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厲寒忱的助理林斌。
電話里,房東太太格外恭敬地回:“顧紅小姐很滿意,我已按照厲總吩咐給她安排了那套房?!?/p>
那邊林斌點了點頭:“行,我會告知厲總,承諾你的自然少不了你的?!?/p>
房東太太喜笑顏開:“那就多謝厲總了,不過我也確實和那位小姐很有眼緣?!?/p>
林斌只當(dāng)作是客套話,輕應(yīng)一聲便掛斷電話。
厲寒忱的視線落在了林斌放下的手上:“說什么?”
他原本正飛速簽的合同的筆尖停住。
林斌簡單地匯報過去:“夫人已經(jīng)安定好了。”
聽到這話,厲寒忱的眸子閃爍了一下。
他低下頭,視線重新落回到合同上。
細密的眼睫也跟著垂落,掩去了他那一雙有些失神的眼睛。
“嗯。”
男人聲音低沉,輕飄飄的,很快就與風(fēng)融在一起消散。
林斌也恢復(fù)了沉默,在一邊安靜的協(xié)助辦公。
良久,厲寒忱擱下筆。
明明隔了一段時間,筆下的文件已經(jīng)看完,可比起往日工作效率明顯降低不少。
他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在她身邊多安排幾個人?!?/p>
林斌一愣,顯然想到了最近夫人身邊頻出的危險,面色嚴肅起來:“是,我會安排幾個人到夫人附近入住?!?/p>
厲寒忱點了點頭。
“咚咚——”
猛地,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林斌猶豫地了一下,在得到厲寒忱肯定的眼神后前去打開了門。
顧顏泫然欲泣地站在門外。
林斌指尖一抖。
這又是搞什么名堂?
“顧顏小姐有事嗎?厲總在忙。”
他面上隨機換上溫和官方的笑意。
顧顏卻置若罔聞,目光直接略過他,定在了低頭的厲寒忱身上,凄凄切切地喊了一聲:“寒忱哥哥!”
這一聲叫地林斌頭皮發(fā)麻。
厲寒忱也擱下筆。
“有什么事?”
他終于抬眸,一雙凌冽的眼睛淡漠清寒。
顧顏的動作一僵。
可很快她又重新調(diào)整,眼睛帶上委屈之色:“我聽說你讓姐姐在舒山北墅留宿了?!?/p>
她咬著唇瓣上前一步。
“寒忱哥哥,雖然姐姐并不喜歡我,可是我還是把她當(dāng)做親人。她那般抗拒你,你卻還執(zhí)意強迫她,我想為她說兩句?!?/p>
此言一出,林斌不禁無語地扯了扯嘴角。
厲寒忱卻皺起眉頭,眸色不善:“你要為她討公道?”
他將面前的文件往前推,身子后靠,雙手握于胸前。
男人通聲流露出一股威嚴強大的氣勢,讓顧顏莫名吞咽了一下唾沫,眼底又一閃而過一抹迷戀的神色。
眼前人是整個秦城的金字塔頂端人物。而只有這樣出色的人,才配俘獲她的心。
顧顏心底暗想,面上染上桃色的紅暈。
她的心中愈發(fā)堅定,不禁直起了背脊:“對!”
厲寒忱眼眸一暗,卻又冷冷勾了勾唇角。
顧顏遠遠望著,只看到了男人嘴角的弧度,心上不禁蕩漾起來。
果然。
雖然對外自己與寒忱哥哥十分親近,也有很多同事喜歡在私下開他們的玩笑打趣自己,可作為當(dāng)事人,她最清楚。
寒忱哥哥除了處理一些棘手的問題與案子時會主動找自己,很多時候都是她熱臉貼冷屁股。
不過他這樣冷淡的人向來會拒絕別人的靠近,卻默認她站在他身側(cè)。
何況,之前不也因為她一次小小的擦傷而在醫(yī)院大動干戈,甚至安排了整間醫(yī)院的醫(yī)生為自己檢查嗎?
這樣的他,又怎么會不在乎自己?
可是……
顧顏攥緊了手心,腦子里面是厲寒忱最近經(jīng)常對她避之不見的碰壁情形。
這一切,都是顧紅。
自從寒忱哥哥發(fā)現(xiàn)了顧紅的行蹤,與自己的相處時間便少之又少。
不行!她必須得爭取,不能坐以待斃。
顧顏眼底劃過一絲算計,又被她極好地掩蓋下去。
她揚起一抹天真無邪的笑,故意帶上了一些請求和討好的意味。
可是女人的穿著卻格外的矜貴得體,兩者相結(jié)合更襯的她嬌艷無比。
“寒忱哥哥,既然姐姐不愿意,你就放她走吧?!?/p>
顧顏往前走進,朝他眨了眨眼睛。
厲寒忱冷冷勾唇,皮笑肉不笑:“她不愿意?我就會放他走?把我當(dāng)慈善家了嗎?”
