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2點。
金碧輝煌的會所門口,一輛黑色的邁巴赫480滑了過來,停在他們面前。
陳澈親自上前打開后排車門,李科偉見狀有些不好意思說道:
“新子,太麻煩你了,其實我打個車就行的事,也沒有多遠(yuǎn)。”
“別廢話了,到時候司機(jī)直接住在鎮(zhèn)上酒店了,反正我明天還要回去,反而是你呀,趕緊上車,早點回去陪媳婦兒?!?/p>
陳澈打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科偉感激的笑了笑,不再推辭,等陳澈讓出位置后彎腰坐進(jìn)了車?yán)铩?/p>
兩人又一番寒暄道別,車輛緩緩駛離,尾燈消失在廣場之上。
送走了李科偉,來熙問道:
“老板,您要用車嗎?”
陳澈看向阮迪倩道:
“你既然不想回去玩,干脆去酒店吧,反正時間不早了,熬夜不好?!?/p>
寒意更濃,阮迪倩裹緊了外套,看著身邊神色平靜的陳澈,心里空落落的。
“走吧,我讓來熙送你回酒店?!?/p>
陳澈說著,就要示意來熙去開車。
“我不回去?!?/p>
阮迪倩見狀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她看著陳澈轉(zhuǎn)過頭,帶著詢問的眼神,腦子飛快轉(zhuǎn)動,找著留下來的借口。
她目光掃過西側(cè)邯鄲大劇院的廣場,靈機(jī)一動,指著那邊說道:
“我…我有點餓了,晚上光顧著喝酒沒怎么吃東西,你看那邊好像還有賣吃的,我們過去轉(zhuǎn)轉(zhuǎn),買點吃的再回去,好不好?”
她仰起小臉,做出一個可憐巴巴又帶著期待的表情,眼睛在路燈下閃著光。
阮迪倩不能撒嬌。
她是一個甜妹,她能撒嬌嗎?
她撒嬌是犯規(guī)的啊。
陳澈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其實距離有點遠(yuǎn),什么都看不見。
再者,陳澈不太清楚廣場那邊有沒有夜市小吃攤,畢竟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
根據(jù)陳澈這個本地人所知,邯鄲可不是什么不夜城,尤其是冬天。
反正中規(guī)中矩吧,邯鄲也不是沒有夜生活,但確實沒有個別城市那么能熬。
不過對比尋常,今天要熱鬧一些,因為是周五,連著元旦三天小長假。
而望著劇院廣場邊緣,確實有幾個零星的夜宵攤點,冒著騰騰熱氣。
陳澈哪里看不出小姑娘的心思,但看著她凍得微紅的小鼻子和那雙寫滿“不想走”的眼睛,心底某處還是軟了一下。
他笑了笑,點頭同意:
“行,那就去轉(zhuǎn)轉(zhuǎn)?!?/p>
“嗯,那就去看看。”
阮迪倩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獎勵。
她用力的點了點頭,隨即很自然的又挽住陳澈的胳膊,生怕對方反悔似的。
不久,兩人并肩穿過馬路,走向邯鄲大劇院前的廣場。
果然,冬夜的廣場上人不多,顯得有些空曠,而且沒有多少燈光。
在附近逛著找了一圈,終于在輔路邊上找到了零星幾家賣東西的小攤位。
其實幾個月前,娛樂會所那邊附近賣吃的不少,只是可惜幾個月的裝修,讓小攤販們都跑了,還需要一段時間恢復(fù)。
寒風(fēng)吹過,最終他們兩人在一個賣炸串和烤紅薯的小攤前停下。
阮迪倩興致勃勃點了好幾樣炸串,又要了一個熱乎乎、焦糖溢出的烤紅薯。
“來,給你也吃一口?!?/p>
她捧著一次性紙杯,用竹簽扎起一個Q彈的魚丸吹了吹氣,遞到陳澈嘴邊。
陳澈沒客氣的低頭咬了一口,熱氣混合著鮮甜在口中化開,驅(qū)散了些許寒意。
“味道不錯。”
他評價道。
阮迪倩開心的瞇起了眼,熱食下肚身體暖和了不少,心情也跟著雀躍起來。
買完東西,兩人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阮迪倩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陳澈大多只是聽著,偶爾附和一兩句,目光就在廣場附近,心里想著事情。
“你在想什么呢?”
