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星大隊的日子,越過越紅火。
自從藥廠的三款新藥,通過金水公社的渠道鋪向全省,訂單就像雪花一樣飛了過來。
“健脾開胃散”因為效果好,味道酸甜,成了家家戶戶的常備藥,尤其是那些家里有孩子的,幾乎人手一包。
“祛濕活絡油”更是成了中老年人的福音。
南湖省氣候潮濕,十人九濕。
以前腰酸腿疼,只能忍著,或者用土法子拔火罐。
現(xiàn)在有了這活絡油,哪里不舒服抹哪里,火辣辣的一片,第二天就舒坦不少。
省供銷社的主任親自打電話給趙大山,說這藥油在省城都賣斷貨了,催著他們趕緊加量生產(chǎn)。
最火爆的,還是那款“玉容養(yǎng)顏膏”。
這東西,簡直就是為城里那些愛美的女人量身定做的。
雖然價格不菲,一小盒就要五塊錢,但依舊供不應求。
縣文工團的女同志,托關(guān)系找到趙大山,一次就想預定一百盒。
紅星藥廠,徹底成了南湖省的一塊金字招牌。
趙大山現(xiàn)在走路都帶風,去公社開會,陳支書都得親自給他泡茶。
村里的賬上,錢越來越多,多到趙大山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生怕被賊惦記。
趙秀娥也徹底變了個人。
她現(xiàn)在是藥田和暖棚的總管,手底下管著幾十號人,每天在地里忙得腳不沾地,但精神頭卻比誰都足。
姜巧巧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成了質(zhì)檢科的絕對權(quán)威,“藥鼻子”的名聲甚至傳到了縣醫(yī)院。
牛院長幾次想高薪把她挖走,都被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用她的話說:“是姐給了我新生,我這輩子,就給姐的藥廠當看門狗。”
一切都在向著最好的方向發(fā)展。
姜芷也樂得清閑,她把廠里的具體事務都交了出去,自己則一頭扎進了張仲山教授送給她的那本《百草解》,和趙天南搜集來的那些關(guān)于藥神宮的資料里。
她一邊鉆研著失傳的古方,一邊試圖從那些零散的線索中,拼湊出藥神宮的全貌。
昆侖山一戰(zhàn),雖然端掉了藥先生,但姜芷知道,那不過是藥神宮的冰山一角。
那個神秘的“神主”,還有那個和她前世家族徽記極其相似的圖騰,都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她有預感,她和藥神宮之間,必有一場無法避免的終極對決。
這天下午,陽光暖洋洋地灑在小院里,姜芷正靠在躺椅上,翻看一本古籍。
突然,一陣急促的汽車轟鳴聲由遠及近,打破了村莊的寧靜。
緊接著,一輛綠色的軍用吉普車,卷著一路煙塵,直接沖到了姜芷家院門口,一個急剎車,輪胎在地上劃出兩道深深的黑印。
車門“砰”地一聲被推開,兩個穿著軍裝的身影從車上跳了下來。
是李鐵和王柱!
陸向東留下的那兩個警衛(wèi)員!
姜芷看到他們的瞬間,手里的書“啪”地一聲合上,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
不對勁。
李鐵和王柱她見過,都是百里挑一的偵察兵,心理素質(zhì)極強。
可眼前的兩人,風塵仆仆,眼窩深陷,布滿血絲,嘴唇干裂起皮,身上的軍裝皺巴巴的,還沾著泥點和不知名的草葉。
“姜……姜神醫(yī)!”李鐵看到姜芷,一個趔趄,差點跪在地上。
王柱扶住了他,自己的腿也在打顫。
“出什么事了?”姜芷的聲音很冷,這種冷靜,反而讓兩個瀕臨崩潰的士兵找到了主心骨。
“是……是團長!”王柱嘴唇哆嗦著,從懷里掏出一封被汗水浸透的信,雙手遞了過來,“團長他……他出事了!”
姜芷的心,在那一刻,猛地揪住。
她接過信,手指微微有些發(fā)涼。
信封是軍用加密的,但已經(jīng)被拆開。
信紙上,是陸向東那熟悉的,剛勁有力的字跡。
可這字跡,卻不復往日的沉穩(wěn),筆鋒凌亂,甚至有幾處墨跡都化開了,顯然是在極度匆忙和危急的情況下寫下的。
“阿芷,見字如面。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深入金三角腹地。情況有變,藥神宮比我們想象的更瘋。他們在當?shù)胤鲋曹婇y,建立了一個巨大的基地,利用當?shù)氐睦浰诤鸵环N名為‘黑羅剎’的致幻植物,結(jié)合活人精血,煉制一種新型毒品。此物,他們稱之為‘極樂丹’。”
“我部在邊境巡邏時,截獲了一批‘極樂丹’,并與藥神宮的押運小隊發(fā)生交火。有三名戰(zhàn)士在接觸到毒品揮發(fā)的氣體后,當場發(fā)狂,自相殘殺,狀若瘋魔。我懷疑,這‘極樂丹’,就是‘問天’計劃的另一個變種,其目的,不是殺人,而是控制人心?!?/p>
“藥神宮在此地的頭目,代號‘神主’,行蹤詭秘,手段狠辣。我擔心他們會將這種東西大規(guī)模擴散,后果不堪設想。我已帶領(lǐng)一支小分隊,潛入偵查,試圖找到他們的生產(chǎn)基地和配方?!?/p>
“此行,九死一生。若我……回不來,勿念。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娘。另,我已向組織遞交報告,我所有的一切,都留給你。陸向東,絕筆?!?/p>
短短幾百字,姜芷看得渾身冰冷。
他竟然寫下了絕筆信!
