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穗,可隊伍要離開了?!瘪橌系?,“我們最好不要為難解差?!?p>“娘,我真的有十萬火急的事?!?p>“妹妹,我去給董大人講。”謝星暉看她著急,定然是有急事,便說,“你別著急?!?p>謝星朗和謝星暉都去和董尚義商議。
解差對將軍府破例已經(jīng)不是一次兩次,聽聞謝小姐有十萬火急的事,整個隊伍的解差沒有不放行的。
甚至相挨著的第九組的解差小隊長還說:“老董,你陪謝小姐去辦事,這邊的事我?guī)湍愣⒅?。?p>董尚義大喜,從王麻子那邊借了一匹馬給謝歲穗。
駱笙說:“別步行了,家里的騾車你們趕著吧,回來追隊伍也快一點?!?p>董尚義覺得有騾車更好,現(xiàn)在是亂世,女子躲在車里,多一層保護。
于是,謝三郎趕車,謝歲穗坐車,董尚義騎馬,三人一騾子去了武宇城。
武宇城的早上一片蕭索,按理來說,這么大一座城池,應(yīng)該非常熱鬧,然而街上幾乎看不見,偶爾有行路的還匆匆忙忙。
就連尋常城池早餐店熱氣騰騰的煙火氣也沒有。
謝歲穗進城,看那些鋪子開門,但是門都只開了一半,門口也沒有人招攬生意。
她正想下車去問一下“柴醫(yī)匠”藥鋪怎么走,騾車才一停,人家立即關(guān)門了!
謝歲穗想問路都找不到人問。
正想著怎么找柴醫(yī)匠,忽然看見路邊一條竄過去的野狗,哎呀,那不是昨天才見過的野狗嗎?
她立即掀開車簾子對著那野狗喊了一聲:“哎,你是小灰的朋友三胖吧?”
那野狗正想竄的腳步停住,扭臉就看見騾車上的她,立馬“汪汪汪”叫起來。
“好朋友,你來找小灰嗎?”
“不是,我想找柴醫(yī)匠藥鋪,你知道在哪里嗎?”
“知道,這武宇城就沒有我們不知道的地方,走吧,我前面帶路,你跟我走。”
野狗在前面跑,謝歲穗給謝星朗說:“追上那條野狗?!?p>董尚義不知道謝歲穗在搞什么,只見她與一只狗互相汪汪汪了一陣子,他還以為謝歲穗在逗狗!
看著騾車往前跑,他感覺怎么像是追那條野狗?
野狗叫三胖,盡管它一點也不胖。
三胖帶路,東拐西拐,很快就到了柴醫(yī)匠鋪子。
謝歲穗丟給三胖一只肉包子,感謝它帶路,三胖激動極了,叼著包子跑了,它要去告訴小灰,好朋友進城了。
這是藥材交易一條街,只不過,整條街空空蕩蕩,藥攤子上一個擺攤的也沒有。
幾家藥材鋪子,也是半掩門。
在顯眼處,青磚垂花門的樓子前,一個很大的藥鋪,掛著一個幌子:柴醫(yī)匠。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董尚義忽然十分激動,急忙喊謝歲穗:“謝小姐,你要找的就是這個柴醫(yī)匠?它可有名氣了?!?p>和其他藥鋪完全不同,柴醫(yī)匠招牌、匾額都不掛,就一個布幌子,卻是天下聞名。
據(jù)說“柴醫(yī)匠”已經(jīng)存世四百多年,最初的創(chuàng)始人是宮里的太醫(yī)令,姓柴,告老還鄉(xiāng)后,創(chuàng)辦了藥堂,濟世救人。
柴醫(yī)匠原本也沒想賺錢,就簡簡單單掛了個幌子,“柴醫(yī)匠”。
后來他的子孫繼續(xù)行醫(yī),藥堂也沒再取別的名,索性就叫“柴醫(yī)匠”,柴醫(yī)匠里的郎中,并不全姓柴,但統(tǒng)統(tǒng)稱為柴醫(yī)匠。
柴醫(yī)匠不僅醫(yī)術(shù)高明,制藥簡直一絕。
制出的各種丸藥,用料考究,藥到病除。
因為求藥的太多,有人投機,拿去高額販賣,柴醫(yī)匠有個規(guī)定,每天只對患者對癥下藥,不單獨售賣藥丸。
董尚義知道這個規(guī)矩,他太想進去買些藥丸了,一些普通的常用丸藥他想開一些。
謝歲穗好奇的掀開車簾子看。
她沒想著要看病,是奶龍說必須來,這里應(yīng)該有“漏”可撿。
買藥的不多,在藥堂看病的也不多。
武宇城沒人生病還是藥堂不給人看病了?
走到門口她才看見,門口有一群帶刀的壯漢守著。
謝歲穗:奶龍,我在這里能做什么?
【主人,這里有機緣,你再稍微等一等】
兩人正在悄咪咪對話,忽然一群高大的男人,慌慌張張從馬車上抬下來一個人往里闖。
“柴醫(yī)匠呢?”那高大的男人從腰間摸出一個牌子給那藥童看,大喊,“快救人。”
藥童一看大驚失色,抱歉地對董尚義說:“這位壯士,請去別處吧,藥堂今日不接待病人?!?p>看著那些人抬著人往后堂跑,謝歲穗隔著簾子,隱約覺得那群人里有個熟悉面孔一閃。
謝星朗忽然把她眼前的車簾子拉下,對董尚義說:“既然看不了病,我們先走吧?!?p>董尚義問道:“有問題?”