阮迪倩啃著香噴噴的烤紅薯,見陳澈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連忙問道:
“難不成,你喝醉了?”
雖然晚上吃飯的時候,阮迪倩和陳澈沒在一個包廂里,可身上是有酒味的。
再加上在會所里,喝了一個多小時,放一般情況下就該上頭了才對。
阮迪倩就有些上頭,感覺有點暈,只不過她和陳澈的情況不一樣,因為她壓根沒怎么喝酒,除了最后那半杯雞尾酒。
難道,那杯雞尾酒度數(shù)很高?
她還真忘了問多少度。
陳澈目光無意識放在前面,心里盤算著什么,聽見阮迪倩那“叫爸爸”能大幅增加攻速的軟甜的聲音,不由回過神。
目光重新聚焦在身旁仰著小臉、滿眼關(guān)切的阮迪倩身上。
路燈的光暈在她清澈的眸子里映出細(xì)碎的光芒,嘴角還沾著一點烤紅薯焦黑的痕跡,看起來像只貪吃的小花貓。
陳澈輕笑一聲,帶著一絲慵懶,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拖長了語調(diào)道:
“是啊,喝醉了,頭暈的厲害……”
阮迪倩面露狐疑之色,因為陳澈的表演太假了,怎么會突然這樣。
“真的頭暈嗎?那怎么辦?”
她故作看不透陳澈表演的痕跡,擔(dān)心的問了一句,卻不耽誤她又咬了一口烤紅薯,腮幫子鼓鼓的,小嘴不斷咀嚼。
“別動。”
陳澈卻沒有回答怎么辦,而是突然示意阮迪倩停下,然后伸出了手。
阮迪倩停了下來,面露不解,眼睜睜看著那只大手摸向自己。
不等她多想什么,陳澈便笑出了聲,看著她花貓一樣的小臉,覺得有些好笑,用拇指指腹輕輕擦過她的嘴角。
阮迪倩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嘴角沾上了一點焦黑的痕跡和亮晶晶的糖漬。
她只看到,陳澈的動作很自然,帶著一種不經(jīng)意的親昵。
她呆呆的看著俯身、耐心的陳澈,能清晰感受到指尖劃過肌膚的溫度和力度。
路燈的光線在男人輪廓分明的側(cè)臉上投下柔和的陰影,那雙深情又深邃的眸子,在夜色中顯得有些有神、漂亮。
這一刻,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寒風(fēng)、車流聲全都化為了模糊的背景。
阮迪倩腦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這個男人和他指尖那令人心悸的溫度。
所有的克制、所有的猶豫、所有的患得患失,在這一瞬間土崩瓦解,一種強(qiáng)烈的、無法抑制的沖動涌了上來。
“走吧,我送你去酒店?!?/p>
陳澈笑著說,然而就在他準(zhǔn)備直起身、收回手的剎那,一只小手抓住了他。
不等他低頭看去,小臉紅撲撲的阮迪倩忽然踮起腳尖,仰起頭,將那柔軟而帶著烤紅薯甜香的唇瓣,湊了過來。
看著阮迪倩閉上眼睛,笨拙又勇敢的湊上來的樣子,陳澈心中微動。
只是在最后一刻,他偏頭躲了過去,躲過了那看起來很甜、很軟的一吻,同時用掌心輕輕擋住了她溫?zé)崛彳浀拇桨辍?/p>
阮迪倩預(yù)期的觸感落了空,只感覺碰到的東西很大,不像…
她愕然睜開眼,發(fā)現(xiàn)是陳澈的手掌,抬頭便對上對方帶著戲謔笑意的眸子。
“干什么?”
陳澈望著她,挑挑眉笑道:
“想占我便宜吧,怎么動嘴了?”
