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在知道大明之后，早就迫不及待了。

　　這一次跟著老秦去的人中，絕大多數(shù)都是秦墨一手培養(yǎng)的人才。

　　等輪船從視線消失，秦墨突然覺得更寂寥了。

　　“爹，阿祖這是去哪兒？”

　　“去南洋看看，你阿祖是個趕時髦的人，說是要帶著你姨奶奶環(huán)游世界呢！”秦墨抱起天心，像是在解答他的問題，又像是在告訴其他女人。

　　老秦離京后，秦墨就把老秦寫的辭呈發(fā)往京城。

　　十余天后，李世隆收到了信。

　　看完了信，李世隆氣的大罵，“好你個秦老狗，一聲招呼不打，就請辭，你是帶著妻兒滿世界游玩了，可你想過朕嗎？”

　　罵完之后，他突然覺得有些無聊了，甚至是有些厭煩現(xiàn)在的生活。

　　秦相如辭了郡王之位，信中他說：臣年幼時偶遇陛下，至今已經(jīng)快快四載。

　　出生入死，渾身傷疤，過的很精彩。

　　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幫著陛下成就一番偉業(yè)。

　　有些時候入夜醒來，總覺得人生無聊。

　　當(dāng)了郡王后，遠(yuǎn)不如國公時那么痛快。

　　大概人都這樣，看來臣還是賤骨頭，沒有當(dāng)郡王的命。

　　臣這一輩子都沒任性過，這一次，就請陛下讓臣任性一回兒。

　　臣吶，帶著妻子的骨灰去看看這個世界了。

　　先經(jīng)南洋，在去天象，然后再去西域瞅瞅，說不定回來的時候，臣也寫一本《西域游記》。

　　老咯，在不出去看看，真的走不動了。

　　請陛下，原諒臣的自私！

　　“秦老狗啊，你哪里是想出去看看，你是害怕了，害怕朕會對你動手。

　　你也不想想，朕要是想動你，焉能讓你離開京城？

　　朕要是想動你，焉能讓景云去嶺南經(jīng)略南洋，手握重兵？”

　　他自顧自的說著，突然覺得意興闌珊。

　　在秦相如之前，他已經(jīng)收到了杜敬明，竇玄齡的請辭函。

　　當(dāng)年陪著他打天下的那群家伙都老了。

　　現(xiàn)在都要告老了。

　　一個個任性的要命！

　　“行，你們都走，都離開朕，去過你們的瀟灑日子?！崩钍缆獾膶⑿潘核?，一拍案牘，“高士蓮，拿酒來！”

　　高士蓮連忙跪地，“陛下，獨(dú)飲醉人，德國公前些日子才給您問診，說您近期飲酒過多......”

　　“你是皇帝朕是皇帝？輪得到你來教朕？”李世隆火冒三丈道。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擔(dān)憂陛下的身體！”高士蓮道。

　　“呵，你說，朕對他們這么好，他們?yōu)槭裁匆堔o？那皇家軍事學(xué)院馬上就要落成了，你說他們?yōu)槭裁匆?？”李世隆走了下去，不滿的道：“他們是想遠(yuǎn)離朕嗎？覺得朕會走狗烹，狡兔死嗎？”

　　高士蓮不敢說話。

　　“怎么，朕問你，為何不說？”

　　“奴婢不敢！”

　　“說，朕赦你無罪！”他坐在臺階上，有些疲憊的躺了下去，毫無帝王的形象，看著穹頂。

　　“總有一天所有人都會離開的！”高士蓮苦笑道：“猶記得小時候，奴婢從老家逃災(zāi)，那時候爹娘兄弟姐妹都在身邊，可到后面，也僅剩下奴婢一人了。

　　陛下喜歡團(tuán)圓，奴婢也喜歡，看著大家樂呵呵的團(tuán)聚在一塊，心里就像是點(diǎn)燃了一團(tuán)火。

　　奴婢這輩子都沒有子嗣，宮中的小太監(jiān)喚奴婢干爹，還說等奴婢老了，要給奴婢養(yǎng)老。

　　奴婢心里很清楚，八成是等不到他們給奴婢送終了。

　　可奴婢聽了就覺得高興。

　　有時候奴婢畏懼老去，死亡，總想著把身邊人都留在自己身邊，一開始還好。

　　可時間久了，他們就厭了，煩了。

　　給那些小東西們布置點(diǎn)活兒吧，他們樂顛顛的跑開了。

　　所以奴婢就隔三差五的把他們召集在一起，聊聊天，吃吃飯。

　　突然覺得人生不就是如此。

　　奴婢跟著陛下，是奴婢的幸運(yùn)，看到了太多，也得到了太多。

　　所以奴婢，不畏懼死亡，不畏懼失去。

　　只是想好好伺候陛下，讓陛下快活，奴婢這輩子就值了。”

　　“呵，你這狗東西說話一套一套的，倒是跟那臭小子很想，朕聽說，私底下那狗東西叫你叔父，是真的還是假的？”李世隆問道。

　　高士蓮心中一凜，道：“奴婢何德何能能當(dāng)秦駙馬都尉的叔父，不過是秦駙馬都尉對奴婢尊重。

　　奴婢，也沒那資格擔(dān)得起秦駙馬都尉一句叔父。

　　不過跟在陛下身邊就是有這多好處，那些大臣們叫奴婢一口一句‘高公’，把奴婢捧得高高的。

　　可奴婢怕啊。

　　奴婢無德又無才，如何擔(dān)得起他們一句高公呢？”

　　高士蓮沒否認(rèn)，這一番話也讓李世隆笑了起來，“那是，朕還聽說，他們叫你大乾隱相呢。

　　朕還奇怪呢，朕早就廢除宰相了，那里來的大乾隱相？”

　　高士蓮笑著道：“奴婢是陛下閉眼時的眼睛，是坐下時的雙腿，雙足，若是陛下耳朵累了，那奴婢就是雙耳。

　　將聽到的看到的，統(tǒng)統(tǒng)告訴陛下。

　　將陛下覺得繁瑣的小事，處理好，這就是奴婢的該做的事情。

　　所謂大乾隱相，是他們對奴婢的捧殺。

　　奴婢啊，都這把年紀(jì)了，又比陛下要大不少。

　　怕是要走在陛下前頭了！

　　到時候，還請陛下讓奴婢葬在皇陵，奴婢死了也要伺候陛下！”

　　“真是一條好狗！”

　　“謝陛下夸贊！”

　　“起來吧！”

　　李世隆起身，重新坐回了龍椅。

　　高士蓮渾身已經(jīng)被冷汗給浸濕了。

　　他就說陛下好好的為什么會突然如此，原來是在這里等著。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大狗，眼中閃過一絲厲芒。

　　此番他若是答錯半句，怕是要不了幾天，就要身首異處了。

　　他意識到，皇帝在自查，而這自查，從宮廷內(nèi)部開始了。

　　這自查他竟不知道。

　　這才是讓高士蓮毛骨悚然的事情。

　　但是沒關(guān)系，他沒有留下任何把柄。

　　包括秦墨給他的生意，所有的錢財，他早早的都轉(zhuǎn)給了小高。

　　就算有把柄，也是無傷大雅的。

　　一個人太干凈，誰敢用？

　　更何況他一個無兒無女的太監(jiān)，要是不貪財，不做些不堪入耳的事情，哪個皇帝會放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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