謝星朗趕著騾車就往巷子里走。
謝歲穗扭頭看過去,那幾個人抬著患者進去,其中一人把病人情況給郎中述說,原來那人受了重傷。
謝星朗才把騾車趕到隔壁巷子里,就看到數(shù)人騎馬匆匆過來。
后面還跟著一輛馬車。
騎馬領(lǐng)頭的是殿前司太尉高仿。
馬車上下來一人,戴著圍帽,身材胖墩墩的,不像個女人。
謝歲穗用精神力“看”向那人,竟然是蘭公公!
董尚義、謝星朗和謝歲穗,都意識到不對,于是匆匆忙忙騎馬、趕車往巷子深處走。
謝歲穗努力往藥堂內(nèi)“看”過去。
被抬來的患者似乎受了極重的傷,被那群人抬進去,一個四十多歲的郎中,沖著藥童喊:“阿文,趕緊去把牛黃丸拿來,金方?!?p>在郎中身邊幫忙的藥童哎了一聲,立即往后院去了。
只見蘭公公一下馬車,就對門口迎客的藥童說:“把鋪子里的病人都勸回去吧,今天柴醫(yī)匠不接待病人?!?p>藥童:“這……”
柴醫(yī)匠隔著簾子說道:“阿福,讓大家先回去,最近都不接待病人了。”
阿福應(yīng)了一聲,不多會兒,拿了一塊牌子掛在門口。
#敬啟者:
承蒙鄉(xiāng)親抬愛,柴醫(yī)匠感激不盡。然近日藥材不足,茲定于即日起暫時關(guān)閉藥堂。請患者及時去其他藥堂就診,并互相轉(zhuǎn)告。#
掛好牌子后,阿福好言好語地勸說那些等待的患者先回家去,過一段時間一定會接待大家。
患者雖然不愿意,但是看到宮里的這些人便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雖然不高興,也都趕緊溜了。
謝歲穗“看到”藥堂簾子后,那個四十歲左右的郎中,認真地給那患者望聞問切。
那患者全身是傷,傷口血淋淋的,謝歲穗有些惡心,沒仔細看傷口,去看那人的臉,那人臉上也血肉模糊,看不出是誰。
好一陣子,那郎中忙得頭上滿是細密的汗,語氣沉重地說:“傷口潰爛,必須割去腐肉;骨頭折了,要接骨?!?p>蘭公公說:“柴醫(yī)匠,你用最好的藥,壓箱底的藥都用上,救好了,咱家重賞。”
話落,有人驚慌地叫起來:“柴醫(yī)匠,主……公子抽搐了。”
“阿文!”
“在!”
“去,把逍遙散金丹拿來?!?p>“好!”
阿文又一陣快跑。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公子三日水米未進,再拖下去,怕是不好。柴醫(yī)匠,你快些用藥讓公子清醒?!?p>那中年人就是現(xiàn)任柴醫(yī)匠的傳人,他不緊不慢地說:“這位公公,醫(yī)者仁心,沒有人不希望患者盡快好起來,你不要總是打擾我診治?!?p>蘭公公翹著蘭花指罵了一句:“齊子瑜,你在跟前添什么亂?柴醫(yī)匠難道不比你著急?”
齊子瑜?
謝歲穗嘴巴張成個“O”形。
齊子瑜竟然真做了太監(jiān)?
謝星朗不知道柴醫(yī)匠藥鋪內(nèi)發(fā)生的事,他看見有宮里的人,便立即躲開。
眼看著快要出巷子,這里和柴醫(yī)匠的藥鋪絕對不搭界了,他喊住了董尚義。
董尚義勒住馬。
謝歲穗對他說:“董大人,那邊有幾個賣菜的,我去買一些青菜。咱們天天吃餅子,菜不吃的話,身體扛不住?!?p>董尚義點點頭,下了馬,對謝星朗說:“你們?nèi)ベI菜,我在這里看著騾車等你們。”
他看著騾車,不怕那兄妹倆不回來。
謝星朗說:“妹妹,要不要我背你過去?”
“不用?!彼÷曊f,“哥,剛才你趕緊離開是對的,那個受傷的人,身邊跟著一個太監(jiān),你知道是誰嗎?”
“誰?”
“齊子瑜!”
“我剛才確實看見他了,所以立即躲開了。他竟然做了太監(jiān)?”
“嗯,”謝歲穗指指樹上的小雀兒,“它們都聽見了,有人喊他齊公公!”
兩人說著,謝歲穗就開始開小差,一邊走一邊把注意力放在柴醫(yī)匠的藥鋪。
藥鋪內(nèi)。
“柴醫(yī)匠,公子已經(jīng)發(fā)熱昏迷三日了?!?p>三日水米不進,這個人算是個命大的了,再燒下去,怕是醒來腦子都燒壞了吧?
柴醫(yī)匠等阿文把逍遙丸金丹拿來,在水里化開,喂那公子,可那公子已經(jīng)不會張嘴。
只見柴醫(yī)匠用一根管子鼻飼灌藥,謝歲穗看得很驚奇,她只知道喝藥,還不知道可以鼻飼灌藥。
不多久,那人的高熱似乎開始退了,柴醫(yī)匠又針灸一會子,那公子開始輕輕呻吟。
一眾人就開始驚喜地奔走相告:“神醫(yī)!醒了,公子醒了?!?p>謝歲穗一邊和謝星朗去路邊好不容易見到的菜農(nóng)攤子前買菜,一邊關(guān)注藥堂。
那公子救活了,柴醫(yī)匠說:“公子的病情要穩(wěn)固,還需要龍骨粉、象皮粉、梅片兒……都在后堂,我去取一下?!?p>他步履穩(wěn)定,去了后院,蘭公公手一揮,齊子瑜立即帶人跟上去。
柴醫(yī)匠匆匆去了后院,對妻子說:“你速帶兒孫離去,什么都別要了,也別回頭?!?p>他妻子駭?shù)醚酆瑹釡I:“怎么了?”
“走,什么都別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