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顧顏出現(xiàn),她在家中就格外不受待見。
可是外婆的態(tài)度卻與之前無二,甚至對她更為珍愛和偏寵。
她入獄匆忙,甚至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機會。其實在監(jiān)獄里的一年,她并未一直都是一個人。
顧顏偶爾過去,會嘲諷她,也會故意說些她與厲寒忱的親密。
自從鋃鐺入獄的那一天起,她就對厲寒忱死心了。
而她冷淡的態(tài)度顯然沒有得到能讓顧顏滿足的心里預期。
她便會搬出外婆。
聽到外婆因為她做了丑事而憤怒到說出與她斷絕關系之類的傳聞,顧紅才會有反應。
每每那時,她背對著顧顏,努力咬著唇瓣不發(fā)出嗚咽聲,可眼底的淚卻越擦越多。
那個時候,她日日夜夜盼著出獄,就想重新伏在外婆的膝下,向她親口解釋。
自己從來就沒有做過,那一切都是污蔑。
她一直都是值得外婆信任的好孩子。
可是……天不遂人愿。
當她終于自由,卻與外婆天人兩隔。
顧紅眼眶濕潤,睫毛滿是晶瑩的淚痕。
可是現(xiàn)在……
她握著信封的手不住地抖動。
外婆說她從未相信過外界所說,她一直都堅定又倔強地相信著她從小帶大的孩子。
顧紅咬緊唇瓣,直到嘴唇被咬破也不肯松開。
小兮察覺到媽媽哀痛的情緒,伸出小手,格外有靈氣地幫她撫摸著胸口。
小孩兒的手軟軟綿綿的,仿佛沒有骨頭一般,棉花糖一樣輕輕按在她的皮膚上。
幾乎可以說是沒有力道,可顧紅卻被神奇地安撫住。
她握住小兮的小手,放在嘴邊。
呼吸打到小兮的掌心,她也不鬧,咿咿呀呀地為顧紅抹眼淚。
察覺到顧紅漸漸平復下的心情,為首的工作人員溫聲開口:“我們也很能理解您的心情。您還需要一些時間嗎?我們稍等一會兒再為您服務?”
“不,現(xiàn)在吧?!?/p>
顧紅抹了把臉起身。
逝者如斯。
人還得向前看。
何況,她現(xiàn)在有了小兮,更需要堅強,也不應該長久地沉溺于過往的哀痛中。
工作人員恭敬點頭:“行,不過老夫人留下的遺產(chǎn)數(shù)目龐大,請您移步我們的保險室?!?/p>
顧紅點點頭跟上。
這一趟,身后那一排工作人員沒有跟上,而是呈現(xiàn)一種保鏢一般的姿守在門外。
“請。”
解鎖了精密的大門密碼,工作人員將顧紅帶了進去。
最先入目的,并非電影中金燦燦的金條,也不是璀璨的鉆石,而是兩排書架。
顧紅心口一窒。
工作人員適時開口:“這里?!?/p>
顧紅的視線不舍地從書架上挪開,跟隨著工作人員走到角落處。
那里是一個精致的梳妝臺。
整個臺面由螺母打造,上面還有一些珍稀鳥類的羽毛作為點綴,一看便知道價值不菲。
工作人員換了個黑手套,小心翼翼地拉開臺面上精巧的小抽屜。
他一個一個打開,里面是一套璀璨無比的珠寶首飾。
顧紅的眼睛被閃的眨了眨。
“老夫人是個資深的珠寶收藏家,這是她留給你的遺物之一?!?/p>
說罷,他又從就近的茶幾桌面上拿出厚厚的一疊證書:“這是老夫人名下的幾棟別墅莊園,還有在國外仍在運營的酒莊。”
“這是……”
工作人員一連拿出許多財產(chǎn)證明,將顧紅都看傻眼了。
顧家在秦城算不上什么名門大戶近,甚至近幾年還有落寞的趨勢。只是沒想到,外婆竟然有著這樣雄厚的資產(chǎn)。
她的眼睛茫然地眨了眨。
工作人員也為之真心地高興,沒有催促著她從玄幻的神情中脫離出來。
反而是顧紅自己回過神:“這整間屋子里的東西,都是外婆留給我的嗎?”
“是的。”
“那兩排書架呢?那些是什么?”
顧紅疑惑道,目光沒有繼續(xù)停留在眼前炫目的珠寶首飾和房產(chǎn)證明上。
工作人員一愣。
畢竟她從事這個行業(yè)那么多年,見慣了有人獲得遺產(chǎn)業(yè)暴富后的激動和怔愣,哪里還管的上其他?
不過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女人,竟然沒一會兒面色便恢復如常,似乎這滔天的財富輕飄飄一片,只是落在她肩頭不足掛齒的羽毛。
工作人員心中驚訝,對顧紅多了一份敬畏,連帶著語氣都更加真誠。
“那是老夫人留給您的一些珍貴文件,大多是殘卷?!?/p>
“珍貴文件?”
顧紅疑惑地重復,步子已經(jīng)率先走了過去。
她的視線掃過,瞳孔卻一下下瞪大。
她一直都知道外婆除去名門貴女這個身份,自己還是享譽世界的卓越鋼琴藝術家。
這一排書架上,竟然是許多歷史上著名音樂家的樂譜和歌詞!