男人仰了仰頭,眸色凌厲:“當(dāng)初可是她死纏爛打非要嫁給我,怎么?現(xiàn)在后悔了還讓你這個妹妹來求情?”
顧顏的視線劃過男人冷硬的臉龐,雖然得到的是不符合自己目的的回答,可是男人無情的話語卻讓她嘴角的弧度加大,眉眼含上更加真切的笑意。
她的語氣多了幾分嬌笑和撒嬌:“寒忱哥哥,你就當(dāng)看在我的面子上?!?/p>
“而且……”
她瞥了一眼厲寒忱的臉色,又上了一劑猛藥:“姐姐在監(jiān)獄中生下了孩子,寒忱哥哥你真的能接受撫養(yǎng)一個……私生子嗎?”
“私生子”三個字被她壓低嗓音,欲言又止。
果不其然,此話剛出,整間辦公室的氣溫就驟然下跌,仿佛墜入冰山。
厲寒忱的臉色瞬間冰封。
顧顏的身子不可避免的抖動了一下,可心底卻亮出得意的笑。
原來寒忱哥哥只是想報復(fù)顧紅。
可是哪怕是報復(fù),她也不想兩人繼續(xù)糾纏在一起,以夫妻的身份。
顧顏的眼底閃過一抹憎恨。
顧紅一個勞改犯,憑什么繼續(xù)霸占著厲總夫人的位置?
她繼續(xù)趁著打鐵:“寒忱哥哥,你要是還是怪姐姐,我作為她的妹妹愿意為他贖罪。就是……請求你放過她吧。”
“顧顏,你是你,你的姐姐是你姐姐。她的罪不需要你來贖。”厲寒忱冷聲開口,給了林斌一個眼神。
林斌趕忙上前,擋住了顧顏的視線:“顧顏小姐,厲總真的還有事要忙,可能需要您先出去?!?/p>
顧顏的臉色變了變,最后只能無奈地深深望了一眼厲寒忱,不甘地離開。
門剛一合上,厲寒忱幽深的眸子便落在了緊閉的門上。
林斌看著厲寒忱的臉色,嘴巴張了張又合上。
顧顏小姐這一趟來得屬實莫名其妙。
就算厲總和顧紅小姐有什么矛盾,哪怕是妹妹的身份,顧顏小姐也只能是個外人。
據(jù)他所知,顧家兩姐妹從前關(guān)系一直很好,這般想來顧顏小姐這一趟,倒也情有可原。
只是,方才那些話,不像是真的關(guān)心自己姐姐。
反而像是,拱火?
這樣一想,方才那一切便顯得有一些意味不明起來。
厲寒忱眉梢微挑,目光落在林斌怪異的臉色上,卻沒說什么,只是低下頭。
他又驀地想到什么,轉(zhuǎn)而拉開抽屜。
那是倉江給他的一份卷宗。
這一次他徑直翻到最后一頁,指尖劃過帶著明顯摩擦感的書封。
這份卷宗不齊全,可光是前半段可以透露的信息卻讓他心頭發(fā)顫。
思緒間,他再次回顧前半段,掌心緩緩收緊。
為什么?
一年前,所有的證據(jù)都把矛頭指向了顧紅。
她是厲氏的首席律師,除了自己,只有她接觸公司機密的權(quán)限。
當(dāng)時厲氏的商業(yè)機密泄露,自己作為厲氏的總裁自然不可能害自己,那么剩下唯一的可能性人選就只有顧紅。
厲寒忱眸子加深。
當(dāng)初,自己中了藥與顧紅一夜貪歡,沒想到剛一清醒便得到這樣的噩耗。
他的心中是滿腔的怒火與被背叛的憎惡,幾乎不假思索的就讓人把顧紅捕獲入牢中。
莫名的,厲寒忱的心跳砰砰動了起來。
同時,他混亂的腦海中出現(xiàn)了一張凄厲清麗的一臉。
那一天下著小雨,雨聲淅淅瀝瀝,卻蓋不住女人的哭喊。
到最后,她所有的控訴和解釋都湮于無聲,而是在臨走之前落下一句輕笑。
那一聲笑,裹挾著仿佛高山上的雪霜。
極輕,卻又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