阮迪倩聞言,臉?biāo)查g爆紅,像是熟透的番茄,連耳尖都變得嫣紅。
她沒想到陳澈會拒絕她,因為她和陳澈已經(jīng)很親密,就差窗戶紙了才對。
她更沒想到陳澈會這么直白的說出來,雖然是以開玩笑的話。
阮迪倩一時間又氣又羞,錯開陳澈直直的目光,支支吾吾否認(rèn)道:
“我…我才沒有,你…你胡說!”
看著她這副窘迫又可愛的樣子,陳澈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編,繼續(xù)編,我又沒瞎?!?/p>
陳澈的打趣笑聲,讓阮迪倩更加羞惱,那股不服輸?shù)膭艃阂采蟻砹恕?/p>
收回來的小拳頭緊握,她六神無主著、干脆把心一橫,抬起腦袋,一邊踮著腳試圖去夠陳澈的臉,一邊叫囂道:
“對,我今天就是要占你便宜怎么樣,你長那么帥,讓我親一下怎么了?!?/p>
她米的身高在米的陳澈面前顯得格外嬌小,蹦蹦跳跳的樣子像只試圖撲咬大型犬科動物的小兔子。
顯得有些滑稽又格外生動。
陳澈一邊笑著,一邊輕松的后仰躲閃,舉著雙手正準(zhǔn)備繼續(xù)說。
然而,光顧著進(jìn)攻的阮迪倩,卻忘了手里還拿著啃了一半的烤紅薯。
她再次奮力一跳時,手一滑,紙袋中烤紅薯從她手中脫落,往地上掉去。
“啊~”
她感覺到了,下意識驚呼一聲,彎腰伸出雙手想去撈住。
結(jié)果動作變換、太猛,腳踝處傳來嘎達(dá)一聲輕響,一陣尖銳的疼痛瞬間傳來,整個人重心不穩(wěn),直接朝旁邊歪倒下去。
陳澈眼疾手快,長臂一伸,穩(wěn)穩(wěn)的攬住了她的腰,將她帶進(jìn)了自己懷里。
阮迪倩還在驚魂未定,也顧不得腳踝的疼痛和掉在地上的烤紅薯。
那被陳澈抱在懷里造成的撞擊感,一時讓她心跳失序,腎上腺素狂飆。
仰頭看向收起開玩笑的神色,認(rèn)真起來仿若更加帥氣的男人。
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臉,阮迪倩幾乎憑借著本能,雙手果斷趁機(jī)環(huán)住陳澈的脖子,再次仰頭,朝著男人的嘴邊吻去。
這一次,陳澈沒有用手擋,但依舊微微偏頭,讓那個吻落在了他的臉頰上。
柔軟的觸感一觸即分。
反應(yīng)過來的阮迪倩僵在原地,所有的勇氣在這一刻消耗殆盡。
委屈、羞恥、難堪種種情緒洶涌而上,讓她眼圈再次泛紅,望著偏頭躲避的陳澈,聲音帶著哽咽和顫抖,質(zhì)問道:
“為什么…你就這么看不上我嗎?”
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陳澈,沒有任何小男生的慌亂和無措,低頭看向那雙蓄滿淚水的眼睛,抱著她的手臂沒有松開,卻道: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p>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像一盆冰水,從阮迪倩頭頂澆下,讓她瞬間石化。
有…女朋友了?
