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這是怎么了?”時君棠擱下賬冊,抬眼關(guān)切地看著她。
“我去邀請郁二姑娘三次,三次都被拒了,后來我花了不少銀子找人去問郁二姑娘的侍婢,才知道洵兒竟然當(dāng)眾給了郁二姑娘難堪?!睍r二嬸說到此處,氣得直揉心口:“那么好的姑娘家,往后上哪找啊。你說是不是?”
“這事,二嬸跟我來說也沒什么用?!?/p>
“你是一族之長。你看咱們家族的那些孩子,一個個都沒有洵兒有出息。就算為了家族好,你這個當(dāng)族長的也該重視他的姻緣,是不是?”
看著二嬸一臉精明的模樣,明顯還有后手,時君棠問道:“二嬸想讓我怎么做?”
“狠狠地拒絕洵兒,讓他對你徹底死心。從此以后,對你再也不抱有任何想法?!倍馃崆械匚兆∷氖?,“君棠,你定能做到的,是不是?”
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時君棠抽回手:“做不到?!?/p>
“怎就做不到?”二嬸霍然起身,滿面慍色。
“二嬸,就像你說的,章洵對我們時氏一族有著極大的幫助,我若與他為了兒女私情撕破臉,對家族無益。身為族長,我也不可能為了這點(diǎn)小情小愛,而和他斷絕往來?!边@點(diǎn),時君棠一直很分得清。
若非如此,早在章洵初次表露心跡時,她便該避嫌了。
“你們,你們都沒有真正為洵兒的幸福想過。”時二嬸生氣地道。
“二嬸,章洵不是孩子,他的幸福他自已知道如何做?!?/p>
“我知道你心里算計(jì)什么,你就想憑著他對你的喜歡這么拖著他為時家勞心勞力,是不是?”時二嬸氣得哽咽道:“洵兒雖不是我親生,可從小養(yǎng)大,就連明澤出生也分不走我對他的半分關(guān)愛。這么出色的一個孩子,竟然栽在了你身上。你這是要?dú)Я怂??!?/p>
什么叫栽在她身上了?時君棠無奈蹙眉:“二嬸,章洵的婚事我就算是族長,也沒法做他的主啊。他已經(jīng)不是時家人,他喜歡我這件事,我沒法控制。”
時二嬸一把坐在地上:“你要是處理不了這事,我就賴在這里不走了?!?/p>
時君棠被氣笑了,沒想到二嬸還有如此無賴的一面,走到她身邊,俯身扶起她來,同時道:“二嬸,你若再鬧下去的話,我便讓章洵入贅了?!?/p>
時二嬸愣了下:“不可能,你不喜歡他?!?/p>
時君棠想了想那天郁含韻從背后抱住章洵時,自個心里的不悅,或許,她對章洵也不是自已所說的親情,對上二嬸防御的眼神:“或許,我有點(diǎn)喜歡上他了?!?/p>
這眼神不像是開玩笑的,時二嬸趕緊站了起來,厲色道:“我告訴你,不可能。洵兒要娶的是端莊溫婉的大家閨秀,不是像你這樣的?!闭f著,匆匆離開。
火兒和小棗一臉可惜地看著時二夫人離開,怎么不繼續(xù)鬧了呢?
火兒來到時君棠身邊,一臉好奇地問道:“族長,你當(dāng)真有些喜歡上二公子了?”
“不重要。去三余居吧。”時君棠起身,這幾日,還有不少賬本需要核對呢。
她還有很多事要做,兒女情長只占了其中一小部分。
忘機(jī)軒。
章洵聽著時勇來報,執(zhí)筆的手微微一頓:“她當(dāng)真如此說?”
“屬下聽得真切。族長對公子已經(jīng)心動了,可惜二夫人竟然很識趣地離開了。”時勇頗為可惜地道,他見二夫人氣勢洶洶地去族長的院子里,這才偷偷跟在后面。
沒想到還能聽見這樣的話。
章洵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但還不夠,在棠兒的心目中,兒女情長從來都是可以隨時割舍的存在。
這個年,是時君棠當(dāng)上族長后的第一個年,因此前來拜年的時氏族人從各地而來,時府無比熱鬧。
而時君棠也給小輩們準(zhǔn)備了紅包。
時二叔和時三叔身為嫡出一脈的人,和各支脈聊得火熱,轉(zhuǎn)個頭,竟見七叔公,九叔公庶出一脈的人也像是主人家似的拉攏著各人,心里不痛快。
初二這晚,時二叔和時三叔來到了時君棠的書房。
“這庶出一支實(shí)在不像話,在學(xué)堂時幾乎霸占了幾位夫子,不管是騎射還是游學(xué),任何事都要搶在咱們嫡出一支的前頭?!?/p>
“還有除夕祭祖、元日祭天,樁樁件件都要越前插手。那些第一次見面從各州而來的族人差點(diǎn)以為他們才是嫡出一支的?!?/p>
時二叔很有怨言:“說了他們幾句,竟然拿你那話來堵我,說什么‘不論嫡庶,不論支系,皆為一體,’我呸,就算是一體,也當(dāng)分明尊卑嫡庶。”
時三叔點(diǎn)點(diǎn)頭:“對。這種大場面自然是要我們嫡出一族出馬,這是祖制,是規(guī)矩?!?/p>
時君棠正看著初五迎財(cái)神的儀程,這日在任何一個世族中都是大日子,就連普通人家亦是格外重視的日子。
聽完兩位叔叔的抱怨,她擱下筆冊,眸光清凌地掃過二人:“庶支子弟既霸占夫子課業(yè),我嫡脈子弟可曾爭回過講席?”
“爭?這成何體統(tǒng)?”時三叔道。
“那就是沒有?”時君棠在心里嘆了口氣:“怎么,對于幾位夫子所教的,他們都很懂嗎?上個月交到我手里的個人契約和小結(jié),庶出的子弟幾乎是滿滿的一本,內(nèi)容詳盡充實(shí),唯有咱們嫡出的,寥寥數(shù)頁,字跡稀疏?!?/p>
“那可能他們真懂了呢?”
“三叔方才講的騎射和游學(xué),既然支系事事要爭先,那嫡出一族自然也可以去爭,自恃身份看不起人家,自已卻又畏縮不前,還有什么資格在此怨懟?”
“這,君棠,你怎么這么說話?不幫著自已人,反倒助長他人氣焰?!?/p>
“我已對七叔公和九叔公明言,偏房一脈中,若有心族長之位,盡可光明磊落,來與我爭?!?/p>
“什么?”二叔與三叔俱是渾身一震,難以置信地瞪視著她,時二叔氣得臉色鐵青:“這么重大的事,你都不知道事先說一聲?”
“二叔三叔現(xiàn)在唯一要做的事,那就是悉心教導(dǎo)明軒和明澤,讓他們爭氣些。他們?nèi)舨粻帤猓退銢]有偏房一支虎視眈眈,三叔公和五叔公那些旁系,也不會安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