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的臉色由白憋得漲紅。
“我,我知道錯了!”
楚夫人一陣見血。
“想逞一時之快,就得有為自已兜底的底氣。若沒有,再大的委屈,也得先憋著?!?/p>
金石被戳中要害,心跟著腿一起疼。
他還是太弱了。
跟著打了幾場勝仗,就真的以為自已也所向無敵了
其實是沾了表哥的光,沾了傅青和鄒平的光,沾了這么多經(jīng)驗豐富的將士們的光。
其實,單拎出來,他什么都不是。
連一個慕容真都打不過。
越想越氣,越氣越懊惱。
晚上,金石躺在床上睡不著。
因著擔心金石發(fā)熱,晚上君蓁蓁睡在了金石的營帳里。
聽著他在床上哼哼唧唧,便點亮蠟燭起來看他。
“你哪里不舒服?”
金石睜著倆眼睛,看著漆黑的帳頂。
“心里。”
君蓁蓁先是查了他的傷,又摸了摸他的額頭。
確定都沒有問題后,便在他床邊坐下來。
“你是因為楚夫人白天的話,所以才不舒服的?”
金石:“不怪別人,都是因為我自已蠢!”
君蓁蓁安撫他。
“你才來軍營不足一年,沒有經(jīng)驗也情有可原。誰還不是從什么都不懂開始的?而且,你現(xiàn)在也受了傷,得了教訓。以后吃一塹長一智就是了?!?/p>
這話沒有安慰到金石,反而讓金石更難過了。
“可我表哥像我這個年齡的時候,就已經(jīng)能獨當一面了。表哥在心里一定嫌我很笨,到現(xiàn)在都不想見我了?!?/p>
君蓁蓁:“……你心眼什么時候變那么小了?皇上忙著呢,我剛才都見好幾撥人進他的營帳了。他哪有空專門來見你?知道你沒死不就行了?!?/p>
金石沉默了。
君蓁蓁的話讓他無法反駁。
可他心里就是不好受。
君蓁蓁只能繼續(xù)安撫他。
“也不是誰都能跟皇上比。他從小就是太子,學習和見識自然與常人不同。你也就是一般的笨,又不是笨得讓人過目不忘。你這樣的他見多了,不稀奇多你這一個。他要是連這都嫌棄,忙得過來嗎?”
金石……
“我謝謝你哈?!?/p>
君蓁蓁:“那你現(xiàn)在有沒有好受點?”
金石沒有,還在跟自已較勁。
“那軍營里還有很多年齡比我小的,他們懂得也比我多?!?/p>
君蓁蓁:“那些都是窮人家的孩子,早早進入軍營。你晚來好幾年,還要跟人家懂得一樣多,你是太看得起你自已,還是太看不起別人?”
金石……
繼續(xù)不放過自已。
“所以我上不能跟表哥比,下不能跟這些窮人家的孩子比。我空有好的家境,卻一事無成,今天還差點拖累了別人。”
君蓁蓁……
有點詞窮了。
她還從未見過這么鉆牛角尖的金石。
“那你想怎么樣呢?”
金石煩躁。
“不知道,反正就是心里不得勁?!?/p>
君蓁蓁調(diào)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坐好。
她小小的聲音,在安靜的營帳內(nèi)十分清晰。
“我爹娘死的時候,我才四歲。我那時很痛恨自已,為什么那么無能,不能把爹娘留在身邊。后來祖母和祖父去世,我又恨過自已一次。我若能早學醫(yī)幾年,早早覺察到祖父的身體異常,或許祖父還能多活幾年,祖母也不會去陪葬。他們離開時候的樣子,是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畫面。”
金石沒想到,說自已的事情呢,怎么引得君蓁蓁難過起來了?
他反過來安撫君蓁蓁。
“這也不是你的錯,你那時才多大?你現(xiàn)在的醫(yī)術(shù)已經(jīng)在變好了,你看,我的腿不就是你給止住血的嘛。要不是你帶來那么好的止血藥,我今天還不知道會怎樣。你今天救了我一命,你爹娘和祖父祖母若是在天上,看到你這么優(yōu)秀,一定會為你開心的。”
君蓁蓁道:“我在努力變好,你也是。我們的起步都比別人晚,所以才需要更多的時間彌補缺失?,F(xiàn)在犯錯對你來說并非壞事,你還有機會彌補。我相信,皇上當初也是和你一樣,在鳳將軍的護佑下成長為如今令人信服的一軍統(tǒng)帥。他的成長之路,或許也有你此刻的懊悔,只是他的身份,不容他有時間一直深陷于此。他很快振作起來,去彌補,去追趕,去練就自已成為更強大的人。當同樣的事情再次發(fā)生,他要確保自已能做得比上一次更好。你若真以他為榜樣,就想想若是此刻他是你,他會怎么做?”
金石被君蓁蓁的一番話說動了。
他閉著眼睛想了想,腦子里全是君九淵手持刀槍劍戟,在校練場上不知疲倦的樣子。
當同樣的事情再次發(fā)生,他要確保自已能做得比上一次更好。
金石暗暗發(fā)誓,他也要成為那個不斷彌補自已缺失的人。
將來,他也要像君九淵一樣。
站在萬人之前,橫刀立馬,無人能及。
白天心里難受,一直撐著沒睡。
此刻身體的痛意和困意一起襲來,金石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君蓁蓁給他掖好被子,熄了蠟燭。
她本想回去睡覺,卻看到營帳外篝火映照下,一個身影站在門前。
君蓁蓁走過去掀開簾子,看到君九淵。
“他睡了?”
君蓁蓁點頭。
然后又解釋了一句。
“我怕他晚上發(fā)熱,所以才留下來看著他?!?/p>
君九淵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離開。
君蓁蓁看著君九淵離開的身影,笑著嘟囔。
“明天一早告訴金石,皇上來過了,沒嫌棄他?!?/p>
回頭,看到正在酣睡的輪廓,君蓁蓁又覺得好笑。
“能吃能睡,誰稀罕嫌棄你!”
說著,君蓁蓁抹黑爬上了自已的床。
君九淵這邊。
他從金石的營帳離開后,去了后面的校練場。
那里的木樁上,捆著兩個人。
一個是寧國皇帝,慕容真。
一個是虞國被太子取代了的老皇帝,阿布都。
見君九淵走過來,倆人的眼睛里全是恨意彌漫。
“君九淵,我雖然和莫邪有矛盾,但我們到底是親生父子。你敢綁我,就是對虞國最大的羞辱和挑釁,莫邪絕不會放過你?!?/p>
君九淵朝后抬手,身后立馬走出來一位異國打扮的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