她所有的期待和歡愉,好像都變成了童嘉程預(yù)料般的自以為是。
“應(yīng)該說抱歉的,是我…”
阮迪倩好像一瞬間,被抽走了靈魂,默默的從陳澈懷里掙脫出來。
“嘶~”
腳踝落地時又是一陣刺痛,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但她強(qiáng)忍著,低頭看向攤掉在地上、已經(jīng)摔得不成樣子的烤紅薯前,緩緩蹲下身,伸出手去撿,眼淚吧嗒吧嗒掉落。
把烤紅薯重新裝進(jìn)紙袋,阮迪倩一瘸一拐的埋頭向前走去,整個人仿佛都透著一種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孤單和可憐。
陳澈看著她這模樣,連忙追了過去,不由分說的奪過她手里裝著殘骸的紙袋,轉(zhuǎn)身利落的扔進(jìn)了幾步外的垃圾桶里。
走回來時,阮迪倩彎著腰,扶著自己的左腿處,肩膀微微聳動,低著頭,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陳澈蹲在阮迪倩面前,抬頭看向凝聚了大顆淚珠的眼睛,聲音放緩了些:
“腳崴了?疼不疼。”
阮迪倩不吭聲,只是把頭埋得更低,陳澈見狀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別動,我看看?!?/p>
阮迪倩卻不等他抓住,猛甩開他的手,撅著小嘴帶著哭腔賭氣道:
“沒有,不用你管?!?/p>
說著,阮迪倩不顧腳踝的劇痛,身體只是不穩(wěn)的晃了晃,便又要繼續(xù)往前走。
陳澈見狀眉頭一皺,不再跟她廢話,直接上前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啊…你干什么?放我下來~”
阮迪倩驚叫掙扎。
陳澈卻抱得更緊,大步走向旁邊廣場干凈的臺階,將她輕輕放下坐好。
不等阮迪倩反應(yīng)過來,他便伸手脫去那只崴到的腳的短靴。
“你別動我…”
阮迪倩用手推著陳澈的肩膀,明明很是用力,卻又顯得那么無力。
“別動?!?/p>
然而,收到阻力的陳澈卻是低喝一聲,語氣帶著阮迪倩未曾見過的霸道。
兩人四目相對,陳澈沉沉的目光逐漸緩和了不少,再次低頭道:
“再亂動,傷得更重?!?/p>
或許是被他突然嚴(yán)肅的語氣鎮(zhèn)住,或許是腳踝實在疼得厲害。
阮迪倩停下掙扎的動作,只是咬著唇,偏過頭看向別處,任由對方擺布。
陳澈很快脫下她的靴子和襪子,在她接觸冷空氣縮起腳趾、臉上又是哭又是羞時,借著路燈的光線,看到她那纖細(xì)的腳踝果然已經(jīng)微微紅腫了起來。
他伸出手指,在腫起的地方周圍輕輕按了按,不等詢問便聽見了呻吟。
不知是冷還是疼,阮迪倩明顯倒吸一口涼氣,身體下意識的一縮。
“這里疼?”
陳澈抬頭詢問,阮迪倩卻依舊是賭氣不去看他,撇著嘴也不回答什么。
陳澈見狀沒追問,檢查了骨骼位置,確認(rèn)只是普通的扭傷,并未傷及骨頭。
阮迪倩不說話,陳澈也不語。
他用手掌輕輕覆在腫起的地方,力道適中的開始揉按,活血散瘀。
他的手掌溫?zé)岫辛?,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效果。
阮迪倩起初還因為疼痛和委屈,乃至腳丫接觸冷空氣而身體僵硬。
但漸漸的,在陳澈十分神奇的揉按下,阮迪倩腳踝的疼痛似乎真的緩解了不少,緊繃的神經(jīng)也慢慢松弛下來。
只是心里的委屈,卻像開了閘的洪水,更加的洶涌,就是這種感覺這種好。
明明那么親密。
為什么還會有女朋友呢?
她低著頭,倔強(qiáng)的不肯發(fā)出一點聲音,無神的望著面前溫柔帥氣的男人。
夜風(fēng)吹過空曠的廣場。
帶著刺骨的寒意。
城市以及廣場上的霓虹依舊閃爍。
“好了點嗎?”
陳澈幫阮迪倩揉了一會兒,感覺紅腫似乎消退了一點點,才停下動作。
問完,陳澈好似才反應(yīng)過來,阮迪倩還生著悶氣,不由繼續(xù)主動道:
“走吧,我送你…”
然而這次沒等陳澈說完,阮迪倩軟糯輕甜的聲音,便和他撞到了一起。
她這次,聲音比平常說話小了很多,帶著三分委屈、三分期許、三分擔(dān)憂。
以及一分說不清,道不明,好似站在十字路口周圍茫茫霧靄的迷茫。
“如果…我不介意你有女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