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小屋內(nèi),火光跳躍,映著陸向東冷峻的臉。
他從姜芷那兒回來后,沒有絲毫猶豫,第一時間從車?yán)锬贸鲕娪秒娕_,旋鈕轉(zhuǎn)動,刺啦的電流聲后,接通了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西南軍區(qū)司令部。
“報告首長!我是陸向東!”
“講?!彪姴ɡ飩鱽砬卣駠练€(wěn)的聲音。
陸向東用最精煉的語言,將截獲的藥方情報和姜芷的計劃和盤托出。
“……計劃核心,是讓姜芷同志作為誘餌,打入敵人內(nèi)部?!?/p>
電波那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讓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去闖狼窩?
這簡直是瘋了!
良久,秦振國雄渾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帶著壓抑的怒火。
“陸向東,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報告首長,我知道?!标懴驏|的聲音堅定,“這也是目前,唯一能將他們連根拔起的機(jī)會?!?/p>
又是一陣沉默。
秦振國想起了姜芷在西南邊境,是如何憑一己之力,從閻王手里搶回十七條人命的。
也想起了她在面對潑天功勞時,只想要幾本舊檔案的淡然。
這樣的國之瑰寶,豈能有任何閃失!
可……這確實是唯一的辦法。
“陸向東!”秦振國猛地提高了音量。
“我只有一個要求!”
“保護(hù)好她!”
“她不光是你的未婚妻,更是我們國家的瑰寶!一根頭發(fā)絲都不能少!”
“是!保證完成任務(wù)!”
陸向東吼得青筋暴起。
“我馬上協(xié)調(diào)南湖省軍區(qū)!”秦司令當(dāng)機(jī)立斷,“一支代號‘幽靈’的特種偵察小隊,會于后天晚上之前抵達(dá)你處,全權(quán)由你指揮!”
“軍區(qū)將為你開放最高權(quán)限!人、武器、情報!要什么給什么!”
“務(wù)必!把這顆毒瘤給我挖出來!把我們的國寶,完完整整地帶回來!”
“是!”
通訊切斷,陸向東心里那塊最重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
第二天夜里,寒氣更重,月亮被薄云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大隊部后面的舊倉庫里,一盞煤油燈豆大的火苗,將兩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空氣里彌漫著陳年谷物和灰塵的味道。
“你娘睡了?”陸向東壓低了聲音,把手里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遞過去。
姜芷點點頭,接過來看了一眼。
是枚紐扣,最普通的那種黑色塑料紐扣。
“這是什么?”
“信號發(fā)射器。”陸向東的表情緊繃,“有效范圍五公里。只要你帶著它,我就能鎖定你的大致位置。”
他又補(bǔ)充道:“已經(jīng)請求了技術(shù)支援,明天,會有更先進(jìn)的設(shè)備送過來。”
姜芷把玩著那枚紐扣,指尖摩挲著粗糙的塑料表面。
“軍用的東西,是不錯?!?/p>
她話鋒一轉(zhuǎn),從兜里掏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在陸向東面前攤開。
里面是幾根細(xì)如牛毛的銀針,還有一小撮顏色各異的粉末。
“不過,我也有我的法子?!?/p>
陸向東的目光落在那幾根銀針上,瞳孔縮了一下。
他永遠(yuǎn)忘不了,當(dāng)初在山里,就是這樣的銀針,救了他的命。
“這是?”
“追蹤標(biāo)記?!?/p>
姜芷捻起一點淡黃色的粉末,在指尖搓了搓。
“這是‘七里香’的花粉,混上‘鳳仙花’的汁液?!?/p>
“無色無味,涂在身上,灑在路上,肉眼根本看不見。”
她勾起嘴角,看著陸向東。
“但是,只要用浸泡過‘問荊草’的布一擦,就會顯現(xiàn)出明亮的熒光,哪怕過了三五天,痕跡也還在?!?/p>
陸向東的眼皮跳了跳。
這些東西,比他手里的發(fā)射器聽起來玄乎多了。
“還有這個?!?/p>
姜芷又從發(fā)髻上抽出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簪子。
她輕輕一擰簪尾,一根閃著幽藍(lán)光芒的細(xì)針彈了出來。
“淬了‘見血封喉’的汁液,稀釋過一百倍。扎一下,不會立刻要命,但能讓一個壯漢瞬間癱軟,睡上一天一夜?!?/p>
陸向東看著那根毒針,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
這玩意兒,可比槍好使多。
無聲無息,防不勝防。
“還不止。”
姜芷伸出自己的手,指甲修剪得干干凈凈。
她用簪尖輕輕刮了下指甲縫,挑出一點幾乎看不見的灰白粉末。
“這叫‘三日倒’。一種慢性毒。無色無味,混在飯菜茶水里,誰也察覺不了?!?/p>
“發(fā)作起來,上吐下瀉,渾身無力,跟得了重感冒一樣,但絕對查不出病因。正好方便你們來救我?!?/p>
陸向東的臉色已經(jīng)徹底沉了下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小看了眼前這個姑娘。
“還有這個?!?/p>
姜芷變戲法似的又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閉氣丸。吞下去,能暫時封閉嗅覺一個小時,什么迷藥、瘴氣,都對我沒用?!?/p>
展示完自己的“裝備”,姜芷把東西都收好,抬頭看向已經(jīng)呆住的男人。
“陸團(tuán)長,現(xiàn)在你覺得,是我這套好用,還是你那個紐扣好用?”
