?!背畬幷f完,欲言又止。
楚伯承抬眸,“還有別的事?”
“阿哥,你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绷粝逻@句話,楚伯寧離開病房。
楚伯承沉默良久。
幾日后,喬寅收到了來自楚伯承的通知。
楚伯承自作主張,解除了他和楚伯寧的婚約。
喬寅怒著沖去醫(yī)院,找楚伯承打了一架。
楚伯承的雙腿還沒有好,站起來都勉強,然而他是從戰(zhàn)場上摸爬滾打下來的,即便憔悴了不少,可身體仍舊強壯,并不落下風(fēng)。
衛(wèi)兵聽到動靜,趕緊把他們拉開。
喬寅吐出口中的血沫,毫不留情道:“你現(xiàn)在唯一在乎的女人就這樣沒了,下輩子活該你打光棍,你打光棍也就算了,吃飽了撐的來摻和我和楚伯寧的事。”
額間青筋鼓動,楚伯承跌跌撞撞沖過去,鐵一般的拳頭用力揮過去,“你自己干了什么破事,導(dǎo)致楚伯寧就算懷過你的孩子都不愿意跟你,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吃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你是什么東西?”
“起碼我去救人了,你呢?像個蠢貨一樣被手下瞞著,還牽連了姜止。她上輩子到底造了什么孽,這輩子才跟你認(rèn)識?!?/p>
兩人你一拳我一腳,很快臉上都掛了彩。
陸陸續(xù)續(xù)進(jìn)來十來個衛(wèi)兵,才把他們兩個人拉開。
混亂之后,一切歸于平靜。
喬寅靠在墻邊,楚伯承靠坐在輪椅上,兩人喘著粗氣,望向?qū)Ψ降囊暰€,滿是憤怒和厭惡。
他們鬧得不歡而散。
很快,以喬寅和楚伯承為首的兩個人,形成了兩個明顯的對立面。
兩人不動刀槍,只是拳腳相向,不遺余力搶對方碼頭。
鬧得楚督軍整日心煩意亂。
相對于洛川城的烏煙瘴氣,城外一處隱蔽又廢棄的小村莊里,顯得格外寧靜。
姜止從井里挑了水,走進(jìn)一間破舊的茅草屋內(nèi)。
茅草屋里,躺著一個大肚子的女人。
姜止把水倒進(jìn)水缸,擦了擦臉上的汗,“鄭姐,你今天好些沒有?”
“多虧了你和錦一,我好多了,真是太謝謝你們了?!编嵔惴鲋亲悠鹕怼?/p>
姜止趕緊過去扶她,“鄭姐,你不要這么說,要不是你,恐怕我這條命就沒了?!?/p>
那時候,她被吊在了懸崖的一棵樹上。
之前發(fā)生的爆炸,讓她受了很重的傷,她一度以為自己活不下去。
后來,錦一及時趕到,把她拉了上來。
聽錦一說,當(dāng)時吳羽的人還有活著的,他為了讓她不被追殺,就背著她跑到一處很偏僻且荒無人煙的村莊。
當(dāng)時錦一以為村莊沒人,卻遇到了鄭姐。
整個村子,只有鄭姐一個人住。
鄭姐心善,收留了他們,還細(xì)心照顧她。
姜止在這養(yǎng)了很久的傷,才堪堪撿回一條命。
她醒了之后,問過鄭姐為什么要一個人待在這兒。
鄭姐說,她丈夫去了參了軍后,這個村莊被土匪洗劫一空,當(dāng)時她外出,所以逃過一劫。
為了等丈夫回來,她一直在這里等。
她堅信自己的丈夫會活著回來。
姜止仍記得鄭姐跟她說過的那些詼諧,但又令人悲傷的話。
鄭姐說:“我們成家后,我丈夫天天就知道喊親嘴子,沒個正形,我想著他這一輩子庸庸碌碌,以后守著我和孩子過日子也挺好??伤辛藚④姷男乃?,我當(dāng)然支持他,保家衛(wèi)國嘛,他是我的驕傲。等他離開,我才發(fā)現(xiàn)懷了孕。這個孩子,我要把他生出來,等他長大,我要跟他說,他爸爸有多么偉大?!?/p>
頓了頓,鄭姐眼里劃過一絲難過,但很快就被笑意掩蓋住了,“不過我還是想讓孩子爸爸親口告訴孩子,我這一輩子,什么都不想,就希望一家人能團(tuán)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