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沒過多久,顧紅就感覺到手臂開始發(fā)冷,連帶著眼前的視線也漸漸模糊。
她一只手下意識按住被扎的手臂,已經(jīng)冰冷堅硬的像一塊尸體。
顧紅整個人微微顫抖著。
“顧紅,等著吧,一切都要來了。”
顧顏輕飄飄的嗓音在頭頂響起,幽幽地像鬼魂嘶語。
而話音落下,顧紅徹底喪失意識,倒在了地上。
腦袋砸到鐵籠發(fā)出“晃郎晃郎”的響動,可是她卻沒有絲毫蘇醒的樣子。
顧顏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腳步不省人事的人,嘴唇陰惻惻勾起。
而不遠(yuǎn)處,烏鴉扇動翅膀,發(fā)出幾聲怪叫。
雜草長勢極好,幾乎淹到人的腰間。
有一處動了動,隱秘的露出了一個腦袋。
女人一身特殊材質(zhì)制作的黑色工裝服,躲在那一處雜草里面,幾乎看不到一點蹤跡。
她古怪的看了一眼剛剛烏鴉飛起的樹枝,又縮了回去,繼續(xù)用望遠(yuǎn)鏡細(xì)致地觀察。
“有什么發(fā)現(xiàn)沒有?我們最起碼要暫時摸清楚這片工廠群細(xì)致點的區(qū)域劃分。”
她拍了拍身側(cè)低著頭搗鼓什么的同伴。
同伴身形比她高壯一些,但是一雙手卻生的很漂亮,每處軟肉都極為懂事的分布在個個區(qū)域,月光照射下,她正擺弄著懷里的遙控器,看起來頗為養(yǎng)眼。
“急什么,最好還得再晚一點吧?!迸祟D了頓,瞇了瞇眼睛若有所思,“葉眉,我感覺里面還有人沒睡?!?p>她皺眉,目光緊緊地盯在控制器上面的小屏幕上。
這處工廠群大部分地方的燈光已經(jīng)熄滅,只有最中央有一個四處照射的塔型柱燈,強爆的熾白燈光規(guī)律地掃過每一片區(qū)域。
“沒睡?”
叫“葉眉”的工裝女人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腕上的夜光手表,已經(jīng)顯示是十一點了。
大部分工人的生活作息都是格外規(guī)律的,不然無法供給第二天高強度的枯燥工作。
這個時候了,還有夜貓子?
注意到葉眉臉上的不相信,楊孟沒有第一時間反駁,而是伸出手指點了點屏幕,讓葉眉自己來看。
葉眉湊了過來,無人機(jī)呈現(xiàn)的畫面幾乎將整個工廠群都囊蓋了進(jìn)去。
楊孟擔(dān)心有人沒睡,所以沒有將無人機(jī)放低。
“看這里。”
她伸出手指指了指一片區(qū)域。
葉眉蹙眉,果然看到了一點點微弱的光。
她眸光收緊:“這是哪個位置?”
“工廠最內(nèi)部,而且這個地方看起來很隱蔽?!?p>楊孟語氣凝重。
她抿了抿唇繼續(xù)道:“等再稍微晚一點,我把無人機(jī)往下放一放?!?p>兩人互相對視一眼,無聲,卻又達(dá)成了協(xié)定。
除此之外,她們的視線中也不約而同地出現(xiàn)了幾分復(fù)雜。
……
翌日清晨。
“砰砰——”
方玉來敲侯英的門。
她以為還要等一會,可下一刻就聽見了愈近的腳步聲,門打開了。
看到面前人憔悴的神色,方玉嚇了一跳:“你晚上沒休息嗎?”
侯英愣愣的望著她,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對上方方玉疑惑的神色,她才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沒睡好。”
其實天剛蒙蒙亮的黎明時候,侯英便已經(jīng)坐在了沙發(fā)上,眼下還有兩道濃重的烏青。
昨天晚上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睡不好也是情理之中。
方玉沒再和她在這個問題上糾結(jié)。
“暫時什么消息都收到,我讓龐姐做了早點送過來,我們先去警局報案?!?p>方玉開口,侯英點點頭站起身,眼前卻一黑,差點栽在地上,還好方玉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要不你再休息一會吧,我自己去。”
方玉眉眼擰起,滿是擔(dān)憂。
侯英晃著身子表示要跟她一起,可是在方玉的攙扶下走了兩步,還是差點跌倒。
方玉直接把她重新扶回了沙發(fā):“你就在這兒待著,也方便等龐姐,我到時候讓她把吃的直接送到你的辦公室?!?p>侯英咬著牙還想掙扎一下,可一張嘴,就感受到了喉嚨里涌上來的一股血腥味。
看出侯英的不情不愿,方玉長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顧紅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事了,你要是繼續(xù)這個狀況,我們之后的行動很難再帶著你一起進(jìn)行。要是你也出現(xiàn)什么意外,顧紅怎么辦?”