這個男人,這個無論面對何等險境都冷靜沉穩(wěn)的男人,竟然已經(jīng)做好了回不來的準備!
金三角……藥神宮……神主……
姜芷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信紙。
“到底怎么回事?說清楚!”
李鐵喘了口氣,急忙匯報:“姜神醫(yī),團長帶隊進去已經(jīng)七天了!七天!音訊全無!我們派出的三批偵察兵,全都失聯(lián)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尸!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秦司令那邊急瘋了,動用了所有的情報網(wǎng)絡,都查不到半點消息。金三角那地方,就是個三不管的黑洞,我們的力量很難滲透進去。那里的軍閥,都跟藥神宮有勾結(jié),把他們當神仙供著!”
王柱的眼圈紅了,“秦司令讓我們來請您...不能眼睜睜看著團長就這么陷在里面!全軍上下,只有您能救團長了!”
“姜神醫(yī)!求您了!”李鐵“撲通”一聲,真的跪了下去。
“姐!”姜巧巧也被這陣仗嚇到了,她扶住身體微微晃動的姜芷,聲音發(fā)緊。
姜芷沒有說話。
她低頭看著手里的信,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
陸向東,你這個混蛋!
誰讓你一個人去的!
她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所有的情緒都已褪去,只剩下一片冰凉。
“巧巧,去收拾我的藥箱。把所有毒藥、解藥、金針,都帶上?!?/p>
“娘,”她轉(zhuǎn)身,看向從屋里聞聲跑出來,已經(jīng)嚇得臉色煞白的趙秀娥,“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廠里的事,您和趙大叔多費心。”
“芷兒!你……你不能去??!那地方……”趙秀娥的聲音都在抖。
“我必須去。”姜芷的語氣,不容置疑。
就在這時,村口的方向,又傳來一陣汽車的轟鳴聲。
這一次,來的不是吉普車。而是一輛黑色伏爾加轎車。
車子穩(wěn)穩(wěn)地停在院門口,車門打開,一個穿著筆挺軍裝,肩上扛著將星的身影,從車上走了下來。
是南湖省軍區(qū)司令,周文韜!
他身后,還跟著他的秘書。
周文韜的臉色,異常凝重。
他快步走到姜芷面前,手里同樣拿著一份電報。
“姜芷同志!”他的聲音低沉而急促,“出事了!”
他晃了晃手里的電報:“西南軍區(qū)秦司令剛給我發(fā)來密電,陸向東同志在金三角地區(qū)執(zhí)行任務時失聯(lián),情況萬分危急!”
周文韜看到姜芷手里那封信,便知道她已經(jīng)了解了情況。
他也不再廢話,直接說道:“秦司令的意思,是想請你……親自走一趟?!?/p>
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卻總能創(chuàng)造奇跡的姑娘,鄭重地敬了一個軍禮。
“姜芷同志,我代表南湖省軍區(qū),代表西南軍區(qū),正式請求您的支援!”
“我知道這個請求很過分,金三角是龍?zhí)痘⒀?,但現(xiàn)在,只有您,能力挽狂瀾!”
“您有任何要求,盡管提!我們南湖省軍區(qū),會為您提供最高級別的支持!飛機、情報、武器……只要我們有,只要您需要!”
周文韜的話,擲地有聲。
院子里,所有人都被這位大司令親自登門請求的陣仗給鎮(zhèn)住。
姜芷看著他,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李鐵和王柱,最后,目光落回到那封信上。
她沒有立刻回答周文韜,而是轉(zhuǎn)身回屋,拿出了紙和筆。
她飛快地在紙上寫著什么。
“這是藥廠接下來一個月的生產(chǎn)計劃和三款新藥的改良配方,交給錢師傅他們?!?/p>
“這是試點村下一階段的種植方案,麻煩周司令派人交給省農(nóng)業(yè)廳的王廳長。”
她一條條地交代著,像是在安排后事。
趙秀娥在旁邊聽著,淚水無聲地滑落。
最后,姜芷把信和方子,都交到母親手里。
她抱了抱母親,在她耳邊輕聲說:“娘,等我回來。”
然后,她轉(zhuǎn)過身,對周文韜說:“走吧?,F(xiàn)在就走?!?/p>
沒有一句廢話,沒有一絲猶豫。
她的男人,在等她去救。
哪怕是刀山火海,地獄魔窟,她也要闖上一闖!
周文韜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心中震撼無以言表。
他立刻對秘書下令:“馬上聯(lián)系空軍,協(xié)調(diào)專機航線!目標,西南邊境,最高優(yōu)先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