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紅趕去了醫(yī)院。
倉江正在護士的照看下喝粥,手臂上還掛著點滴。
“你來了?!?/p>
看到來人,倉江淡淡的眸子迸出亮彩。
“怎么樣了?”
顧紅朝倉江扯出一個笑,扭頭詢問護士。
“恢復的不錯,再觀察兩天就可以辦理出院手續(xù)了?!?/p>
護士溫柔回復,將倉江放下的空碗帶走。
病房里只剩下顧紅和倉江兩人。
得了肯定的回復,顧紅這才松了口氣,坐到床邊的軟椅上。
“你呢?還有什么不舒服的嗎?”
她關(guān)切詢問。
倉江彎了彎眉眼,顯得格外溫順,像一條乖巧的大型犬:“沒有。護士不是說了?很快就能出院了?!?/p>
顧紅點了點頭。
這番話說完,空氣莫名安靜。
倉江抿著唇瓣想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兩人之間的話題單薄如此。
還是顧紅打破了寂靜。
“對不起?!?/p>
她低垂下頭,眼中愧疚的情緒盤旋。
如果不是好心收留她,倉江又怎么會被厲寒忱盯上針對?
倉江沒想到她會說這個,一下有些慌亂地想去安慰。
可他一個在法院上侃侃而談的律師,竟然在此刻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嘴笨,張了張嘴,最后也只干巴巴地吐出一句:“這和你沒關(guān)系?!?/p>
顧紅沉默著搖了搖頭。
倉江不禁微微擰眉,擔憂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不要把什么都攬到你身上,你才是無辜的那一個?!?/p>
顧紅那顆為了自保而緊閉的心仿佛卻一只手輕輕扣了扣。
從出獄后,她就成為了一頭刺猬。
無論是面對時成玉,還是顧顏和厲寒忱,她表面上冷漠地不屑一顧,可所有的舉動,都只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小兮。她被迫強大、被迫堅韌,用偽裝鑄成厚墻自保。
“不要有壓力,那棟房子送去拍賣的初始報價就不低,我之前有些存款,而且不還有律師所,不用太擔心。”
倉江低聲安慰,顧紅眼眶卻慢慢發(fā)紅。
“嗯,我得回去看看小兮?!?/p>
顧紅站起身。
倉江想到小兮一個人在屋子里也不禁神經(jīng)繃直,趕忙朝她擺手:“快去吧,我這里沒事了?!?/p>
顧紅深深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女人的身影在門口消失,病房里恢復了安靜。
倉江靠在枕背上,眸光明滅。
他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對,視線不禁落在了顧紅最后消失的位置。
“咚咚——”
門外忽地響起了一道敲門聲。
排除了顧紅去而復返的可能,倉江的視線落在門上,眸色加深。
“進?!?/p>
……
等顧紅到家,龐姐剛給小兮充好奶粉。
“我來吧?!?/p>
一連幾天的四處奔波,顧紅雙腿還在隱隱作痛??煽吹叫≠獾乃查g,身上的疲憊和疼痛瞬間煙消云散。
龐姐最先注意到她憔悴的臉色,嚇了一跳,可看到她眼底的光彩,又把話咽回了肚子里。
她將小兮遞給顧紅。
顧紅將小兮抱了個滿懷,聞著孩子身上讓人安心的奶香,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
小兮也有幾天沒見到媽媽了,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去夠她的脖頸。
母女兩的腦袋親昵地貼在一起。
龐姐看著兩人的模樣,被她們之間幸福的氛圍感染,跟著淺淺笑起來。
“好了,我來抱小兮吧,你先休息?!?/p>
龐姐提議地朝小兮伸出雙手。
似乎聽懂了龐姐的意思,小兮眨巴了兩下圓溜溜的眼睛,朝她伸去胳膊。
顧紅也沒有推脫。
她還有別的事著急做。
“龐姐,幫我再照看一會兒小兮。”
龐姐看著她面上的神色,雖然有些不解,但還是拍了拍胸脯:“小問題?!?/p>
顧紅轉(zhuǎn)而進了臥室。
她在幾個屋子里進進出出,最后拖出了那個熟悉的行李箱。
“妹子,你這是做什么?”
龐姐忍不住開口詢問。
“在這麻煩人家太久了?!?/p>
顧紅抱歉地回答。
龐姐知道顧紅是個臉皮薄的好姑娘,可這間洋房客房不少,她和小兮那個奶娃娃最多也就占個小屋,怎么就麻煩了?
“那你找到落腳的地方了嗎?”
龐姐一邊把奶瓶放到小兮嘴邊讓她自己抱著吮吸,一邊不時幫顧紅搭把手。
“我在網(wǎng)上找了幾個包吃住的工作,等會兒帶著小兮去面試?!?/p>
顧紅手上動作麻利。
龐姐見她態(tài)度堅定,也不好多說。
很快,顧紅將她與小兮的東西打包收拾好,又仔仔細細前后清掃了一番。
看著干凈整潔的房子,她站在門口最后看了一眼。
將門合上。
她再次沒有家了。
就算帶著小兮露宿街頭,她也再不會連累他人。
“龐姐 我送你去外面坐車?!?/p>
兩人一直走到公交站臺,龐姐臨走前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
顧紅連聲應下,看著龐姐上車才轉(zhuǎn)身。
她先抱著小兮去了趟厲氏私立醫(yī)院。
麻煩了倉江太多,她還是打算去外面住。
不過要是倉江知道,只怕會費心挽留她。
為了防止后續(xù)的糾葛,顧紅把洋房鑰匙遞給了前臺護士,拜托她轉(zhuǎn)交給倉江。
隨后便抱著小兮離開。
護士多看了一眼,帶著鑰匙朝倉江的病房走去。
只是剛走到門口,和從里出來的林助理正好撞面。
她恭敬地朝林斌點了點頭,視作招呼。
等推開門,入眼是倉江雙目失神的模樣。
護士一愣,還是將鑰匙遞了過去。
“倉先生,這是顧女士拜托我轉(zhuǎn)交給你的鑰匙?!?/p>
倉江的眼睛露出一些光,緩緩聚焦在護士手上。
那是他家中的大門鑰匙。
他倏地坐起:“她呢?”
護士被驚了一下,老老實實回答:“剛剛走了?!?/p>
倉江急得就要掀開被子下床去找,護士慌忙將他拉?。骸安恍邪。}先生你還打著點滴呢!”
她一人按不住,只得又喊來別的醫(yī)生護士一起。
直到倉江脫力地倒在床上,一雙眼睛晦暗不明。
護士絞著手指,面色掙扎:“倉先生,你就算想找顧小姐,也不急于一會。你最多明天就可以出院了?!?/p>
倉江不為所動,面色灰敗。
“她還說了什么?”
男人聲音沙啞,護士猶豫著搖了搖頭:“沒……沒說什么?!?/p>
最后那點光寂滅下去。
他早該想到的。
怪不得那天她的反應那么奇怪。
只怕那個時候就因為擔心連累他做好了離開的打算。
倉江的手攥緊,腦子出現(xiàn)了剛才的場景。
林助理站在他的床頭,帶著欲言又止的為難。
“有什么想說的,直說?!?/p>
他說。
聞言,林斌也不再磨嘰:“厲總有話想問你?!?/p>
倉江早已猜到,雙手交疊,靜候著下文。
“你和夫人的關(guān)系,以及那個孩子……是不是厲總的?”
兩個問題拋出,和倉江預料的差不多。
“關(guān)系?”
“互相喜歡算嗎?”
倉江只頓一下,便回答著,繼而斜睨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