顧紅震驚不已,連帶著指尖都泛起癢意。
她是被外婆養(yǎng)大的,從小也收著外婆各方面悉心的教導。
外人只清楚她在法律上的成就,卻不知道其實她也精通樂理、醫(yī)學多方面。
顧紅步子緩慢,視線一寸寸劃過第一排書架,又站定在第二排的位置。
果不其然,第二排大多是些厲氏奇案的卷宗,還有古今中外書畫家的絕作,以及罕有留世的醫(yī)書。
看完兩排書架,顧紅胸口涌動起劇烈地情緒。
這一整間屋子里面最為昂貴且真正的珍寶,其實是這兩排書架。
里面隨便一本書流出去,都能拍賣到天價!
顧紅努力穩(wěn)住急促的呼吸,去維持面部的平靜。
“這間屋子的保險功能如何?”
她面部嚴肅。
工作人員一懵,鮮少有人會這么問,不過他還是自信地如實回答:“國家軍事級別,門上的鎖也是機密技術?!?/p>
他拍著胸口保證,顧紅也跟著松了一口氣。
“里面的東西可以繼續(xù)由你們保管嗎?我會付相應的費用。”
工作人員雖然不解, 卻也點頭:“當然可以?!?/p>
一般人收獲這么一筆豐厚的遺產(chǎn),無一不是激動的想要快點統(tǒng)統(tǒng)帶走。
他不禁多看了眼前女人幾眼。
她還真是一次次刷新他的想法。
等顧紅離開時,她提前辦理的新卡里多了千萬。
雖然在辦理新卡之前,她去查詢了自己的舊卡,已經(jīng)通通解封。
她將卡里剩余的錢轉(zhuǎn)到新卡里面,將舊卡全部遺棄。
再加上因為辦理的是新卡的緣故,哪怕進行了身份驗證,也無法直接接受過多轉(zhuǎn)賬,只能分期轉(zhuǎn)進來。
身上一下多了幾千萬的流動資金,顧紅肉眼可見地放松起來。
只是她剛走到道路邊打算打車,卻被一輛格外囂張的粉色瑪莎攔住去路。
顧紅被瘋狂疾馳而來的車輛嚇了一跳,趕忙抱著小兮后退幾步。
可是那輛車卻不依不饒地堵住去路。
這樣熟悉又刻意的動作,讓顧紅停下腳步。
不出意外,是沖著她來的吧。
一雙纖細的長腿隨著車門的打開顯露。
顧顏站到了顧紅對面,死死盯著她。
顧紅瞇了瞇眼睛。
“她給你留了多少東西?”
顧顏一開口就是格外強勢的逼問。
顧紅眼睛微動,眸色提防:“這和你有什么關系?遺書上并未提及你的名字,我也無需向你解釋?!?/p>
“讓開?!?/p>
說罷,她語氣更加強硬,直直壓顧顏一頭。
聽著女人犀利的話語,顧顏先是一愣。
隨后,她精致的面容出現(xiàn)了幾分龜裂和陰鷙。
顧顏抱臂嗤笑一聲:“顧紅,不會繼承了一點遺產(chǎn),就讓你變得心高氣傲起來了吧?你是忘記了自己勞改犯的身份了嗎?”
此言一出,周圍原本安安分分看戲的人也不禁扭頭細細去打量起顧紅。
什么?這么一個看起來年輕無害的女人,竟然還是坐過牢的勞改犯?
“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相似的唏噓聲不絕于耳。
顧顏好整以暇地盯著顧紅的臉,就等著看到她不堪又羞憤地面色。
可是顧紅卻面色如常,仿佛耳邊一切奚落不過是過眼云煙,毫無在意。
看著顧紅淡定的態(tài)度,顧顏反而心頭不悅起來。
“顧紅,你裝模作樣給誰看呢?我們一起長大,我可比你更清楚。以為繃著一張臉就可以掩飾你內(nèi)心的卑微和下賤了嗎?”
顧顏上前一步,尖利的指甲死死地掐住顧紅的臉,長尖幾乎要戳到她的眼睛。
可顧紅面色不改,那雙無波無瀾的眸子冷冷睨著顧顏,仿佛在無聲地嘲笑著她。
顧顏神經(jīng)一緊,猛然就紅了眼。
她怒不可遏,伸手就要去打顧紅。
可不等掌心落到顧紅的臉上,現(xiàn)在半空中被一張大手狠狠的鉗制住。
“這位小姐,公共場合,大庭廣眾,你想做什么?”
是一個低沉的男聲,雖然清越,可卻多一絲讓人心驚膽戰(zhàn)的陰寒之氣。
顧顏被唬地一愣。
而趁著她發(fā)懵的這個間隙,顧紅猛地抬手,眨眼功夫,一個巴掌狠厲地扇在了顧顏的臉上。
格外的大力,讓顧顏的臉被扇偏過去。
這一下她不是發(fā)蒙,而是被打的眼冒金星,根本沒法馬上回神。
她眼睛還飄忽迷茫著,女人凜冽的嗓音先如同針扎一般刺入耳中。
“顧顏,別招惹我。過往一切我還沒來得及找你算賬呢,你就巴巴地趕上來了。”
接著,顧紅伸手,直接掐住了她的面頰。
逼得顧顏只能無助地睜圓一雙眼睛,恨恨地瞪著她。
“從我出獄開始,我就已經(jīng)不是顧家人了。而沒了那層身份,我也無需再顧及什么顧家的顏面。我不會放過你的?!?/p>
顧紅倏地笑起來,眼睛里滿是戾氣、
顧顏被嚇了一跳。
這還是她印象中的那個顧紅嗎?
“你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