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沈瓊?cè)A嬌柔的嗓音自外傳來:“殿下,您怎么還不出來?妾身都......”聲音戛然而止,看見時君棠的瞬間,臉色驟變,脫口而出:“你怎么還活著?”
“我活著,竟讓沈大姑娘這般驚訝么?”時君棠淺笑回應(yīng),笑不達(dá)眼底。
沈瓊?cè)A堆起笑意:“我與殿下一直掛念著章大人和時族長的安危,見二位平安無事,真是再好不過?!?/p>
話是如此說,心中卻早已咬牙切齒。
姒家的那些死士都是廢物嗎?
不經(jīng)意間撞上章洵深不見底的黑眸,那目光中的冷意如冰刃刺骨,讓她打了個寒噤。
章洵心里肯定,這個沈瓊?cè)A對她自已的死應(yīng)該沒印象,要不然她不會認(rèn)錯他,看到他和棠兒也不可能是這樣的反應(yīng)。
“君棠啊,姒家主說你殺了姒高?這怎么一回事啊?”劉瑾適時開口,語氣急切。
“姒高要殺我,反被我手下的人殺了?!睍r君棠面露難過:“殿下,君棠不是有意為之,當(dāng)時,不管說什么姒少主都不聽,他還說,是奉了太子殿下的命令殺我。”
劉瑾額頭一抽,那會兒他還沒下這命令呢:“簡直荒唐。你既是我朋友,亦是東宮倚重的肱骨之臣,本太子怎么可能讓人殺你?”
“太子殿下放心,君棠自是不信的。君棠一心為太子籌謀,只因深知殿下乃仁德寬厚,明德惟馨,胸懷天下的儲君,絕不會受他人挑撥來殺君棠的?!?/p>
章洵目光在二人之間逡巡,他是相信棠兒在密室所說的,畢竟先前那來分開他和棠兒的六名刺客確實是太子的死士,但在沒有證據(jù)之下,他不愿先入為主。
待一行人走出密室,候在外間的姒長楓與章阿峰見到章洵與時君棠時,皆是一怔。
“時君棠!”姒長楓目眥欲裂,當(dāng)即拔劍上前。
劉瑾一個眼神,阿章峰閃身攔住姒長楓,將姒家主拉了出去,免得壞事。
行宮廊下,宮人垂首恭立,屏息無聲。
當(dāng)章洵和時君出來,看見這些宮人時,時君棠就知道自已安全了,這些人不是劉瑾的耳目,而是皇帝的人。
想必這里的消息早已傳入深宮。
東方既白,晨光破曉。
太子讓兩人先下去休息,待那兩道身影消失在廊廡盡頭,他面上笑意瞬間冰封。
來到書房時,姒長楓已著寒著一張臉等著:“殿下,殺子之仇不共戴天!這時君棠非死不可。”
“就算要殺,也不是這個時候。這兒都是父皇的人,這會兒,宮里已知道章洵和時君棠在這里。若父皇真的見到了時家去報信的死士......”
“殿下放心,時家派去報信的人已經(jīng)被姒家在宮里的探子給殺了。”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姒長楓自是怎么說都行。
“宮里還有你的探子?”
姒長楓躬身,語意深長:“姒家的探子,從來都是殿下的探子?!?/p>
這姒家比他想的要強大啊,時家跟之一比,實在不算什么,劉瑾道:“時君棠是死是活本太子不干涉,但章洵你不能動他一根汗毛?!?/p>
“章洵始終護(hù)著時君棠,在殿下和時氏之間選的并非殿下,這樣的人能忠心嗎?當(dāng)真值得依賴?”姒長楓語帶挑唆。
這也是劉瑾最惱的一點,他在時家和姒家選了后者,姒家執(zhí)意要除去時君棠,他也允了,姒家若能殺了時君棠倒也一了百了,結(jié)果沒殺成。這若讓章洵知道是他想法,難保不會起異心。
“章洵是褚明山長最為器重的弟子,殺不得。”
“殿下,真正關(guān)心您的人只有褚明山長。就算死了章洵又能如何?”
劉瑾眼神陡厲:“姒長楓,你不知道章洵在書院的地位嗎?多少學(xué)子以他為榜樣?就算山長亦不敢輕易動他?!?/p>
姒長楓自知失言,他現(xiàn)在好不容易獲得了太子的信任,不能操之過急,立馬痛聲道:“請殿下體恤臣剛經(jīng)歷喪子之痛,實在是恨時氏一族入骨啊?!?/p>
劉瑾嘆了口氣:“罷了?!?/p>
此時,章阿勇入內(nèi)稟道:“殿下,章大人求見?!?/p>
“不是讓他去休息了嗎?”劉瑾略一沉吟,對姒長楓道:“姒族長,你先退下吧?!?/p>
姒長楓走出書房時,便見章洵靜立走廊上,身上已經(jīng)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裳,那身姿,那容貌,雪落清輝,千山月明。
只四目相接的剎那,那雙寒星般的眸子里掠過一絲極淡的威壓與警示。
姒長楓冷笑一聲,不過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而已,冷著臉拂袖而去。
章洵亦未瞧他一眼,徑直步入書房。
見章洵進(jìn)來,劉瑾本欲關(guān)心地說上幾句,誰知章洵第一句便讓他愣了下。
“那六名死士不愧是山長為殿下培養(yǎng)出來的人,竟然連我都上當(dāng)了?!蹦钪鴰煻?,章洵聲音并不顯得冰冷:“殿下,你為何要殺時族長?”
“殺君棠?章洵,連你也懷疑我?”劉瑾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我們從微末一路走到現(xiàn)在,我答應(yīng)了要讓時氏一族成為第一世族,既是看在你的情分,亦是看中君棠之才,我有何理由去殺她呀?”
“這也是臣想知道的原因。”
臣?他們私下一直以朋友互稱,章洵很少在他面前自稱臣,劉瑾心里對時君棠厭惡又深了一層:“章洵,本太子不會殺君棠,我知道了,一定是姒長楓,他因私怨,指不定假傳了我的命令?!?/p>
這些死士是恩師訓(xùn)練出來的,他們除了武功高強,亦是極有頭腦的人,怎么可能連是不是劉瑾的命令也分不出來:“殿下,院長說了,沈瓊?cè)A不合適在殿下的身邊,還請殿下送她上路吧?!?/p>
“什么?”
“殿下不愿?”
“她有何錯?且她有預(yù)言之能,如今支持我的不少大臣,皆是她出計出策,如果不是她,說不定我們還要費番時間?!眲㈣馈?/p>
“利用這幾位大人后宅那些骯臟之事的把柄讓他們臣服于太子嗎?”章洵冷笑。
“只要能讓他們支持本太子,手段如何又有什么要緊?”劉瑾沒有想到在這事上連院長都要來插一腳:“不過就是個女人而已,放著便是放著了?!?/p>
“這是院長的意思,太子聽與不聽,臣都帶到了。告辭?!闭落f完執(zhí)禮,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