陸向東沉默了半晌,才擠出幾個字。
“都好用?!?/p>
“但是,這些東西,我希望你永遠(yuǎn)都用不上。”
他伸出手,幫她把那根要命的簪子插回頭上。
“我們得約定好緊急信號。”
“行,你說?!?/p>
“如果你暴露,情況緊急,就把你隨身帶的藥瓶打碎?!?/p>
陸向東盯著她的眼睛。
“無論什么瓶子,只要是碎裂的瓷片,就是最危險的信號?!?/p>
“好,我記住了?!?/p>
“第二,如果他們把你關(guān)在某個地方,想辦法讓據(jù)點升起帶藥味的煙霧。燒艾草,燒甘草,不管燒什么,只要和平常的炊煙味道不一樣就行?!?/p>
“這個簡單?!苯泣c頭。
“第三……”陸向東忽然頓住,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保護(hù)好你自己?!?/p>
他的手掌寬大,帶著薄繭,滾燙的溫度透過皮膚傳過來,讓她的心跳微微加快。
接下來的時間,陸向東開始對姜芷進(jìn)行簡單的反審訊和反捆綁訓(xùn)練。
空曠的倉庫里,他用麻繩將她的手腕綁在一起,教她如何利用關(guān)節(jié)和巧勁掙脫。
“手腕放松,對,轉(zhuǎn)動……找到繩結(jié)的受力點……”
他的呼吸噴在她的耳畔,溫?zé)嵊謳е唤z癢意。
姜芷的臉頰有些發(fā)燙,但還是認(rèn)真地聽著。
這個男人,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拼盡全力地保護(hù)她。
……
深夜,姜芷悄無聲息地回到家中。
陸向東沒有跟進(jìn)去,像個影子一樣,隱沒在院墻外的黑暗里。
與此同時,村口那棵老槐樹下。
李鐵和王柱已經(jīng)輪流蹲守了兩天兩夜。
“鐵哥,你說那孫子到底來不來???”
王柱縮著脖子,哈出一口白氣。
“再等下去,咱倆都得凍成冰棍了?!?/p>
李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棵老槐樹。
“肯定會來?!?/p>
話音剛落。
遠(yuǎn)處,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正借著樹影的掩護(hù),小心翼翼地朝著老槐樹摸了過來!
那人穿著一身打補(bǔ)丁的舊棉襖,縮頭縮腦,賊眉鼠眼。
他走到老槐樹下,四下張望了一圈,然后快速刨開土,拿出那個火柴盒,又迅速地消失在夜色中。
“跟上!”
李鐵低喝一聲,悄無聲息地追了上去。
那人警惕性極高,進(jìn)了縣城后,在小巷子里七拐八繞,足足兜了半個多小時的圈子。
最后才閃身進(jìn)了之前被鎖定的三進(jìn)大院。
李鐵和王柱對視一眼,沒有貿(mào)然靠近。
在街對面的暗影里觀察了一陣后,這才迅速撤離。
……
大院深處,密室里燭火搖曳。
一個黑衣人坐在太師椅上,手里把玩著兩顆鐵膽。
取信物的人恭敬地將那張從火柴盒里取出的藥方,雙手奉上。
山鬼接過藥方,瞇著眼,當(dāng)他的目光落在“合歡皮”那三個字下面的三道劃痕上時,嘴角咧開冷笑。
“呵呵……呵呵呵……”
“好一個沒有威脅的肥魚!看來,真是老天都在幫我們!”
他抬起眼,看向站在一旁,滿臉麻子的手下。
“麻三。”
“在,閣主!”
“準(zhǔn)備好‘迎客’的家伙?!?/p>
他將藥方扔在桌上,緩緩站起身,踱到窗邊,看著窗外漆黑的夜。
“五天后,我要在這里,親眼見見那位能把亂葬崗變成聚寶盆的小神醫(yī)!”