她語重心長地溫聲勸慰,終于讓侯英心甘情愿地重新躺了下去。
辦公室的門一關(guān),方玉疲憊的靠在墻上。
昨天發(fā)生了那樣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休息的好?
她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胸口離開。
方玉剛離開不久,侯英翻來覆去,睡意明明在頭腦上籠罩著,可是她卻闔不上眼。
她怕。
怕剛一沉睡,又被拉回那個再普通不過的下午,讓她繼續(xù)被囚禁在那個于她而言無比絕望的過往之中。
侯英攥緊指尖,方玉剛才的話又鉆入了腦海回蕩。
終于,她還是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好在,沒有任何異常的夢。
“咚咚——”
過了不知道大概多久,侯英被一陣敲門聲吵醒。
她睡眼朦朧的揉搓了兩下眼睛,率先支起身子查看自己的手機(jī)。
距離她剛剛?cè)胨爸贿^去了兩個小時,可是無憂無慮的一覺,就仿佛沉沉安睡了一晚。
她精神恢復(fù),這才恍惚的想起了剛才的敲門聲。
“咚咚咚——”
恰好這時,敲門聲再次出現(xiàn),明顯比剛剛的更加急促。
侯英起身開門,看到眼前幾人的一瞬間,整個人就仿佛炸毛了的刺猬:“厲寒忱?你來干什么!”
她驚呼一聲,怒氣沖沖的瞪大了眼睛。
厲寒忱整個人就仿佛被寒霜浸沒后又撈出來的一樣,整個人身上冷的驚人,甚至隔著幾步遠(yuǎn)都能感受到浮動的涼意。
“顧紅?!?p>他舌尖咬著,吐出兩個字。
“你們現(xiàn)在有什么線索?能確定她的狀況和位置嗎?”
男人語氣沙啞急切,或許是因為過于激動,伸出手臂一把攥住了侯英的手腕。
侯英魂仿佛被雷劈了一樣,直接跳起來甩開:“動手動腳干什么!”
她怒喝一聲,隨后憤憤盯著厲寒忱的臉:“關(guān)你什么事?還有,誰放你進(jìn)來的?”
侯英將門徹底拉開,氣勢洶洶的就要去前臺問個明白。
可是門一全部敞開,她整個人無比呆滯的盯著眼前一幕。
古呂公司現(xiàn)在只留著零星的幾個人,可現(xiàn)在那些人全被厲寒忱帶來的人扣著手腕桎梏住,就連龐姐,也一臉憤慨地站在不遠(yuǎn)處,當(dāng)然了,相比較別的公司員工要好一些,不過也各分了兩個人按著她的手臂。
侯英氣的嘴角直抽,轉(zhuǎn)而瞪向厲寒忱:“這和你沒關(guān)系,你究竟想干什么?”
厲寒忱的薄唇幾乎擰成一條線,他沒有說話,而是有那雙陰鷙沉郁的眼睛死死盯著侯英,里面漆黑無比,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下一刻便會把侯英吸進(jìn)去,徹底攪碎。
“你應(yīng)該知道我在秦城的地位。要想快點把她救出來,就把你知道的所有一切告訴我?!?p>侯英被那雙狠厲的眼神盯著,心口顫動,指尖也不禁攥緊。
……
警局。
“你是說你們一直守在別墅門口,但還是把人弄丟了?”
做筆錄的人員咬著筆蓋子詢問。
方玉皺眉:“我們并沒有看到她出現(xiàn),唯一經(jīng)過的只有那輛黑車?!?p>“歐歐,那就是你懷疑顧紅在車上。”
她點點頭,在紙上刷刷的寫著。
方玉眉眼收緊,她一個向來冷靜理智也習(xí)慣按照規(guī)章制度做事的人都有些不耐煩了。
“誒!”
