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她。
“是啊。私心而論,我仍是盼著祖父這一脈里能出一位有擔當有魄力的后輩出來,就算我弟妹不成器,二房,三房的堂弟堂妹們中有出息的也好?!睍r君棠道。
她的心里自然是希望萬一自已有個不測,所有的事情能讓明瑯接手。
但她也清楚,要撐起一個家族,后天的培養(yǎng)固然要緊,有時天賦也極為重要。
家族若衰,便如江河日下,不是被欺壓就是被吞并。那她寧愿族中子弟各憑本事相爭,就算要撕扯個你死我活,勝出的人便能引領家族前行。
“有什么好擔心的,我們若成了親,生出的孩子自然是這些后輩中最為優(yōu)秀的。”章洵理所當然地說道。
時君棠愣了下,她很認真地在規(guī)劃著族中子弟的未來,家族產業(yè)的傳承,章洵突然冒了這一句出來,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彎。
“你不覺得嗎?”章洵挑眉。
“我,我們的孩子?”
章洵點點頭:“我們的孩子也是這些后輩中的一員,時氏子弟中,除了你和曾經的我,并沒有特別有志氣有能力的人,我們的孩子自然會傳承我們兩人的優(yōu)點?!?/p>
“?。俊?/p>
“啊什么?難道你不這樣想?且我是入贅,孩子自然也姓時?!?/p>
“我沒想過這個?!?/p>
“你現(xiàn)在就可以想,與其去費心那些扶不上墻的,還不如培養(yǎng)我們自已的孩子來得省時省力省心?!?/p>
時君棠此時腦子才回轉正常,見章洵一臉認真的模樣:“章洵,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p>
“你得把我們以前的關系先忽略,以正常女人的目光來打量我?!闭落币曋膬呵宄汉翢o情愫的杏眸,握住她的手:“棠兒,我身居吏部尚書一職,未來青云可期。你想重振時家,我能成為你的賢內助。當你滿身疲倦,我亦能成為休息??康臈!?/p>
“賢內助?”這詞很熟悉,但從章洵口中說出來又這么陌生呢。
章洵輕嗯一聲:“不僅如此,我還能幫你傳宗接代,為時家開枝散葉,助你子嗣繁衍,讓你辛苦打下的基業(yè),傳承不絕。”
時君棠:“......”
此時,馬車停下,巴朵道:“二公子,衙門到了?!?/p>
“我還有些要去趟衙門,你先回去?!闭落钋榈乜戳怂谎?,下了馬車。
巴朵一手挑著簾子,看著還怔愣的姑娘,忍不住道:“姑娘,二公子所言,巴朵覺得在理?!闭f完,趕緊放下簾子。
隨車兩邊的火兒和小棗上馬車時,一臉好奇的看著巴朵:“二公子說什么了?”
巴朵低聲道:“回去說。”
回到時府,時君棠看著手中的賬本好一會,也沒看進一個字,抬頭見火兒,小棗,巴朵三人正拉著金嬤嬤一起竊竊私語,時不時的偷笑幾聲,將賬本放下:“你們笑夠了沒?”
金嬤嬤走了過來,笑說道:“大姑娘,二公子對你真是情深意重,老身覺得,姑娘可以完成二公子的心愿,為咱們長房一脈開枝散葉,傳宗接代。”
“嬤嬤,他鬧,你也跟著胡鬧?”
“我看二公子這話再認真不過了。不過這一切都要看姑娘自已的想法,老身覺得,這世上論家世能配得上姑娘的大有,可論這眼界和心胸,還真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二公子的?!苯饗邒叩?。
這一路來,別說當族長,就算是從小到大跟著商隊的一路,姑娘因著女兒身也是受盡了各種嘲笑和奚落。
老爺夫人在世時,明知道姑娘受了什么委屈也很少安慰,只說這是姑娘自個要成長的路。
說男孩子承受得,女孩子亦能承受。
但二公子不同,她雖接觸得不多,甚至覺得這位二公子過于冷清,只是一些只言片語中,知道不管姑娘做什么事,二公子都是支持的。
時君棠又拿起賬本來看,將頭埋得極低,為她傳宗接代,繁衍子嗣,傳承不絕?
那啥,這話吧還,還挺受用的。
但現(xiàn)在這么多事,婚姻大事,過幾年再說吧。
金嬤嬤突然過來,說了句:“姑娘,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青春韶華有限,你可別耽誤了人家啊?!?/p>
時君棠:“......”
此時,時康走了進來:“姑娘,三叔公來信。”
時君棠拆開看了眼:“時康,跟工匠們說一聲,棣華堂的修繕得快些了,老宅那邊大部分都已經整理出來,這幾天便會有子弟陸續(xù)過來。”
“是?!?/p>
“看來,咱們這里很快要熱鬧起來了。”金嬤嬤很是高興。
接下來的時間,時君棠伏案寫了三封信,分別是給在云州的三叔公,還有在萬州,青州的兩位旁支的叔公,說了棣華堂的遷移事項,權衡利弊,條分縷析。
傍晚時分,時君棠邀了二叔,三叔一家子用晚膳。
一開始言笑晏晏,氣氛融洽。直到聽到時君棠要將嫡庶合并時,四人的臉色都拉了下來。
“那庶出一脈竟然想拿族產去跟郁氏合作?那族產是他們的嗎?他們有什么資格?”時三叔氣得撂下竹箸。
“君棠啊,他們要分家那分就是了?!睍r三嬸覺得侄女真是昏了頭:“像他們這種的人,眼不見為凈。你倒好,竟然還許了這么多好處出去把他們留住?!?/p>
時二嬸也正想說點什么,被時二叔以眼神攔住。
時君棠放下筷子,淡淡問道:“三叔,三嬸,你們三房門下有近五十位門客,不知五品以下的有幾人?五品以上的又有幾人?”
時三叔張張嘴,又閉上了嘴。
時三嬸踢了踢時三叔:“你倒是說啊。五品以下的不是有七人嗎?”
“那都在何處任職呢?”時君棠又問。
時三嬸想了想:“就一些偏遠的縣地,哎呀,還不是怪時宥謙那兩兄弟,把我們的人都給踢到山區(qū),他們自個的門客反倒在各個州吃肥差。二房的那些門客不也這樣嗎?”
時二叔看著這個蠢弟妹,悶頭吃菜。
時三叔也明白了侄女所說的意思:“確實,庶支這些年鋒芒漸露,僅時宥謙兩兄弟門下,就有不少是在京都扎根的,雖官職不高,但多年經營下來,盤根錯節(jié),不容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