筆錄人員驚呼一聲,驚訝的看著眼前人。
只見方玉直接站起身,甚至因為動作幅度過大,連帶著桌面上的木桌都被她帶起。
筆錄人員不滿地瞥瞥嘴嘀咕一聲俯,俯下身子去撿掉落在地下的筆。
而下一刻,一只高跟鞋將筆踩在腳底下。
筆錄人員的臉色一下子有些難看,屈辱的抬起頭,眼睛里面有幾分怨恨:“方玉小姐,你這是什么意思?是你來報案的,我只是在執(zhí)行我的工作,希望你配合!”
他氣沖沖地低吼,可方玉的腳尖卻不曾松懈絲毫,只冷著一雙眼睛睨著他:“保安的事情是你們局長昨晚就跟我商量好的。別給我踢皮球,來來回回的,你要是處理不好,就把你們局長給我叫過來?!?p>她語氣嚴(yán)肅,一雙犀利的眸子盯著那個做筆錄的人員冷汗直冒,他只能放下筆,哆哆嗦嗦的起身跑去局長辦公室。
屋里當(dāng)即只剩下方玉一人。
她揉著眉心,重新坐回到對面的椅子上。
而與此同時的警長辦公室里,警長不悅地拉開門,看到一臉急色的人。
“干什么?催命呢?不是跟你說了我在處理事情嗎?不要隨便打擾!”
他厲聲高喝。
筆錄員被訓(xùn)的縮緊脖子,幾乎要哭出來了:“那個……昨天晚上顧紅那檔子事,那個叫方玉的女的找上來了?!?p>聞言,局長的臉色變了一變。
他幾乎下意識地側(cè)身,朝屋里看去。
筆錄員緊張的等著局長的命令,也順著他的視線瞧。
里面是一個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哪怕是背對著他們的,都能察覺到他強大的氣場。
“你先去安撫一下,告訴她,我馬上就去。”
局長語氣凝重了一些。
筆錄員想到剛剛方玉發(fā)狠的樣子,心里苦不堪言,可上級的命令,他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去做。
門剛一關(guān)上,局長臉上的從威嚴(yán)變?yōu)榱苏~媚。
他搓著手,腳步加快了幾分,坐到了那個男人對面。
“司總?!?p>局長朝著他點頭哈腰,和昨晚那個正義凜然的模樣截然相反。
司慕淵懶懶的掀起眼皮,露出一雙瀲滟的眸子,眼尾上挑,帶著幾分游戲人間的隨意和輕描淡寫。
“十萬,不需要你做什么,只需要拖一拖她。”
說罷,他指尖掐著一張支票,按在桌面上,一直推到警察局局長面前。
看到那干脆利落的“十萬元”字樣,警察局局長呼吸一滯。
只需要拖一拖那個方玉,就能白賺十萬!
他胸口起伏,努力掩飾住內(nèi)心的激動,將那只支票緩緩的拿起來,瞟了一眼,卻又小心翼翼的放下。
“司總,你當(dāng)這里是什么地方呢?”
他眼睛掃了眼房間里的監(jiān)控,拒絕了這場違法交易。
“抱歉,我得秉公辦事,請便!”
他起身,伸出手,指了下門口。
“呵。”
司慕淵抿了一口茶水,隨后將茶葉吐出,一張臉都皺了起來。
他站起身,嫌棄地睨了一眼那杯茶。
“看來我這次找錯人了?!?p>風(fēng)掀起他的衣角。
警察局局長從座位上跳下來,看著司慕淵開門。
這尊門神終于被送走了。
司慕淵前腳剛踏出辦公室,低頭看了看自己手心空空。
那枚支票無形間去到了它該去的地方。
警察局局長停在原地。
手指左側(cè)的電話響起。
那頭,女人告訴他,“司總往家里送了一袋好茶。”
“他說,中午之前,絕對不能幫她們?nèi)フ{(diào)取任何一個街道路口的監(jiān)控,也不能幫她們搜尋。當(dāng)然,中午之后,你只要盡分內(nèi)之事就好了?!?p>警察局局長一聽,依舊一臉正氣。
他這個人就是愛喝點好茶,秦城第二富豪送來的茶葉,一定不同凡響。
“這茶葉,等我回家泡給我喝!”
他又撥了一通電話,交代了下去,“監(jiān)控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